大竹峰後山雖不如前山險峻,卻也地勢起伏,依照張小凡這一扔,噬血珠必定滾落下去,跌落到巖縫或者險谷也未可知,若是沒有意外,怕是此生再難相見。
張小凡正想著,恍然瞥見身旁的年輕人隨手一招,那已經消失在他視線裡的珠子,又倒飛回來,落在那年輕人的掌中。
張小凡嘴巴張得更大了。
“沒想到你竟是個直性子。”景舟淡淡一笑,又看向張小凡,道:“你恐怕不知這珠子的來歷,雖然對你來說這珠子是個不詳之物,能引來災禍,不過對我卻另有一番大用。”
“老大,這破珠子有什麼了不得的。”野狗湊近嗅了嗅,感覺這破珠子再是尋常不過。
“這珠子此時被佛門神通封印住,你自然感覺不到。”說完,景舟微微催動噬血珠,只見珠子表面瞬間變成金黃色,有一佛家真言牢牢附在上面,將珠子裡面閃動的青光壓下去,只是那道金光愈來愈薄,上面的佛門真言逐漸暗淡,恐怕再過一段時間,便要擋不住珠子裡面的清光。
“咦,這珠子難倒是我聖教之物?”野狗暗暗吃驚,這珠子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張小凡亦是盯著青光暗淡的珠子,瞧出上面的佛家真言,跟老和尚教他的大梵般若有著種種聯絡。
突然,他耳邊一聲脆響,叫他神魂一顫。
只見那年輕人腰間的小鈴鐺,好似活了過來一般,竟綻放出道道金光,悠悠擺動起來,一聲聲清脆的鈴聲迴響在竹海之中。
紫色珠子內部的青光登時大盛,連珠子本身的顏色也被遮蓋過去,似要噴射而出。
原本還存於珠子表面的佛家真言,被合歡鈴發出的金光一消磨,再也擋不住珠子內部的青光。只聽“咔咔咔”一陣脆響,好似某種東西破了一樣,佛門真言徹底被震碎。
珠子之上青光大放,連同下面的土地都被染成青色,頓時風起雲湧,根根黑節竹被吹的東搖西晃,可怖的氣勢朝四面八方洶湧而去。
不提張小凡癱坐於地,即便是野狗亦臉色突變,心內害怕至極,自珠子上溢散出得威勢,竟叫他呼吸紊亂,甚至連身子都涼了半截。
便是這時,合歡鈴發出“叮噹”之音,那似乎要席捲天地的青光頓時迴歸,只在珠子表面留下薄薄一層,閃閃而動,似是在回應金鈴的清脆之音。
張小凡莫名鬆了一口氣,再朝前看去,只見那凶神惡煞的珠子在那年輕人手中溫順下來,空中青金兩色相互交融纏綿,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使得張小凡生出一種錯覺,彷彿這珠子原本就屬於眼前的年輕人一般。
看了好一會兒,張小凡若有所思道:“這珠子裡的青光就是不詳之物?”
景舟頗為讚許地看了張小凡一眼,道:“也可以這麼說,這珠子乃是魔教之物,所以大和尚會用佛家真言將它封住。”
“啊!”
“它,它是魔教之物!”張小凡剛才雖已經隱約猜想到這珠子的來歷,可卻不敢確定,此時被人恍然點醒,只覺腦中嗡嗡聲不下於之前,竟是呆立住說不出話來。
他雖入門時間短,可不論是師傅還是師兄,皆教導於他,正邪不兩立,他、他怎能將魔教之物當作寶貝,還多日貼身攜帶?
