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完美的笑容出現了一絲的扭曲,安德魯現在有些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緒,微不可聞地笑了起來:
“呵呵……”
這還真是殘忍啊。
無視的目光無聲無息,從他的身旁掠過,像他不存在一般,利劍一般從他的身上劃過。
在他的心靈上狠狠地劃下刻痕,將他的偽裝不斷撕碎。
在安德魯做出了選擇之後,他就知道會迎來這樣的結局,這樣的展開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戴著英雄冠冕的小丑他的本質並不會因為裝束而發生改變。
他依舊是他,並未改變。
在吟遊詩人傳唱的故事中,這樣的丑角最後都會在篇章的末節被人當眾戳穿,被迫摘下不屬於他的冠冕。
虛假的英雄變回原來的小丑,再一次灰溜溜地躲藏起來。
那些故事的結局,大多如此。
何況,安德魯的心中未嘗不清楚這樣的展開。
虛假的永遠都是虛假的,永遠無法變成真的,就算有一天被拆穿,那也是沒問題的。
但安德魯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來的會這麼快。
他還沒來得及利用這最後的時間去宣告他的想法,沒有在這些傳奇目光的注視下將自己的價值展現,寧封就已經來了。
你都已經晚了好幾個小時了,就不能繼續等下去嗎?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出現!!?
只要再給我半個小時……不!
只要再有二十分鐘,我就可以解決完所有的事情,等到時候就是你的時間,我不會參與。
只要再晚一會兒啊!!!
嘎吱。
後牙槽在用力的擠壓下發出聲音,像是他不甘卻無法說出的憤怒。
噠噠噠。
鞋跟在地面的接觸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讓安德魯的動作變得更加僵硬。
已經在身後了,他已經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咚咚!
“您好,我的同伴不太適應高跟鞋,能否可以請您讓一下?”
呃?
只停頓了一瞬,安德魯就輕輕走開,沒有擋住寧封的道路。
“謝謝。”
牽著身穿著華貴禮服,帶著黑色羽毛假面的女伴,穿著相同色調黑色禮物的寧封在經過時對著安德魯微笑點頭,然後直接從他讓過的路上走過。
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一身黑色禮服的寧封與白色禮服的安德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雖然基調是黑色的,但寧封光憑身上散發的氣場,就比身旁經過的白禮服安德魯要更加吸引眾人的目光。
讚美誇獎之聲、崇拜仰慕之言、感慨唏噓之語……在寧封越過安德魯後,各種各樣的聲音像是說好了一樣在同一時間爆發。
他們無視了名義上的冠軍,走向了他們認為的真正的冠軍。
不是沒有人注意到安德魯的異樣,但他們在權衡了利弊之後,還是選擇了先來到寧封的身邊。
雪中送炭確實比錦上添花更好,但前提是兩者差不多。
在相差極大的情況下,錦上添花或許更好。
守望會出身、傳奇背景、自身資質極好……
從外表展露出的能力、潛力、背景上,寧封都是完全超過安德魯的,甚至兩者的可比性都不高。
從結果上來看,至少在這一刻,安德魯是被其他人放棄的。
而作為被放棄的當事人,安德魯看著被眾人簇擁的寧封和他身旁明顯有些緊張的女伴,體會到了自己的嘴裡有一種苦澀的感覺在擴散。
嫉妒,不甘……無力。
眼神漸漸變得陰鷙,握緊的拳頭指骨發白,他咬著唇角。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
但直到最後,安德魯都沒有爆發,他選擇了自我消亡。
以一個失敗者應有的方式,他轉過身向著無人的角落走了過去。
選擇了逃避,從這個令他難受的空間逃離。
穿過各色訝異的目光,他推開了門走向了大廳的側門後的陽臺。
依著欄杆,安德魯望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目光漸漸也陰沉下來。
一個人躲在這個角落,不是更加坐實了敗者的身份嗎?
安德魯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平靜地恭喜寧封,甚至主動提出將頭銜給寧封。
但是他不想,一點都不想了。
就這樣子吧,自己在做些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在內心之中,或許還有一些解脫?
“我已經努力過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也沒有人能再說什麼吧?”
“已經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我已經可以不用再努力了吧?”
已經累了。
我已經做得足夠多了,以後可以不用再繼續了吧?
盯著浪花不斷翻湧,他的意識也有些渙散,難得的放空著自己的思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
不知過了多久,安德魯忽然從半夢半醒的狀態驚醒。
有人忽然走到了他的身邊,輕笑開口:
“你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嗎?”
溫和的聲音背後響起,來人並沒有覺得會得到否定的答覆,不等安德魯就徑直走到了他的身旁。
眉頭微皺,回過神來的安德魯一下子就聽出了來者的身份。
寧封。
那個本該在眾人讚美下享受自己拿回的一切的冠軍,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到敗者的身邊?
是來炫耀的嗎?
是想在敗者的面前顯露作為勝者的餘裕?
還是來展示一些虛假的仁慈來塑造自己的人設?
側過頭,安德魯還沒來得及看清寧封的表情,就被伸到自己年輕的就被懟的後仰了一下。
???
