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鏘…鏘…
面前的銀灰色鋼靴還在蹂躪著地板上的絨毯,而周圍的四名巨人身上,動力甲的關節則在有規律的碰撞。
卡辛能感覺到他們身上靈能那與眾不同的冰冷,那是一種與以往所有她所品嚐過的、絕不一樣的味道……
不是血肉系那野蠻中透露著瘋狂的味道,也不是念動系那種不講道理的直接;
不是毀滅系那種狂暴下隱約露出的失控,嗯,也不完全是惡魔系那種介乎於循規蹈矩與徹底的癲狂……
她也清楚的知道靈能者對自己的厭惡。
不可接觸者在普通人的面前就像一面通往深淵的窗子,僅僅是偶然洞見那窗後的無底深淵,就足以令凡人脆弱的靈魂因恐懼而失控。
潛意識中自我保護的本能,則會用類似味蕾中對毒素苦澀感覺的方式,以本能層面的厭惡約束凡人遠離她們。
而在這些靈能者面前,她更像是一個被光照探測卻沒有絲毫回應的黑洞。
適應了靈能,並把它當做天生器官一般的靈能者,在她的面前註定無法受到對應的反饋。
失重一樣的錯位感與危機的本能,則是她們遭到厭惡與畏懼的最大原因。
卡辛曾在無數次對靈能者的捕獵中,品嚐他們釋放的靈能中那帶有畏懼的苦澀。
但身邊這些靈能者顯然是個例外,他們的靈魂仍舊在厭惡她,但靈能的波動則在她胸口的深淵中投下回響之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態,保持著非人的鎮靜。
灰騎士,這個詞彙在她的腦中被反覆咀嚼。
不是她第一次遇到這些神秘的天使,而審判庭的記憶清除術顯然也對她無用。
事實上這些人也是她能在黑船聯盟的條例中,少數被允許接觸到的阿斯塔特團體;
而這些神秘的阿斯塔特則在過去的一百年內,以過往從不曾有過、並且愈發頻繁的次數,在不斷的與卡辛所在的黑船艦隊發生接觸。
但這都不是理由,起碼不是一個能說服卡辛,能將她從開赴太平星域的艦隊臨時召回的理由。
她不知道自己有何特殊,更不清楚這些在過往接觸中,從登船到離開全程不發一語的灰騎士們,又為何對她給出瞭如此“重視”的態度。
思緒是沒有盡頭的,但路有。
低垂的眼簾中,前方的鋼靴終於停在了某個時刻,而當背後的兩名巨人同樣停下腳步,將手中鵝卵粗細的戰戟末端敲擊在地板上時。
一直保持沉默站在卡辛身後的未誓者,也終於忍不住畏懼向她側身,以期尋找心靈的依靠。
假如她們有心靈這玩意的話……
“女士。”年輕的未誓者輕聲低語,而卡辛則將手掌按在前者伸來的手背之上。
前方昏暗的迴廊中,兩扇精金鑄就的浮雕門扉正無聲的被兩名禁軍推開,一直引導(監視)著卡辛的灰騎士,則微微低頭後向兩側站開,示意她繼續前行。
“走……”卡辛用手語對未誓者說道,然後向著門內邁出了第一步。
門後的空間與她的預計不同,沒有這一路經過的那麼宏偉,更沒有沿途所見的華麗。
但這都不重要,因為在踏入這個空間的第一個瞬間開始,卡辛和她的小姐妹的全部注意力,就已被那個踞坐在房間正中的身影牢牢地吸引。
“利維坦……”卡辛的手語與未誓者的驚呼同時出現,而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在寂靜修女的典籍中,卻都指向了一個意思。
超規格的、僅以目測便能讓寂靜修女感到威脅的存在!
《寂靜誓言》中關於靈能強度倒敘表中,接近人類或是其他所有物種,能在宇宙中保持物理存在的極限的等級——a !
僅僅是一個瞬間,卡辛就理解了《寂靜誓言》典籍中那描述的、被洞徹乃至被灼燒的感覺;
而她身邊的那個年輕的寂靜修女,則已經在這無邊靈能的“照徹”下,出現了罕見,但極度危險的“瓦解”現象。
“噤行!收回你的視線!”另一道突兀的喝令讓兩個人從眩暈中被打斷,而直到此時,卡辛才發覺到這間不大的廳堂當中,還有另外一個巨人的存在。
那個危險的根源顯然也被這個聲音提醒,於是這個僅僅是坐在靠椅上都要比卡辛高大的存在,終於將目光從桌案上的文牘中收回的同時,也將自身的力量收斂。
“抱歉……這真是個糟糕的會面。”
加爾文歉意的對兩個女士點頭,而後者顯然還未搞清楚自身的處境。
儘管對眼前的兩人完全沒有認知,但卡辛依舊錶現出一個合格的領袖的擔當,以庇護者的姿態站在了萎頓在地的年輕修女身前。
她就像是個母親一樣,以扞衛者的眼神憤怒的看向加爾文,而這種酷似女士的神態,反倒是讓後者本就歉意的眼神變得更加溫柔。
“女士……”加爾文不禁念出了聲。
而憤怒中的卡辛可不再忌憚對方的身份,反倒是就著加爾文的話語直接回擊:
“當不起,這位來自泰拉的大人!”
“額……”緩過神來的加爾文,發現對方完全沒有認出自己的跡象,而卡辛的回應則讓他搖頭失笑之餘,只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在場的另外一個巨人。
“咳……請息怒,女士。這裡沒有你的敵人,剛剛發生的事也只是一個意外。”
圖拉真的眼角微微的抽搐,然還是耐著性子勸慰著面前的修女。
眼前的劇情展開,顯然超乎了他的預計,明明說好了充當中間人的人,怎麼突然需要他來緩和氣氛了?
卡辛,也是如今流浪樂團號的“女士”也終於緩過神來,但在她的目光掃過那個勸慰者身上的盔甲時,她原本平和的眉梢又再一次不可抑制的揚起。
“哦,一位帝皇的禁衛啊……”
說著話,卡辛已經不再顧忌,她索性直接拎起年輕修女的身軀,大步的向外走去。
“完蛋!”廳堂中僅有的兩個男人面面相覷,兩個本該揮斥方遒、執掌一方的大人物,此時卻都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眼看著女士的腳步距離門口越來越近,情急之下的加爾文靈光一現,終於想起來當年在黑船時的一些交談。
他張口對已經走到門口的女士說道:
“卡辛,澀烏爾,安德烈大叔,你還欠我一個回覆!”
噠……
因為憤怒一直攥著年輕修女的手突然鬆開,緊握的手掌心上蒼白的血管正在舒張。
年輕的修女顯然搞不清楚眼下的情況,正一臉懵懂的看向加爾文。
而那個高挑冰冷的身影則在聽到加爾文的話後,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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