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氛圍激烈，章老一邊用力揮舞著手臂，一邊不住感嘆，對著身邊的黃老歪頭說道，“我這有點喜歡這小子了。”
黃老哈哈笑著，“老班長，你可不能打他主意，不然我可得去跟嫂子告狀了。”
“哈哈”
兩人笑起來。
咔嚓
不遠處，劉麗雪拿著相機，將這熱烈的一幕，記錄下來。
當歌聲停歇，當人們的激情釋放出來，熱血仍在血管裡湧動。
章老等人也被感染，努力恢復平靜。
“老班長，咱們還是進行今天的正事吧。”
黃老看著周圍人，再看看時間，這一早就來到這裡，今天的正事可是氧氣頂吹轉爐的實驗啊。
章老卻是笑著，“對你來說是正事，但對我來說，眼前的這車間，才是我的正事呢。”
黃老搖頭，“那不行，這可是為轉爐實驗準備用的，您要想用，回頭讓機械廠給做兩臺，重新建個車間就行。”
章老指著黃老笑著，“你這傢伙啊。”
“別的先不說，這周內給我準備二十噸，上面急用。”
黃老聽了點頭，對著楊小濤說道，“小楊，聽到沒有，二十噸。”
“是，首長，保證完成任務。”
黃老點頭，末了又加了一句，“照單出庫啊。”
楊小濤一愣，隨後笑起來。
章老聽了又是指著笑著，“放心，該給的，絕對不少給。”
然後更是看向楊小濤，“二十噸打底，多出來的有多少，我要多少。一併給。”
楊小濤笑著，“首長，您放心，我們啊，不怕完不成任務，就怕沒任務。”
哈哈哈
人群后方，管志勇聽到後，立馬攥緊拳頭，對著身邊的車間主任小聲說著，“聽到沒，領導怎麼說的，都聽到了？”
主任興奮的點頭，“廠長放心，今天開始兩班倒，別說二十噸，就是翻個番，也給他搞出來。”
管志勇欣慰的點頭，這些可都是任務獎勵啊。
想他們鋼鐵廠好不容易能薅羊毛了，可得把握住這次機會，薅一比。
結束談話，眾人動身，前往這次的目的地。
轉爐車間外。
安仲生帶著張紅賢、李俊明幾人做最後的檢查。
“大天車準備怎樣？高爐什麼情況？”
安仲生帶著安全帽，穿著長袖工裝，雖然風氣天涼，卻是將袖子挽到胳膊肘，手上拿著資料夾，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天車檢查無誤，高爐中的鐵水也準備妥當。”
張紅賢彙報著，雖然自己是研發科科長，但在這段時間的工作中，早就把這層身份拋到一旁了，加上安仲生本身技術能力，又是楊小濤欽點的總負責人，對於安仲生的安排毫不遲疑。
“轉爐內襯檢查了嗎？”
李磊上前，“已經檢查了，各處完好。”
“氧槍、管道、水源呢？”
“也都轉備好了，而且我們還準備了備用替換用的，一旦出現問題，可以迅速替換。”
李磊說著，安仲生點頭。
“燃料組準備如何？”
“都準備好，都是老工人，運算元量，不會出問題。”
李俊明同樣拿著本子回道，“只要開始，爐膛內的熱風就能使用。”
安仲生點頭。
“逄工，液氧那邊你照看下。”
逄國點頭，“放心，那邊不會有問題的。”
最後看向前來協助的王浩，“王科長，消防救護到位了？”
王浩點頭，對於安仲生這種有本事的人很是欽佩，“安工兩輛消防車，兩輛救護車都已經就位，兩分鐘內，保證趕到現場。”
“好！”
安仲生說完，看著周圍眾人，再次開口，“咱們再把流程梳理一遍。”
“首先是鐵水的調運...”
這邊安仲生說著，下方的眾人聚精會神的聽著。
這可是鋼鐵廠的第一次。
也是國內第一次正式使用的新技術。
不敢馬虎。
沒一會兒，當安仲生說完注意事項時，遠處一群人已經走到跟前。
安仲生看到楊小濤領著首長過來，連忙帶人迎接上去。
“楊總，首長...”
安仲生站在一旁，楊小濤向眾人介紹，“首長，這是此次實驗的總負責人，安仲生同志。”
黃老聽說過此人，冶金局那裡還一直斷斷續續的拉扯著，現在看來，這人要來，不虧。
“首長好。”
安仲生上前見過，神情激動。
上次見了夏老，這次可是比夏老還大的領導啊。
身後李磊李俊明等人更不用說了，看臉上的神情就清楚。
周圍都是鋼鐵廠的工人，為了今天，他們可是特意整飭一番，打扮的精神。
幾人見過後，在楊佑寧的安排下，眾人開始登上觀禮臺。
這座高臺只有一米多高，只擺了三排桌椅。
最上方還扯著紅布，上面粘著一張張毛筆寫的大字，楊小濤看了眼，連起來就是，‘熱烈歡迎指導氧氣頂吹新技術試車實驗。’
呃
通俗易懂。
楊小濤找到安仲生，“安工，準備好了？”
“楊總，一切準備完畢。”
“那就好，等會不要急，按部就班來就行。”
“是，明白。”
跟安仲生說完，楊小濤就走向主席臺。
前排中間是黃老章老幾人，本來楊小濤跟劉懷民、楊佑寧是坐在第一排邊上的，結果上來的時候，黃老將其叫到身旁，坐在他與夏老身邊。
下方鋼鐵廠的工人見了，對楊小濤的地位更加明確。
至於第二排的人，大部分都是一起來的領導，還有機械廠的同志。
陳宮作為本次會議的主持人，站在話筒處搶了楊佑寧的話。
看著下方一群工人，朗聲開口。
“各位首長，領導，同志們，大家上午好。”
“在今天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
陳宮說完開場白後，開始向眾人介紹與會的各個領導。
介紹完後，便直奔主題，由黃老宣佈試車開始。
隨著黃老的命令下達，安仲生神情嚴肅，迅速指揮眾人開始行動。
“吊裝組注意，大天車啟動，鐵水準備灌入，各部注意配合，重複一遍，各部注意配合...”
