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救贖者號進入亞空間航行狀態的第七個小時,也是加爾文作為一名勤勉、認真、負責任的指揮官在艦橋上執勤的第27個小時。
終於從忙碌工作中脫離出來的艦長泰伯斯將自己的目光從座位前的螢幕中移開,看向一動不動的加爾文說道:
“您可以休息了,請回吧”
安靜的艦橋上,同樣沉默了許久的克萊因主教在聽到泰伯斯的聲音後抬起頭向加爾文看了過來,而後者毫無反應。
“亞空間航行狀態已經穩定,您可以回去休息了。”泰伯斯再次強調道,聲音比之前大了一些。
“唔……”加爾文從冥想中清醒了過來。
他並非走神或者打盹,這種事在他完整地接受了阿斯塔特的肉體改造以後就再也不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
實在是因為過去的二十幾個小時的值崗工作有些過於無聊,他將自己許久未曾使用的“戰鬥模擬器”又拿了出來。
不得不說,這種戰錘版的“pvp單機戰鬥遊戲”實在是打發時間的不二之選。
尤其是在這種不能脫離崗位又確實沒有事做的時候。
之前在泰坦的時候,只要有時間加爾文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冥想。而這種冥想中的模擬訓練可以有效地提升他的冷兵器搏鬥上的技術短板。
這也是兩世從軍的他在軍事技能上最大的弱點,不論是前生還是今世,對於已經走出宇宙遍佈銀河的人類居然還需要冷兵器這件事,他始終是有些不太適應的。
但現實不允許他無視這個問題,所以在將這個短板補齊之前,這種冥想會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一直伴隨著他的生活。
但在走出泰坦以後,他就少有機會進行冥想了。
不是不想,而是在他開始接觸任務的時候,他才真正地知道這些灰騎士的戰鬥強度和密度。
這種連續性的作戰和一場接一場的長途奔襲,讓他沒有太多時間進行這種奢侈的時間規劃,尤其是在他還要兼職指揮官的職責以後,就更沒有這樣的空閒時間了。
而論單次作戰的強度和規模,像之前在sata星系同時涉及7個星球為戰場的戰鬥,在一線的作戰部隊中甚至連大場面都算不上。
一個完整的二十人編制的灰騎士打擊小隊,如果趕上極端情況的話,在單位年度以內甚至可以參與近百次這樣的戰鬥。
這中間由於距離和人員儲備的關係,他們沒有機會返回母星進行休整。
很多在母星上可以進行治療的傷勢,在巡洋艦上就只能選擇休眠或者截肢以後更換上機械義肢,以此來維持戰鬥力的存續。
在這種重傷不能回到後方休養的背景下,輕傷就更不可能下火線了。所以在戰局需要的時候帶傷作戰就已經是某種意義上的常態了。
而這種帶傷在作戰非戰鬥損耗也是灰騎士們的戰損居高不下的一大原因。
而初來乍到的加爾文就是在這種灰騎士們習以為常的戰鬥節奏中疲於奔命而沒有休整的時間。
這當然不是說灰騎士的戰鬥強度連基本的修整都不能保證,而是加爾文作為一名被期望成為軍團之主的基因原體,他的新兵生涯是絕對的與眾不同的。
數遍整個戰團數千年的歷史,也沒有一個人能夠如同加爾文一樣從新兵試煉結束後,即從小隊長開始他的服役生涯;數遍戰團上下的英雄榜,也不再有一個人會一邊負責軍事職能一邊還要學習政治和外交課程。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這是一句被講爛了的道理,自然也不需要別人去提醒加爾文。面對這樣的重壓,他沒有退縮,也不可能退縮,就一直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除了在至高法令號上因為長途奔襲而相對輕鬆以外,他作為一個短時間內就晉升戰團中層指揮官的新兵,反倒是完全沒機會體驗別的灰騎士在新兵時代相對單純的生活。
長身而起的加爾文看了看克萊因主教的方向,後者在確認加爾文的狀態以後沒有說話,又沉溺於自己的工作之中了。
好吧,機械神教的人大概都是這樣的風格,如無必要,你連一個多餘的程式碼也休想從她口中得到。
艦長泰伯斯也在確認加爾文沒有問題以後重新將頭低下,只能聽見他嘶啞的聲音從那個方向傳出:
“如無必要,您不必常留在這裡。有問題我們會及時通知您。”
帝皇在上,這大概就是加爾文在接過指揮許可權以後最為期待的一句話了。
從他登艦開始,他等這句話大概已經快30個小時了,但這兩位還就是一直忙於亡魂救贖者號在進入亞空間航行之前的準備工作,根本無暇給他這麼一個臺階。
“那麼,辛苦諸位。有事請隨時聯絡我。”
在勉強維持了一個指揮官最後的體面之後,他迫不及待地向著自己的宿舍走去。
在連續了將近50個小時的清醒時間以後,哪怕是能夠讓自己大腦分割槽輪換休息的加爾文,也不願意熬下去了。
身體已經在向他報警,雖然距離精疲力竭還有著遙遠的距離,但損耗就是損耗,它不該被揮霍到這種無意義的地方。
肉體的極限只要存在,就必然有它的意義,如無必要,加爾文不想挑戰自己的生理極限。
戰術無畏甲低頻工作的伺服聲一直在嘯叫,這在聽覺發達的加爾文耳中一直是一種討厭的聲音。
但如今這種噪音在被賦予了休息的意義以後,也出乎意料地變得悅耳了幾分。
沉重但是歡快的腳步聲隨著距離的拉遠而越來越小,直到聲音徹底逐漸消失在了通道的盡頭後,艦橋上的二人才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
兩張都不年輕的面孔在這個安靜的環境裡默契地相視一笑。
“你有些過於刻薄了,泰伯斯。”克萊因主教罕見地說出了一句帶有人情味的話。
看來這些老兵的生活中也不一定全部由嚴肅與認真填滿。起碼在某些特殊的時刻,比如現在,他們也願意討論一些比較有人性的話題。
“嗯,也許吧。你不是也一樣麼?”泰伯斯的嘴角也微微地翹著,沒有解釋。他何嘗又不知道加爾文在等待他們二人遞出的臺階呢?
但他偏偏就沒有如其所願,遞出這個臺階,克萊因也是如此。
默契的二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考驗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意志與責任感,結果當然是令人喜悅的,只是當事人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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