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訊息是瞞不住的,特別是對被世家滲透了的建業來說。
當是儀將命令發往永安之後,沒用多久的時間,整個建業城就知道了孫權要召回陸遜的訊息。
而當這個訊息被一眾江東重臣知道後,他們亦都明白了孫權的決斷。
有許多江東本土的大臣,第一時間就想聯名覲見孫權,想要勸孫權收回成命。
對於江東本土的大臣來說,為了維護己身的既得利益,他們一向不支援對外用兵。
如果非要對外用兵的話,那麼最好且唯一的選擇應該是荊州,絕不會是那什麼勞什子合肥。
只是還未等一眾江東大臣串聯好,又一道重磅的訊息開始流傳,直接將彼等震的七葷八素的。
“梁州一戰,魏軍全軍覆沒。”
這道訊息很簡短,並未詳細說明糜暘是如何取勝的,可就是這道簡短的訊息,讓整個建業城陷入了一股詭異的安靜之中。
許多明面上看不到的暗湧在奔騰著,良久之後,原本要串聯阻止孫權攻打合肥的諸江東重臣,也全都紛紛打消了這個想法。
更有甚者,直接命人在自己的大門口封上土,以決絕的手段來表明自己謝絕來客的想法。
這人便是當今江東第一重臣張昭。
張昭這麼做,理由也很簡單,無他,臉疼耳。
他當初的那句斷言,可是整個建業城都知道,也一直是一眾江東本土大臣反對北伐的最關鍵論據。
而在張昭閉門不出,謝絕來客之後,代表著江東內部已經沒有力量,可以阻止孫權兵發合肥的舉動。
一道道軍令從建業城中的太尉府中發往江東各地。
休養生息數年的江東,終於打算再次露出它的獠牙。
而孫權不加掩飾的大規模的調兵運糧舉動,自然瞞不住曹魏安插的探子。
很快,一道加緊的軍情便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合肥的方向進發。
這個軍情,勢必會讓天下的局勢,再次發生劇烈的變化。
合圍之勢已成,曹魏成案上魚肉也。
...
漢章武四年八月底,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之後,糜暘終於率大軍來至陽平關。
早在半月之前,糜暘就有陸陸續續往陽平關調兵,他本人更是離開南鄭親自來到離陽平關不遠的漢城。
但洪水肆虐之後,道路泥濘難行,加上剛剛經歷過大戰,故而糜暘亦應該體恤下情,讓大軍好好休整一番。
反正曹洪又跑不了。
在曹真大軍尚未覆滅的時候,梁州的主力被曹真大軍牽制住,加之有曹洪堵住陽平關外的通道,這導致漢中全境陷入處處為戰的境地。
但當曹真的大軍覆滅之後,不僅梁州的主力可以抽出身來,糜暘還得到了益州五萬兵力的援助。
及至這一刻,敵我攻守之勢,已然全盤轉變。
糜暘並未將全部兵力調至陽平關,他只帶了三萬大軍來到陽平關。
糜暘之所以未將全部兵力調至陽平關,一方面是因為他需留下部分大軍,為後續的北伐做準備。
另一方面,以當下的情勢來說,三萬兵力擊破曹洪與郭淮二部魏軍,並非是一件難事。
這倒不是糜暘自大。
雖然三萬大軍從資料上來看,可能與曹洪的兵力差不多,更是少於曹洪與郭淮兩部的兵力總和。
但戰爭從來就並非簡簡單單的比拼資料。
曹洪與郭淮兵力再多,他們亦是客軍,而糜暘的大軍則是佔據地利的主軍。
況且在糜暘率大軍來至陽平關之後,曹洪的運糧的路線,已經時刻暴露在漢軍兵鋒的威脅下,這就讓漢軍佔據了戰爭的主動權,即天時。
最重要的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醞釀,曹洪可能已經收到曹真戰敗的訊息。
就算曹洪未收到這個訊息也沒關係,糜暘會幫他這個忙。
在領軍到達陽平關後,糜暘並未立即領兵對魏軍大營發動猛攻。
糜暘想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糜暘下令將透過打掃戰場得來的魏軍旗幟,軍資都一一展示給大營中的魏軍看。
