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
陸長安沒有寒暄,直入正題。
“仁龍伯伯,入葬一個月了。”
李二青語氣低落。
陸長安大概估算,慕仁龍身死的時間,在慕雲飛抵達巫祁山的前後。
這與他的判斷一致,慕仁龍的傷,來不及回去救了。
如果陸長安是個愣頭青,跟慕雲飛急吼吼的回去,非但毫無作用,還會遭到伏擊。
進入翡月湖,陸長安感受到慕家內部的人心惶惶。
那些慕姓族人,眼神無光,面無表情,或是茫然無助。
彷彿失去了精氣神。
誠然,翡月湖目前還有一位築基修士,但是不姓慕,讓族內修士不踏實。
陸長安先去月心島,祭奠逝去的慕仁龍。
心裡默默說一聲抱歉。
客觀來講,他雖然來不及去救慕仁龍,但確實沒有盡心。
當年救活慕秀芸,也是一個意外,從而發現長青功消耗壽元的秘密。
離開陵墓區。
天上飛行時,陸長安看到地面有兩個煉氣中期年輕男女,表情輕鬆,其中一人嘴角掛著笑意。
“那兩個年輕人是誰?”
陸長安隨意問道。
“是我的孫子、孫女。”
李二青老臉一紅,目光狠狠掃去,築基期的威壓,嚇得兩個年輕人跪地匍匐。
在如今的慕家,只有李二青的子嗣心情愉悅。
“月心島,不是隻有煉氣期後期才能申請入駐?”
陸長安又道。
李二青臉色不自然,解釋道:
“按照家族的規定:築基期修士享有十個家眷的名額,可跟隨在月心島修煉。”
“此外,準允臨時的探親拜訪,只要不在島上修行即可。”
陸長安以前在慕家修行時,幾乎沒去過月心島,具體規則瞭解不多。
此刻,他察覺到到其中可能存在的權力失控。
這不由李二青個人意志決定。
他背後數量眾多的妻妾子嗣,在利益的本能驅使下,將會推動李二青不由自主的前行。
……
陸長安來到李二青的洞府。
二人商議慕家未來的對策。
確切的說,李二青突然成為慕家身份最高的修士,一時適應不了,向陸長安請教。
“大哥,黃譚空的歹毒用心,族內長老也想到了。”
“慕家的恩情,我李二青銘記在心,絕不會生出異心,做出背叛,或者吞沒慕家的行為。”
李二青表情鄭重,信誓旦旦。
陸長安相信,李二青現在說的是真話。
但黃譚空的算計,是一種陽謀。
這涉及慕家本族和李二青脈系的利益分配。只要人是趨利的,早晚會產生矛盾和分歧。
“二青,如果你真想慕家從此安穩,我提三個建議。”
陸長安沉吟道。
“大哥請講。”李二青認真聆聽。
“第一,你作為慕家僅存的築基修士,不插手家族管理,全權交由慕承基、慕秀芸等元老。”
“第二,儘快在慕家本族中,培養出新的築基修士,安定人心。”
聽了前兩條,李二青點頭,表示沒問題。
“第三,如果某一天,翡月湖局勢穩定,無法滿足你這一脈系的修煉需求。伱可以帶自己的嫡系,去外面自立家族。”
聞言,李二青面色一變,直搖頭:
“大哥!我十幾歲就入贅慕家,妻妾子嗣都是慕家的血脈,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三條建議中,第二條最關鍵。
只要慕家本族中,誕生一位築基期,翡月湖局勢自然穩定。
……
“慕家的苗子,你打算培養哪幾個。”
接下來,陸長安和李二青商議可栽培的年輕修士。
目前,慕家四十歲以內,中品靈根的修士,共有三人。
分別是:慕聰仁、慕冰芸、慕俊才。
這三人,都是正兒八經的中品靈根,不是那種接近門檻。
其中,慕聰仁是李二狗的孫子,年齡最小,不滿二十。
慕冰芸,除了資質不錯,還是一名符師。
“慕冰芸,值得培養。屆時,我們可稍微幫襯一二。”
陸長安直言道。
他有心培養慕冰芸,主要念及舊情。
當年,在慕秀芸適合築基的年齡,他自己才煉氣七、八層,能為有限。
等築基回來時,慕秀芸年過古稀,多少留下遺憾。
“慕冰芸,靈根和技藝兼備,條件確實很符合。只是,她現在……”
李二青面露難色。
“慕冰芸怎麼了?”
陸長安眉宇凝起,意識到自己錯失了什麼資訊。
“兩個月前,慕冰芸在翡月湖附近,被兩個不明身份的煉氣九層修士襲擊。若非她有高品質的符籙護身,恐怕已經身隕。”
“她逃回家族後,丹田受損,即便用了上等傷藥,部分損傷不可逆,對根基造成影響。日後築基,只怕……”
李二青講明緣由,不由苦笑。
此事在慕家之所以不顯山水,蓋因慕仁龍也是在那期間重傷歸來,命懸一線。
老祖都要死了。
一個受傷的煉氣修士,自然不那麼受重視。
“慕秀芸在信中,沒有提及此事。”
陸長安臉色不好看,沉思道。
現在想來,慕秀芸破天荒寫來一封信,是想陸長安來翡月湖“順帶”看看徒弟慕冰芸的傷情。
如果提了此事。
陸長安看在往日情分上,會優先去翡月湖,而不是選擇殺黃長陵。
或許,慕秀芸不想因為私人感情,動搖陸長安的決定。
“黃譚空那個老傢伙,為了讓我來翡月湖,使出這種手段?”
