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章武五年五月末,在籌備了將近兩個月之後,魏軍大營內的上百架投石車終於製造完成。
如兩個月前的張合一般,曹彰看著廣闊校場中整齊擺放的上百架高大的投石車,他的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神色。
他來到街亭已經一月。
在這一個月的時日中,由於糜暘給曹魏留下的陰影,曹彰一改往日雄烈的作戰風格,反而變得沉穩下來。
曹彰這麼做,不是心生退意,他只是要為投石車的製作,創造出充足有利的外部條件。
曹彰自問他的策略是有成效的,因為擺在他眼前的上百架投石車,就是最好的證明。
望著在陽光下閃耀著別樣光彩的上百架投石車,曹彰的心中充滿了自信。
木質的投石車之所以會閃閃發光,乃是在這上百架投石車的表面,則覆蓋有可以防火的生牛皮。
這也是上百架投石車製造如此緩慢的原因之一。
想當初官渡之戰時,曹彰的父親曹操為了擊碎有著十萬袁軍的大營,也不過是動用了上百架投石車而已。
現在曹彰動用投石車的數量,與當年官渡之戰時曹操動用的數量相仿。
而如果張合沒有瞎報的話,那麼眼下魏軍大營的投石車,比當年官渡之戰時曹操動用的霹靂車威力還要大。
在這種種種有利的條件下,曹彰覺得他不可能摧不毀區區一個漢軍大營。
當時機成熟後,曹彰正式下達了攻打漢軍大營的命令。
在曹彰的命令之下,整座魏軍大營很快動了起來。
魏軍大營的異動,很快就被斥候傳到糜暘的耳中。
得知魏軍有大舉集結的動向後,糜暘臉上卻不見慌張。
曹彰的性格勇猛,以他的性格,又豈會一直按兵不動呢?
而曹彰選擇在今日出兵,肯定是魏軍的投石車已然製造完成。
對於這一點,糜暘的心中早有所預料。
糜暘讓丁封前去召集軍中的將校前來。
當劉封、丁奉、鄧艾幾人到達後,糜暘便將收到的訊息告知給他們。
聽到魏軍可能要大舉出兵攻營,幾人的神色卻不如糜暘那般淡然。
他們不是不知道,糜暘為防備敵人的投石車,準備了一項名為石脂的秘密武器。
可哪怕石脂真如糜暘所說的那般,可無視生牛皮的防護。
但很重要的一點是,要想透過石脂引發的大火破壞魏軍的投石車,那麼漢軍至少要將火箭射到敵人的投石車上。
這一點對於當下的漢軍來說,並不容易做到。
因為當世弓箭手的有效殺傷射程,是在百步左右。
唯有在百步內釋放箭雨,才能對敵軍造成傷害。
當然若是不考慮傷害的話,在順風的情況下,箭矢的射程也有可能達到兩百步開外。
但今天的風向對漢軍來說,是逆風的。
這也是曹彰選擇在今日攻打漢軍大營的原因之一。
在逆風的情況下,漢軍的弓箭手就算是世上最佳的,也無法將手中的箭矢射到百步開外。
但魏軍的投石車離漢軍大營的距離,至少是兩百步。
因為魏軍的投石車經過改良後,不僅威力大大增強,就連射程也變長了。
那一日魏軍投石車,就是在兩百步開外,攻擊漢軍大營的。
而要是不能將火箭射到投石車的身上,那麼石脂又能對魏軍的投石車造成什麼傷害呢?
正因為這個擔憂,劉封幾人臉上的神色都不輕鬆。
他們自然看到了糜暘臉上輕鬆的神色。
他們不認為自己能想到的問題,糜暘會有所忽略。
故而糜暘究竟是為何不感到憂慮呢?
擔憂的同時,眾人的心中也出現了不解的心情。
可是出於對糜暘的信任,眾將並無開口詢問之舉。
眾將臉上的擔憂糜暘也看到了,可眾將所擔憂的那件事,糜暘卻早有準備。
由於心中有著安排,糜暘很快開始為諸將分配起任務。
糜暘先是抽出一根令旗交到劉封的手中,對著他說道:“你率五千精兵於營內等候。
待一會賊軍軍心大亂之時,你就趁勢率軍掩殺而出。”
在給劉封安排好任務之後,糜暘又將目光看向丁奉。
丁奉見糜暘的目光轉來,還未等糜暘說話,他就機靈的主動上前對著糜暘一拜:
“臣在。”
該說不說,還是嫡系用的舒心。
糜暘看向丁奉的目光中充滿著欣賞。
欣賞之餘,糜暘又取出一支令箭交到丁奉的手中,對著他吩咐道:“你率一千精兵居於別營,待劉封擊潰敵軍之後,你就率兵馬將剩下的投石車給奪回大營內。”
在連續安排了兩個任務之後,劉封與丁奉不禁面面相覷起來。
糜暘的命令下達的很是清楚,他們二人自然是聽明白了。
但他們不明白的是,為何糜暘能這麼篤定。
篤定魏軍一定會軍心大亂,繼而篤定漢軍能趁這個時機,奪來魏軍的投石車。
明明他們心中的那個擔憂,還沒有解決呀!