張小凡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師傅知道了他隨身攜帶魔教之物,恐怕他連大竹峰這個僅有的家也沒了。
景舟遲疑一下,又道:“何為正?何為魔?殺的人多並非就是魔教中人,被正道中人所用之物,也未必就是仙家神物。據我所知,青雲門的誅仙劍,所戮之人不下萬千,可不一樣是青雲門鎮派之寶?正魔之論,不可以一言蔽之。”
“即便此珠是邪物,可在你手中,它有屠戮過一人?既然沒有,可見此珠是正是邪,當取決於用珠之人,落在嗜殺成性的人手中,這珠子自然是邪物,可落在你師傅這般有道之人手中,用來斬妖除魔,這珠子便不是邪物。”
“誅仙劍也好,此珠也罷,是正是邪取決於人心。”
只是這噬血珠乃是天下至兇之物,煞氣充盈,如同青雲門的誅仙古劍一般,若是修為不到強行使用,必定會被法寶內的煞氣戾氣所侵,到時即便是天音寺的和尚,也會性子大變,好殺嗜血,身不由己。
青雲門上一代掌教天成子,便是受誅仙古劍煞氣影響,由而入魔,最後被道玄和萬劍一連手所殺。
張小凡愣了一會,又悶頭沉思起來,覺得這氣度不凡的年輕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心裡不禁好受了幾分。
野狗並未如同以往那般出言嘲笑,而是盯著噬血珠,一對眼睛亂轉,不知在想什麼。
見張小凡清醒過來,景舟笑問道:“這珠子對我來說極為不凡,有諸多妙用,從你手中得到,倒是省了不少力氣,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張小凡搖搖頭,此時能在大竹峰生活,每日聽見師姐喊他的名字,他已然滿意至極。
景舟把玩著嗜血珠,緩緩道:“你福緣深厚,性子堅韌,是個修真練道的好苗子,雖前面修行緩慢,日後卻有一番成就。”
野狗捧腹憋笑,明明憋的難受至極,卻不敢出聲,只是眼珠子來回在張小凡身上掃視。
要不是這話是出自老大之口,他早就跺腳暢懷大笑了,說一些“喂,小孩,你羞不羞,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以後還會有什麼大成就”一類的話。
這青雲門小子一看就傻頭傻腦的,資質更是平庸不堪,說是榆木疙瘩都是高抬他,即便是這傻小子耗費一輩子,能將太極玄清道練到第四次層,便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張小凡麵皮滾燙,臉色紅如醉酒,連忙搖頭道:“不不不,你說錯了,師姐常常罵我笨,連師傅也差點被我氣死,說我不堪造就,就是大師兄也對我失望到底,此時我連、連太極玄清道第一層都未練成,可不是你說的那樣。”
太極玄清道第一層較為粗淺,乃是引氣入體,即便是普通人,修行幾個月都能小有所成,而他別說讓靈氣在體內搬運幾個周天,即便是連身上竅穴都不能控制自如,資質之差,可謂是罕見罕聞。
在張小凡心中,這年輕人的話應該放在師姐身上。
師姐不過修煉了幾年,便已經將太極玄清道練到了玉清境第四層,可以驅用法寶,她日後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說不定,大竹峰一脈也要靠師姐發揚光大。
想到這,張小凡心中又有些甜甜的。
野狗深深點頭,覺得這傻小子也不是沒有優點,起碼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難以成才。
景舟自顧道:“你身兼佛道兩家之長卻修為不得寸進,乃是因佛道兩家修煉之法背道而馳,一個講究引靈入體,身同自然,與天地一息,一個注重體悟自身,一切萬法,不離本性。”“故而你前面修煉起來緩慢無比,尋常人只要三月就能入門,你怕是要三年才可。只是如此也打牢了根基,等到了‘驅物’境界後,太極玄清道與大梵般若相互益補,屆時修為便會突飛猛進。”
野狗臉色古怪起來,想不到這看著難以有所成就的小孩,竟連大梵般若也懂。
不管張小凡接連變換的臉色,景舟又將天書一卷中有關佛道的片段講述出來。
此番他講得極細,即便是從未修煉過太極玄清道和大梵般若的野狗,也感覺受益匪淺,觸類旁通之下,以往困住他的境界,竟然有了一絲鬆動。
如此又過了近半個時辰,直到遠處傳來歡快的哼唱聲,景舟看了一眼沉思在原地的張小凡,帶著野狗消失在竹海之中。
也不知他取走噬血珠後,張小凡的命運會不會發生改變,是不是還會有一個叫鬼厲的陰狠少年。
或許沒了這魔教至寶,這大竹峰的小弟子性子也不會大變,自始至終能如他的名字一般,這輩子在青雲門平平凡凡,娶妻生子,安穩一生。
紅光閃過,竹葉晃動,一肌膚似雪,雙眸靈動的小女孩從一根紅綾上跳了下來,落在張小凡身邊。
“小師弟,你又偷懶了!今日竟連一根竹子也沒砍斷,要不要師姐幫你?”田靈兒踮起腳來拍了拍張小凡的腦袋,語氣頗為歡快,沒有半點兒責備的意思,對這時常發呆的小師弟,她已經見怪不怪。
張小凡恍然醒悟,呆呆道:“啊?師姐,你、你怎麼來了?”
