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陸長安沒有虎口拔牙的勇氣。
除非,遇到更好的機會。
譬如六陽真君重傷,金陽宗面臨破門之危,牆倒眾人推。
……
離開金陽宗周邊,陸長安飛往梁國東南邊境,途徑無夜鎮。
這是離開梁國的最後一站。
陸長安派出傀儡分身,與姜夜辰見了一面。
姜夜辰替自己扛雷,起到很關鍵的拖延作用。
陸長安不可能無動於衷,至少要慰問一下。
同時,他要祭奠一下師仙子。
無夜鎮山頂,洞府內。
“陸道友,晉升結丹大修之列?”
姜夜辰大吃一驚,感應到面前的白衣陸長安,法力隱晦,身軀被結丹後期的神識籠罩。
避免被梁國第一散修的姜夜辰看出傀儡虛實,陸長安只能以神識之力隔絕。
“姜道友,莫要聲張。區區結丹後期,不足掛齒。”
陸長安微微一笑,謙遜道。
那負手而立的白衣身影,在姜夜辰的視野中,彷彿佇立高不可及的雲巔,俯瞰梁國散修界,打破三千年的記錄!
三千年內,以散修出身,成就結丹大修者,唯有陸長安一人。
這一刻,姜夜辰已然篤定,當年神秘結丹大修殺上門來,真正要尋的人恐怕是陸長安。
過往有類似猜測,只是不能完全肯定。
“讓姜道友受苦,前些年照顧遲暮之年的漫容。”
看向面容苦澀的姜夜辰,陸長安出言安慰,伸手輕拍他的肩膀。
師曼容生命最後的一二十年,與當時的周青璇一樣,已然容顏凋零,甚至更加衰老。
姜夜辰能陪伴到最後,可謂是真心至極。
陸長安亦有幾分欽佩,因而在師曼容臨終前,沒有過來。
隨後,陸長安跟隨姜夜辰,在洞府的後花園,祭奠了師曼容的陵墓。
半個時辰後。
陸長安在深夜掩護下,離開無夜鎮勢力範圍。
他的手中,多出一枚玉簡,其中記載了一份準四階的陣法傳承。
這門陣法傳承,最初得自遺蹟,經過師曼容參研整理而成。
據姜夜辰說,這是師曼容臨終前的交代。如果陸長安過來,就交與他。
陸長安明白,這是師曼容對此前自己贈予三階延壽丹的回饋。
那顆三階延壽丹,完成了師曼容生前的所有遺憾,有道侶子嗣陪伴……而不是孤老終生。
於他而言,這份傳承意義不大。剎海真君的記憶裡,有完整的四階傳承,更為高明。
臨別前,陸長安給予一個承諾,彌補姜夜辰過往多年的辛苦和扛雷。
豈料,姜夜辰頗有傲骨,不需要陸長安的人情。
如果陸長安有心,就將這個承諾,給師仙子的義子,師小川。
師小川,乃是上品靈根,同時陣法天賦很高。
師曼容生前,將其當作親生兒子培養。姜夜辰亦是付諸精力教導。
陸長安同意了,將這份承諾,記在師小川的頭上。
……
三個月後。
烽國修仙界,臨近魔道戰場的後方,有一座仙城重鎮,名為“冰月堡”。
冰月堡,是傲月宮為了應對魔道入侵,在勢力範圍構建的一處重要據點,由高階冰系法術,輔佐修築而成。
配合特殊的冰系大陣,冰月堡的防守能力,僅次於元嬰宗派的四階大陣。
雖然名為堡,冰月堡的規模,超出大部分仙城。
冰月堡並不在戰場前線,但距離不算遠,承擔著中轉物資,後方休養的作用。
此地時而被小規模的魔道斥候侵入、騷擾,甚至被獸王谷的魔道元嬰,襲擊過一次。
因而,冰月堡時常有元嬰真君坐鎮,進可去前線支援,退可回守烽國本土。
這日,一隊換防的巡遊築基修士,返回冰月堡。
嗖!
冰堡內,飛出一座三色花瓣的蓮花臺法寶,其上佇立一位月白宮裙,氣質冰清如雪的結丹女修。
看似二十歲上下,楊柳細腰,雪顏恬靜如畫,蛾眉似有淡淡的輕煙憂愁,彷彿冰宮中的孤清仙子。
“傲月宮的玄冰仙子!”