陸長安第一懷疑物件是黃家。
在翡月湖慕家,跟陸長安稍有羈絆的修士,也就那麼幾個。
但也不能確定,周邊的修仙家族,巴不得慕家和黃家拼個兩敗俱傷。
……
片刻後。
在李二青的陪同下,陸長安來到月心島的一座雅緻洞府。
“陸叔。”
星眸皓齒的青裙少女迎出來,臉顏蒼白如雪。
慕冰芸清眸隱含一絲驚喜,望向辭別十幾年,容顏不變的白衣男子。
慕冰芸跟當年變化不多,應是服用過養顏丹藥,修為已至煉氣七層。
只是,她面上幾無血色,清婉中多出幾分病態的蒼白感。
“陸叔看看你的傷勢。”陸長安說道。
提到傷情。
慕冰芸孤清的峨眉間,掛著淡淡憂鬱,仿若烏雲遮月。
她伸出冷白色的皓腕,讓陸長安把脈。
“陸叔,您懂醫術嗎?”
慕冰芸想到什麼,目中流露探尋。
她受傷,確認根基受損後。
師傅曾說,等局勢穩定後,讓她去巫祁山拜訪陸叔。
陸叔外面認識的人多,或許有門路。
“略有涉獵,但不精通。”
陸長安不動聲色,鬆開慕冰芸的手腕。
慕冰芸的傷勢,他看清楚了,丹田有部分難以逆轉的受損。
以當年救活慕秀芸的難度作為參考。
陸長安有把握治好她的暗傷,修復根基。
前提是,要消耗壽元,施展長青秘術。
對他四百幾十年的壽元來說,最多用點零頭的零頭。
壽元不是問題。
關鍵是陸長安不想暴露這項能力。
總不能讓此女也發下心魔誓言吧?
心魔誓言不是萬能的。
如果立誓者不在乎大道,就沒什麼約束力。
“若是輕易治好她的傷,過於誇張,除非是三階醫師配上珍稀靈藥。”
“如果我分成幾十次治療,用幾年,甚至十幾年,將她的傷慢慢‘調養’好呢?”
陸長安想到一個對策。
透過較長的週期,溫水煮青蛙,實現這個目標,就不至於超標了。
好比某個低階修士,一年賺了一萬靈石,會讓人驚奇。
如果幾十年賺一萬靈石,就不足為奇了。
而且,慕冰芸的根基受損,在修仙界並非絕症。
三階以上療傷聖藥,包括某些天材地寶,都可能修復她的根基。
若干年後,在歲月沖刷下,等她築基成功,當年受傷之事早就淡化了。
……
“冰芸,我有種養生調理的技法,配合一些藥材,或許能慢慢溫養好你的根基。”
陸長安措辭道。
“養生調理?”慕冰芸眸光微亮。
李二青心中也是一動。
陸長安的養生駐顏之術,熟悉的人都很佩服。
透過溫養調理的手段治傷,在修仙界比較常見,偶爾也能創造奇蹟。
“不過,這個方法我只有兩成把握,且需要你離開慕家,跟隨我修煉一些年月。”
陸長安話鋒一轉。
“兩成把握?”慕冰芸略有異動。
“陸叔,大概需要幾年?”
“少則七八年,多則一二十年。”
陸長安把時間稍微說寬一點。
慕冰芸抿動朱唇,略顯猶豫,陷入思索。
一個從小在家族長大的女孩,突然要離家十幾年,賭一個兩成的希望,需要勇氣和決斷。
“給你一段考慮的時間。”
陸長安不再逗留,和李二青一起離開。
剛走到洞府口。
“陸叔。”
鶯啼般的少女聲,從身後傳來。
“我決定了!離開家族,跟隨您修行,接受溫養調理。”
說出這句話,慕冰芸眸光明動,蒼白的臉顏,顯出一種決然表情。
“嗯。”
陸長安步伐一頓,此女的果斷,出乎他的預料。
李二青投去讚許的目光。
陸長安帶走慕冰芸,恐怕還有栽培之意。
李二青不知道陸長安的機密。
但相識一甲子有餘,他多少形成某種直覺:自己的大哥非同一般。
別的不說,當年大哥毅然離開家族,圖謀築基,誰相信他能成功?
洞府內。
留下慕冰芸孤清如雪的芳影,呢喃道:
“師傅,冰芸今日做出與您不一樣的抉擇。未來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
陸長安沒在月心島落腳,又回到當年的臨湖小院。
這座別院,被慕家刻意保護起來,如同對待歷史文物,定期的保養。
陸長安作為慕家崛起的築基修士,古稀築基可以載入梁國史冊,配得上這個待遇。
“黃譚空……”
陸長安在屋內盤坐,目光閃爍。
來翡月湖的時候,他沒有找到黃譚空的位置,念及對方壽元不多,苟延殘喘,沒有窮追猛打。
慕冰芸的遭遇,讓意識到,這老家還是一條潛伏可咬人的毒蛇,得把位置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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