除此之外,糜暘還從軍中挑選上千位嗓門大的軍士,令他們分成兩撥日夜在魏軍的大營外,宣傳著曹真全軍覆沒的訊息。
當糜暘安排人做完這兩件事之後,他便靜靜地呆在陽平關內,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而相比於糜暘的沉著,這時的曹洪卻幾乎急的要將自己的鬍鬚全部抓掉。
今日,曹洪第三次在大帳內召開議事。
被曹洪召集而來的諸將,見曹洪焦躁地不斷抓著自己的鬍鬚,他們的臉上全是一片死沉之色。
在前幾日得知漢軍宣傳的那個訊息之後,整片魏軍大營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若單單是漢軍的口頭宣傳,那麼數萬魏軍還不至於如此。
但重要的是,同時漢軍還在魏軍大營外的空地上,陳列出許多魏軍丟棄的盔甲旗幟。
最讓人噁心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糜暘想出的主意,漢軍每日必在魏軍的注視下,從容地更新不同的盔甲旗幟。
每當見到漢軍運來新的盔甲旗幟,又將舊的盔甲旗幟放上車輛推運回陽平關後,數萬魏軍的心態差點崩了。
這證明了什麼?
證明陽平關內還有許多未來得及展示的己方盔甲旗幟,更加證明了漢軍近幾日宣傳的那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這心態怎麼能不炸?
而曹洪更是糜暘率大軍到來的第一日,就緊急召開議會。
甚至有時在同一日中,曹洪還會多次召開議會。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及至今日,一眾魏將都不知道自己這幾日來,一共參加了多少次議會。
可議會的頻繁召開,有解決掉實際問題嗎?
並沒有,這從曹洪的表現就可以看的出來。
當下的實際問題便是,數萬魏軍被糜暘的大軍截斷後路。
而且由於之前諸葛亮率“數萬漢軍”出劍閣紮營,這導致數萬魏軍前往陰平與郭淮匯合的道路也已經斷絕。
在這種情況下,目前曹洪率領的這數萬魏軍,便是處於被關門打狗的狀態中。
這是數萬魏軍軍心劇烈動盪的另一個重大原因。
曹洪的焦躁落在諸將眼中,加上深知己方目前面臨的絕境,諸將臉上的死沉之色愈發濃厚。
己方處於絕境之中便罷了,己方主將還無能為力,這怎麼能不讓人絕望呢?
可有時候情緒是會互相影響的。
曹洪看著諸將臉上不帶生氣的神色,這更讓他心中的恐懼悄然滋生。
一時間,曹洪與帳內諸將互相對視,卻讓他們彼此雙方,對己方大軍的未來更加失去期望。
這也讓整個大帳處於一片詭異的寧靜之中。
寧靜的好似一處靈堂。
好似今日這些魏將不是聚集議事的,而是聚集為他們的數萬大軍哀悼的。
不過曹魏佔據華夏精華之地,能人層出不窮,在當下的大帳內,倒不是沒人心中有著解決辦法。
例如孫禮。
孫禮見大帳內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他氣的幾乎要將一嘴鋼牙咬碎了。
這還是那個威壓天下的大魏嗎?
因為心中的氣憤,在今日議會之上,孫禮瞬間再也忍不住,他直接站起身來到曹洪身前進諫道:
“驃騎將軍,當下不是猶豫之時,時日拖得越久,我軍計程車氣會更加沮喪。
我軍當趁眼下軍心尚未崩散之時,集中兵力突圍!”
孫禮的語氣擲地有聲,可他將話說完後,卻引來了帳內稀碎的嘲笑聲。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當下數萬魏軍要想逃出生天,唯有突圍一途。
可怎麼突?
曹洪倒是沒有開口嗤笑孫禮。
孫禮當下雖軍職不高,但劉封夜襲的那一夜,若不是他處置及時,恐怕魏軍的戰損還會更大。
經過此事後,曹洪對孫禮頗有些另眼看待。
可儘管如此,也不能改變曹洪悲觀的心態。
“我軍後路已被漢軍所堵截,糜暘是何等人,他既然已率軍封鎖後路,又豈會讓我軍突圍出去?”