“收到。”
“明白！”
聲音落下，遠處高塔下，大天車緩緩移動，準備接收熔化好的鐵水。
主席臺上，眾人拿著望遠鏡，注視著前方。
不時有人小聲交流著，討論著。
夏老看了會兒，對一旁的楊小濤問道，“你這次怎麼不去指揮了？”
楊小濤放下望遠鏡，“領導，這是鍊鋼，我又不懂。”
“還有你不懂的？”
身邊黃老笑著，楊小濤聽了趕忙說道，“這個懂得確實不多。”
幾人笑著，然後又聽楊小濤解釋，“主要是這方面的書，太少了，不夠看的。”
這下眾人笑得更加歡樂。
下方，大天車已經裝完鐵水，在工人的操作下開始移動。
眾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隨著大天車移動而移動。
終於，大天車來到鍋爐上方，停好。
負責觀察的工人，抹了把頭上的汗水，確認對準後，揮舞著手上的紅旗。
安仲生得到指示，隨後喊道，“加鐵水。”
嘩啦
遠處主席臺上，眾人就看到一道熾熱的洪流從大天車上澆人鍋爐內，如同沸水炸開，周圍還能看到濺出來的鐵水。
直到最後，大天車全部倒入，才移開。
“這鍋爐不大啊。”
身邊章老詢問，楊小濤向前抻頭解釋，“這原本就是個小的側爐改的，一次只能夠用一噸。”
章老點頭不再多說。
下方，安仲生繼續喊著，“各個小組注意，氧槍封蓋，準備開始。”
“氧槍，氧槍注意，水泵要持續工作，重複一遍，要持續工作...”
不遠處，逄國檢查往液氧罐後，對著身邊的工人指示，水泵開啟。
瞬間水流在水泵的作用下，迅速在氧槍內部預留的管道中流淌。
“液氧準備了。”
逄國又看了眼地上的動力泵，等會而需要它將液氧打入氧槍內，形成高壓，衝入鍋爐裡進行攪拌。
隨著安仲生的命令下達，帶有氧槍的蓋子緩緩來到鍋爐上方，又是一番確認後，爐蓋緩緩閉合。
“側門，關閉。”
“明白。”
咔嚓
整個轉爐在眾人眼前緩緩閉合，原先還冒著黃色火光的爐子瞬間安靜起來。
“保持溫度，燃燒組上，液氧，開啟。”
安仲生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吼著，迅速簡單。
工人完全領會其中要領。
燃燒組的人推著煤炭開始加熱，氧槍在這一刻開啟。
液氧在動力泵的催動下，從氧氣灌中直接順著管道進入，然後經過噴頭，噴出高壓液氧。
只是在這高溫下，液氧接觸到液麵時已經變成了高純度的氧氣，然後在壓力作用下，噴口處形成一個旋渦，原本平靜的熔爐在這股壓力下突然凹陷，然後表面變得波盪起伏，氧氣在這劇烈的攪拌中融入鐵水中，讓整個熔池攪拌起來。
外面，安仲生緊張的攥緊手上的筆，生怕在這時候出現事故。
李俊明等研發科的人都在周圍緊張看著，耳邊傳來熔爐中的各種聲音。
他們需要隨時注意鍋爐的動靜，並且將看到的記錄下來，成為研究的一手資料。
五分鐘過去。
安仲生攥緊的手心已經冒出汗來。
主席臺上，眾人不時拿起望遠鏡看著前方鍋爐，雖然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但還是不想放下。
十分鐘後。
楊小濤已經有些坐不住了，這種等待十分煎熬。
看著燃燒組不斷運送燃煤，看著前方的觀察員不時擦拭著額頭汗水，總想上前近距離看看。
十五分鐘。
看出楊小濤有些著急，夏老在一旁笑道，“坐不住了？”
“這才哪跟哪啊，你看看他們，都沒急呢。”
說著指著下方的工人。
只見現場的工人並沒有不耐煩，反而有人坐在地上，好整以暇的看著。
又看看左右，不少人已經端起桌上的搪瓷堂子開始喝水。
另一邊的楊佑寧更是對管志勇交代什麼，然後就看到管志勇點頭，對著身後招招手，就見一群女工人端著一盤蘋果走上來，開始挨個分發。
“這鍊鋼啊，可不是馬上就能完成的。”
黃老也在一旁解釋著，“有時候一鍋鋼水，需要用大半天時間才能熔鍊好，時間短了根本不頂用。”
“而且這還要工人仔細觀察，又時候熔鍊的不均勻，上面是藍白色，下面仍舊是黃色，這就說明還得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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