“一個人看海也實在是太寂寞了。”
下意識接過了遞過來的酒杯,他抬頭看到了寧封的表情。
“陪我喝一杯吧。”
寧封就像真的只是從繁雜的社交場中逃出,隨便找一個同病相憐的人一起喝一杯酒一樣。
不帶有得意,也不曾有著令人厭惡的憐憫,只是平靜地笑了笑。
自來熟地走到安德魯的身邊,寧封同樣將身體靠在了欄杆之上,張目遠望。
看著在黃昏日光的映照下變得火紅的海面,他徑自開啟了話題:
“我一直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雖然我不得不還挺擅長的,但從來喜歡不來。”
“雖然從前受過很多的培訓,讓我有足夠的知識明白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但我還是不喜歡。”
有些事情,不是你知道該如何解決就能變得輕鬆和快樂的。
不理解?
最簡單的例子——數學題。
你知道該用什麼公式去推導,知道哪裡是需要注意的點,這些你都清楚。
但是!
寫題的過程就是一場折磨,錯一步就全盤皆錯,只有非常謹慎才能有機率體會到最後做出來的快樂。
哦對,還要小心別忘了寫解哦!
嗯?
安德魯不知道寧封提起這個話題是想要做什麼,摸不透他想表達些什麼。
如果是旁人,亦或是換個時間點,安德魯不介意多和寧封閒聊一會兒,但現在他的心情並不好。
於是,他某頭皺起,帶著些冷意地直接問道:
“你就是過來說這個的嗎?有事情就請直說吧,我還想在獨自待一會。”
不需要虛情假意的安慰,有話不妨直說。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表情並未顯得尷尬,被打斷的寧封看上去絲毫沒有比賽中展示出的狂氣,反倒是歪了歪頭道:
“難不成,你是覺得我在憐憫你嗎?”
!!!兩人輕提著酒杯站在窗邊,望著隨著海風而不斷捲起的白色浪花,寧封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這個現在不能被提及的話題。
這讓一直關注著這裡的所有人都忽然來了興趣,他們很好奇寧封到底會怎麼做。
只有盛裝打扮過後還用羽毛假面偽裝面容的希琳笑了起來,她抿了抿杯中的果酒。
只有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寧封的舉動。
像是察覺不到氣氛變得詭異,寧封看著海面,笑著搖了搖頭道:
“不要這樣想,放心吧,如果我真的憐憫你的話,一定會用更加溫和的方式來接近你的,而不是直接提著兩杯酒走過來。”
“我可是很溫柔的。”
說著不算好笑的笑話,寧封的表情漸漸變得認真起來。
“安德魯,或許你的內心有些抗拒這樣的結果,覺得自己似乎是佔了什麼便宜,甚至是覺得自己不夠資格。”
“但是你知道嗎?在我這裡,你的冠軍沒有任何的水分,你值得這個稱號。”
眉頭不曾放鬆,相反安德魯在聽到這句話後表情變得更加嚴肅。
什麼意思?
“在最後,就是觀眾沒有辦法看到的那個時間,我遇到了一些靈魂。”
將目光從紅色中帶著些許金色的海面上移開,寧封看著安德魯,望著他和海面一樣幽藍深邃的眼眸。
“一些對著世界抱有怨恨和不甘,幾乎是由各種負面情感組成的聚合物,他們的思維是混亂的,對世間的一切都充滿了憤怒,想要將一切撕碎。”
“但是,就是這樣的怪物,他們唯獨對一個人有所不同。”
深深地望了一眼嚴肅表情逐漸崩解的安德魯,寧封笑著點頭道:
“對,他們很感激你,我想原因你比我更清楚吧?”
“是你讓他們獲得了復仇的機會,是你拯救了他們。”
“你就是他們漫漫長夜中尋找到星辰的那個人,你就是逐星人。”
這點並非是謊言。
在最後的時間中,寧封在消散的靈魂中,確確實實是感受到了一個複雜扭曲的靈魂聚合體。
也和他說的一樣,那個怪物一樣的聚合體真的對著一個人抱有感激。
對著讓他們擁有著復仇機會的英雄,對著安德魯。
對於那些靈魂而言,安德魯就是給予他們救贖的英雄!
同樣,也是在神話史詩中,英雄並不限定他們的出身。
他可以是騎著白馬的王子,可以是沒落的貴族。
但同樣,他可以是鐵匠的兒子,可以是卑賤的奴隸出身,更可是田間工作的農民。
英雄不問出身。
沒有人規定小丑不可以成為英雄!
他戴上了英雄的冠冕,只要他能夠做到英雄該做的所有事情,那就不存在“虛假的英雄”。
只有第二位英雄。
世界從來都不曾限定英雄的數量。
更何況,安德魯從來都不是小丑。
這樣努力的活著,為了家族的復興而不斷拼搏,身為審判所的一員而不斷進行任務,從來不曾虛度任何一天,將所有的力量都投身在了這些上的人,怎麼能被稱為小丑?
他一直都是自己的英雄。
而現在,他也是那些靈魂的英雄。
“所以,別人怎麼想不重要,他們有沒有參加比賽不是嗎?”
“更何況,那位大人的判斷,總不會出錯吧?”
你們這些人,不會真的覺得觀星者和持劍者的想法有問題吧?
說完這些,寧封忽然將杯中剩餘的酒液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放在了欄杆之上,說道:
“好了,差不多也要到時間了,我該走了。”
時間?
安德魯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對方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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