曹洪的回應充滿了肯定。
而這也是方才部分將領嗤笑孫禮的原因。
若是旁人領軍堵截後路也就罷了,當下是糜暘親自領軍坐鎮陽平關。
糜暘的赫赫威名,直接讓大部分魏將,喪失了突圍出去的想法。
在聽到曹洪的回應後,孫禮也不得不說曹洪的想法是對的。
可他根本就不是想從後路突圍。
孫禮再次對著曹洪一拜道:“我日前曾派斥候出去探查過,我軍後路已被大量漢軍堵截,觀之數量至少有數萬。
糜暘在梁州鏖戰一年,兵力折損頗大,又從何得來這數萬大軍?
想來當是益州無疑。”
大漢目前的國土就那麼大,荊州的軍士雖亦有數萬之眾,但荊州是不可能調集數萬大軍來援救糜暘的。
加上既然糜暘能讓那數萬軍士堵截魏軍後路,定然都是精兵無疑。
在這兩點基礎推斷下,排除掉荊州之後,糜暘手中憑空冒出的數萬大軍的來處,自然不難猜測。
而且曹真突然戰敗,可能與這一點有著直接聯絡。
“雖然我目前尚不知道益州援軍為何能繞過我軍,到達梁州之內。
但益州國力恢復的再快,在抽出數萬兵力馳援梁州後,諸葛亮手中還能有多少兵力?
我推斷劍閣外的漢軍大營,也許只是諸葛亮的虛張聲勢之計。
驃騎將軍不如集結全軍力量,猛攻劍閣外的漢軍大營,只要我軍能突破此處大營,我軍前往陰平的通道即可開啟。”
孫禮在說完自己的計策後,便眼帶期望的看向曹洪。
他希望曹洪能採納當下這個,唯一能拯救數萬魏軍的辦法。
豈不料還未等曹洪有所回應,一直默不作聲的楊阜卻突然開口言道:
“證據呢?”
這冷冰冰的三個字,直接讓有點回暖的大帳氣氛,陡然之間又沉寂下去。
是呀,證據呢?
孫禮所說的一切乍一聽很有道理,但一封具體的情報論證都沒有,也就是孫禮說的,都是他個人的推測。
而楊阜會突然發出這句話,也是正常的。
他本職是涼州刺史,他的前半生都是主要負責處理政務。
這種履歷讓楊阜養成謹慎,且注重情報的性格。
畢竟每道政令都影響許多百姓的生活,若無一定的情報為基礎,又怎麼敢貿然頒佈出去。
孫禮被楊阜嗆了一句,他沒辦法回答楊阜的問題。
他理解楊阜問這句話的緣由,但他同樣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戰爭豈能與政務混為一談?
政務以求穩為主,可戰爭,特別是在情勢危急的時候,往往就是靠冒險與敏銳的判斷取勝。
孫禮並不敢說他所說的一定是對的,但以當下的情勢來說,他的計策卻是很有必要試上一試的。
孫禮不要求楊阜理解自己,他將目光看向一直未說話的曹洪,他覺得曹洪是會理解他的。
豈不料在聽完楊阜的反問之後,迎著孫禮期待的目光,曹洪思索良久後卻搖頭道:
“此計太過冒險,不可為之。”
孫禮被曹洪的回答直接氣笑了。
太過冒險?
當下的魏軍不冒險,如何求得一線生機?
孫禮本欲再勸,但曹洪卻直接再次果斷的否決道:“此事無需再議!”
曹洪的態度直接讓孫禮心灰意冷。
他環顧了一圈帳內的諸位魏將,見未有一人膽敢出來與他一同進言,孫禮更是覺得諷刺至極。
“爾等,皆為大魏之罪人也!”
在放下這句話後,孫禮直接氣的走出了大帳。
孫禮的不敬行為讓曹洪氣憤,可想到他之前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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