田靈兒白了他一眼,道:“我不來,你什麼時候砍完竹子?總不能讓大家都等著你做完功課才吃飯。”
只是下一刻,古靈精怪的田靈兒忽然瞪大雙眼,直勾勾盯著張小凡,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咦,小師弟,你竟將太極玄清道第一層修煉成了...”
......
翠綠的竹林裡,兩道身影不斷穿行其中。
野狗東瞅西望,一路走得提心吊膽。
也不知老大是怎麼想的,已經得到了珠子,為何還不下山。
這裡可是青雲門,要是被人發現,野狗用屁股都能想到會是什麼下場。
不知在竹林中穿行了多久,正在野狗疲乏之際,前面竹林消散,忽然出現一懸崖。
景舟負手而立,站在懸崖邊上,朝下望去,只見懸崖下是個深谷,谷內濃霧瀰漫,使人看不真切。
“整個大竹峰後山只有此處沒有竹子,即便連靈氣也薄了幾分,想來噬魂應該在這谷中。”
景舟思量一番,想起從週一仙那得到的古書《十篇異寶》,據書中記載,天有奇鐵,落於九幽,千年方紅,千年聚鬼厲之氣,千年成攝魂之能。
攝魂乃大凶之物,所在之處,寸草不生,這處幽谷處處透著怪異,應當是因攝魂的關係。
野狗朝谷內探了探頭,撓撓頭道:“老大,這谷內莫非也有異寶?”
景舟看了野狗一眼,頗為乍異,而後讚許道:“不錯,這大竹峰卻是還有一件異寶,不在噬血珠之下。”
噬血珠?
難倒青雲門小鬼手中的珠子是黑心老人手中的噬血珠?
這一刻,野狗的腦袋轉得奇快無比。
一道道線索在他腦中串聯起來。
一順間他彷彿抓到了什麼,整個人激動的渾身抖動。
“哈哈哈,竟然是噬血珠,那可是聖教至寶,使黑心老人一統聖教的至寶!”野狗狂笑不已,好在此地人跡罕至,即便是大竹峰的弟子,也不知後山之上還有如此一處地方,因而也無人能聽到這陣陣笑聲,不然他堂堂野狗道爺,說不得就要被青雲弟子斬殺,變成一條死狗。
野狗正欲說什麼,只見身旁那道紫影已投身谷內雲霧之中,他耳邊只留下兩句交代的話。
“老大,你,你別留下我一個人吶!”
野狗急的在地上團團轉,只是老大交代這谷內多猛獸毒蟲,且那異寶凶煞程度,不弱於噬血珠,危險難測。
縱然著急,野狗也不敢下去,只盼祖師爺保佑,能叫老大順利得到那件異寶。
谷內野樹成林,非但沒有一根竹子,反而到處是毒蟲惡獸,怪石嶙峋,與大竹峰其他地方的景色一比,好似不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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