只是哪怕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但劉封與丁奉還是默默領命。
若是旁人做這樣的安排,劉封高低得質疑上幾句,可在糜暘面前,劉封卻失去了這樣的勇氣。
性格剛烈與愚蠢,從來就是兩碼事。
在接連給劉封與丁奉安排好任務後,鄧艾立即用期待的目光看向糜暘。
鄧艾的目光倒是迎來了糜暘的回應,只是糜暘接下來說的話,卻讓鄧艾垂頭喪氣了起來。
“你就跟在孤身邊,一同登上營牆,看著賊軍如何倉皇逃竄吧!”
說完這句話後,糜暘就大步朝著軍帳外走去。
隨著糜暘的身形出現在大帳外,漢軍大營內立即響起了高昂的戰鼓聲。
而在之前魏軍大營內的鼓聲,也早已經響徹在兩處大營所在的田野之上。
當漢軍的戰鼓聲響起,與魏軍的戰鼓交相輝映之後,好似上天都接收到了征戰的訊號一般。
天上的太陽漸漸被遠處飄來的烏雲掩蓋,天地間一下子暗了下來。
在劉封與丁奉各自按照糜暘的軍令去行事之時,糜暘也帶著鄧艾來到了漢軍大營的營牆上。
先一步行動的魏軍,早就將上百架投石車拉運出,並一步一步地朝著漢軍大營拉來。
魏軍的投石車本就高大,加之當下天地昏暗影響了人的視線。
若遠遠望去,魏軍的投石車好似一位位巨人一般,正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漢軍大營殺來。
魏軍投石車的威力,漢軍大營內的許多漢軍早就已經見識過。
每當想起那一日魏軍投石車展現的威力,營牆上守衛的一眾漢軍,心中就感覺到很有壓力。
只是在看到那位身穿明光鎧的男子,在與一旁的心腹說笑時,營牆上的一眾漢軍心中的壓力,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融著。
人常常會對不可知的強大事物產生畏懼,要想驅散心中的畏懼,則必須要為他們尋找到心中的依靠。
而對一眾漢軍來說,糜暘不就是他們心中的依靠嗎?
天地雖暗,但只要糜暘站在他們身前,那這世間也就沒什麼好畏懼的了。
在一眾漢軍用崇拜的眼神看向糜暘的時候,糜暘正如一眾漢軍所看到的那般,正與身旁的鄧艾說笑著。
“素來聽聞曹彰、張合皆善戰之將,可沒想到他們如此無智。
若他們早些時候攻我,那時我準備不足,大營並無把握守的下。
可他們卻因懼我而想等萬全之計,豈不知這不是亦給我時間準備了嗎?”
在私下時,糜暘都很親切的自稱為我。
聽完糜暘的話後,鄧艾終於忍不住問糜暘道:
“我軍的弓箭手,需要出營攻擊敵軍的投石車嗎?”
鄧艾的詢問讓糜暘輕笑了一聲。
“有營壘為屏障,我軍又何必貿然出營浪戰?”
“況且曹彰與張合還算有些本事的。”
說到這時,糜暘手指下方掩護上百架投石車的,不斷前進地一座座魏軍步軍方陣。
想來曹彰早就預料到糜暘可能會派人出營毀壞投石車,故而讓數千魏軍結成方陣守護著投石車的安全。
可是在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一座座魏軍步軍方陣後,鄧艾的語氣卻顯得更加急促起來。
“縱使我軍有石脂這等可引燃大火的利器,但我軍弓箭射程有限,是很難射擊火箭到敵軍的投石車上的。”
到了這一步,鄧艾終於將心中最大的擔憂問了出來。
鄧艾信糜暘有後招,他的急切只是想知道糜暘到底有什麼樣的後招。
見到鄧艾一臉急切的樣子,糜暘臉上的笑意更盛。
“弓箭射程不夠,可弩箭呢?”
弩箭?
弩箭是比尋常的弓箭射程更遠,但在今日逆風的情況下,也很難達到兩百步的射程呀!
鄧艾正想再問糜暘,可糜暘並未等鄧艾詢問的機會。
糜暘只是揮舞了幾下手中的令旗,一位臣子在看到糜暘的指令後,便指揮起營牆下的漢軍開始搬運起一座座沉重的武器。
這位臣子名蔣琬,這沉重的武器名為諸葛連弩。
或許由於內心中對奇淫技巧的鄙夷,很多人都忘記了一件事。
去年陽平關之戰時,糜暘之所以能重創曹真的魏軍,除去他戰術安排合理之外,還因為糜暘動用了一個利器。
那個利器叫做諸葛連弩。
魏軍有馬鈞這種奇才,難道大漢就沒有嗎?
曹彰與張合,實在是萬萬不該,給他準備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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