回城的那隊巡遊修士,數名男修難掩驚豔之色,以瞻仰的目光,目送那道冰麗倩影。
作為臨近魔道戰場的重鎮,出入結丹修士實屬尋常,這裡又是屬於傲月宮的勢力範圍。
“玄冰仙子”夏文月蛾眉輕凝,駕馭蓮花臺法寶,飛出冰月堡數百里。
“文月,你傷勢初愈,獨自一人返回傲月宮,所為何事?”
身後忽然傳來破空聲,伴隨結丹中期巔峰的法力波動。
只見一道冰瑩遁光,承載著一位約莫二三十歲的宮裙麗人過來,其眉心點有硃砂,儀態嫻雅,端莊大方。
“納蘭師姐,其實我不是回傲月宮,而是去找‘司徒闌’。司徒道友在後方養傷,文月有些掛念。”
夏文月從容應答道。
“司徒闌?文月伱真的對他動心了?為了此人,不惜得罪師尊,拒絕她老人家的撮合?”
納蘭師姐面露驚訝,難以置信,百年來心如玄冰的師妹,也有冰山融化,被打動心扉的一天。
“嗯,司徒闌追求我多年,此前在任務中被魔道精銳襲擊,他為了維護我,奮不顧身,險些殞命,身受重傷……”
夏文月頷首,提到‘司徒闌’的名字,宛若深秋寒潭的雙眸,泛起一絲溫情的漣漪。
“司徒闌,同為先天道體,無涯殿、楚盟主的親傳弟子。你們二人確實般配,師姐沒有理由阻攔。”
“不過,師姐受師尊委託,不放心師妹獨自一人,準備一同返回,彼此有個照應。”
納蘭師姐淡淡一笑,腳踏遁光過來。
“哼!”
夏文月面若寒霜,腳下蓮花臺光華大漲,速度超出尋常結丹中期,試圖全力擺脫納蘭師姐。
然而,納蘭師姐修為深厚,遁法不俗,且有符籙之助,一直盯住夏文月。
飛出數千裡。
夏文月來到一片錦繡的山河水域。
忽然,一片熟悉的沙灘、水灣,映入視界之內。
夏文月停在半空,露出緬懷之色。
那沙灘水灣的景象,與記憶中的夏氏族地,清沙灣一般無二。
“師妹?”
納蘭師姐追到夏文月身側,眼前忽然一個模糊。
夏文月憑空消失不見。
眼前風景優美的沙灘水灣,倏忽間變成無邊無盡的炎熱沙漠地帶。
“幻境!”
納蘭師姐面色一變,外放神識,施展諸多手段,都無法脫離眼前的無垠沙漠。
“不好!師妹不是去找司徒闌!”
納蘭師姐很快意識到,夏文月這次外出,不同尋常。
……
夏文月在熟悉的環境裡,本能飛往“清沙灣”所在的“秋風島”。
曾經,她作為侍女、學徒,在秋風島休養、學習多年。
這裡是她改變人生命運的起始之地。
“你來了。”
島上出現一位丰神俊朗,寧靜淡泊的白衣男子,與記憶中快要消失的身影重迭,幾乎毫髮未變。
“陸先生,時隔一百幾十年,文月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
夏文月秋水般的清寒眸子,直視不遠處的白衣男子。
陸長安望向秋風中,月白宮裙襬動,身影孤清的玄冰仙子,察覺到她眸中的冷淡。
在她的眼神里,早年的崇敬,少女般的暗含情愫,都已不復存在。
感情完全淡了!
彼此間甚至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
夏文月的性情,亦有翻天覆地變化,不同以往。
陸長安對此早有預料。
在一百幾十年的歲月侵蝕下,深厚的友情,愛慕之情,都會煙消雲散。
這是人之常情,符合現實的絕大多數情況。
極個別的例子,則寫入言情小說,成人故事。
哪怕陸長安當年與少女相愛,投入許多心血資源,時隔一百幾十年,仍不能保證人性之變。
何況,二人之間本就沒發生什麼,無非是名義上有層老師和記名徒弟的關係。
“當年的約定,陸某自然不會忘記。夏仙子……不會忘了吧?”
陸長安含笑道,很自然的招手,讓夏文月入座。
在最初播種時,他並未投入多少,本就沒想靠感情去約束此事。
“自然記得。”
聽到“約定”二字,夏文月神情微變,輕咬朱唇,腳踏蓮花臺,不太自然的在對面盤腿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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