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拖著疲倦的步伐,走出了京都大學。
此時已將近午夜時分,大學由於抗議武內活動的存在,騷亂還未徹底平靜。然而,身心疲累到極點的這位年輕人,顧不上這些了。
臨時租來的白色豐田停在的大學校園的西門。這輛豐田的車殼有著許多劃痕,車窗有著破裂,這些痕跡都在說明白天時分,這輛白色豐田經歷了怎樣驚心動魄的故事。
“啪”的一聲。
北原拉開了車門,坐在了駕駛席上。
今天在京都所經歷的一天,很漫長,很漫長。像是經過了一個月一樣。
從凌晨時分,自己為了追查產研企業,結果恰好遇見了重傷在電梯井的丹羽。接著就是前往找到武內。在之後就是與江藤在二條城的對峙,調查官結城被散彈槍擊中腹部,再然後就是追逐戰。在購物中心的地下停車場,江藤的離奇失蹤,以及隨後引發的列車脫軌大事故。
回想這一天,一切經歷如夢般恍惚。
然而,座位席還殘留的玻璃粒,帶來的刺痛感,提醒著北原,這不是夢。
北原想休息了。
即使再有如鋼鐵般的精神,也忍受不住肉體的疲倦。
想休息。
好想舒服地躺一躺。
然而,偏偏豐田裡白天留下的玻璃渣,卻無法讓北原如願。
就這樣吧。
這位年輕律師,甚至累得不想發動車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
突然車窗外傳來兩下敲擊聲。
北原被嚇了一跳,猛地轉頭看去。
一張熟悉的面龐映入眼中。那兩道彎彎的娥眉,透著一股大小姐的貴氣,然而,襯上如水的眼眸,卻顯得乖巧、惹人憐愛。單是這張面容,還無需說話,就已讓人感到被溫柔鄉懷抱。這張臉龐,北原再熟悉不過。一家瀕臨倒閉的律師事務所,就是兩人再次相遇的起點。
站在車外的人,就是宮川。
宮川的眼睛已經紅了。今天的她很著急。特別是當她發現聯絡不上北原之後,她又馬上去問美希子,得知北原可能去找武內,她很擔心北原會出事,因為大學內動盪不安的局勢。
宮川今天不知道打了多少遍電話給北原。
北原並不知道。
因為那臺手機在白天的追逐戰中,掉落公路損壞了。
宮川一直在找北原,不斷地找。
一直找到此時此刻。
從機率上講,以京都的道路數量計算,宮川就這樣能找到北原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
但是,當接無限接近於零的機率,乘以心中再也按捺不住的感情時,宇宙也讓他們相遇的機率最終收斂到了奇蹟能夠發生的一刻。
“北……北原。”宮川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是聲音顫抖地說出名字。
北原看到宮川。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明明只是一天沒見到,然而卻感覺很久很久沒見到宮川了。
好像在見到宮川的一瞬間,熟悉的生活又回來了。
是的,因為見到宮川。
不知不覺,宮川已經融入了這位年輕男律師的生活。
下一秒鐘,北原感覺到溫暖的臂彎,環抱著自己。他感受到了面前這個女生的體溫,耳邊聽到了這個女生的呼吸。她的皮膚很滑,一旦碰觸到,就會有種衝動,想要和她緊緊的貼住,交纏。
北原開了開口,想要說話。
發現他也說不出什麼來。
突然之間,北原感到了一種幸運。
一種能和麵前這位叫做宮川的女孩相遇的幸運。
想起剛才自己在車上躺著。
也許,自己並不是想躺著。
而是想被人抱著。
而面前的宮川,就這樣抱著自己。
夜色之下,京都大學的校園內還閃爍著騷亂的火光。在這火光之下,卻有一對年輕人,在車上緊緊相擁。
宮川抱著北原,越抱越緊,像是害怕一旦鬆開,就再也見不到面前的男人一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宮川略帶哭腔的聲音響起道:
“北原,以後出去哪,一定要告訴我,好不好。”
“如果晚回來,一定要和我說一聲,好不好。”
“好。”
……
今日的京都是不平靜的。
新幹線列車的脫軌事件在凌晨1點時分,終於完成了救援工作。最後一名傷者被送進了醫院。隨後,就是加班加點的清理列車殘骸,還有修復鐵軌。京都的市政委員會召開緊急記者會,承諾將調查事故原因,還一個水落石出的真相。在記者會的現場,據說有記者提問事故原因是否是因為一輛黑色賓士衝入軌道導致的,市政的委員們並沒有正面回答。最終,記者會在不滿中,草草結束。
在很短的時間內,列車脫軌事件,就有遇難者的家屬組成團體,在京都市政和新幹線車站外進行靜坐。悲痛欲絕的家屬們不明白,為什麼列車竟然會這樣出軌,他們堅決要求京都的市政和應急管理局,承諾公佈未來的調查環節,以及開放一切調查材料。
深夜居酒屋的人們,都紛紛議論著這起不尋常的脫軌事件。
市民一定都想不到,這起大事故居然會同一位叫做江藤的律師有關。
新幹線車站的現場,仍閃爍著消防的紅藍燈光,時不時響起刺耳警笛。不斷有大型的吊車,挖掘機出入著車軌四周。
而京都大學那邊,大學的管理層們被學生圍堵在會議室,一直堵至第二天將近中午12點。最後,大學的管理層們向學生進行了妥協。
武內被正式宣佈罷免。
不僅僅只是副校長的行政職務。
教職也被革除。
學生似乎取得了重大的勝利。
然而,這所風雨飄搖的國立大學又該何去何從,在接二連三的醜聞打擊之下,這所頂級學府的聲譽岌岌可危。並且,大學裡的人們還不知道,大河原專利侵權的事情。這個一旦曝出來,就將成為天下醜聞的大地雷,沒人知道何時會引爆。
武內下臺了,誰又來接京都大學剩下的攤子。產研合作戰略造成的大學預算的大量虧空,高壓論文考核導致的教職工的低沉士氣,進駐大學校園的會計調查官們,則令所有在位者人心惶惶。武內所推行到一半的改革,如行將就木的老人,已躺入了半幅身軀在棺材之中。代表清流的一些學者教授又未能獲得大學董事的同意獲得實權。誰又能帶領京都大學走出這個局面。
京都何去何從?
而北原又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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