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女生,留著與我差不多的長髮,裙襬也是學生手冊上規定的長度。
抱著淺棕色的吉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不斷撥動琴絃,傳來些許美妙的聲音。
我沒有去打擾她,也沒有飛揚跋扈地,去告訴她那是我的位子。
將門保持著開啟的狀態,我坐在樓梯上,解開了包裹著便當的格子布。
這頓午餐,我享用地十分愉快,耳邊是令人舒暢的吉他聲,似乎連早已吃慣了的母親的料理,也比平時更美味了幾分。
等到琴聲完全停止,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回頭看去,那名彈吉他的女生,已經走到大門處。
她有些大大咧咧,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就看著我的便當,兩眼放光。
我只好詢問她,是否需要嘗一塊炸雞塊,她猛點頭。
在吃完後,她便說了一堆,若是被我媽媽聽見,很有可能會將她認作乾女兒的讚美之詞。
哪怕我們家已經有兩個女兒了。
這就是我,與音樂的邂逅。
……
此後,每天中午,我都能在學校天台遇見她。
我也沒有繼續在樓梯吃飯,而是坐在離她不願的地方。
等到琴聲落下,我才會開啟便當盒。
她總是吃學校食堂賣的炒麵麵包,我曾經嘗幾次,味道確實不錯,但若每天都吃相同的食物,總是會厭的。
所以我總是將自己的食物分給她,作為答謝,她會彈我喜歡聽的曲子。
碰上不會的曲目,她會第二天再彈給我聽,像極了曾經那個,為了與朋友有共同話題,而去刻意查閱資料的我。
於是,在某一天的午休時間。
我像往常那樣,坐在她身旁,安靜聽著她的曲子的時候,原本悠揚連綿的琴聲戛然而止。
我有些疑惑地看她。
她卻忽然對我說:
“吶,你喜歡音樂麼?”
這個時候的我,僅僅只是覺得音樂是件會令人舒心的事,它也確實能夠讓我短暫的忘卻煩惱,所以我想都沒想的回答:
“嗯,喜歡。”
……
從這一天開始,本該是回家部的我,擁有了屬於我的社團。
成員只有兩個人,我,還有她。
我喜歡叫她小幸。
小幸是社團的發起者,成員除了我之外,還有她的朋友們。
她們都有自己會的樂器,只有我什麼都不懂。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甚至還會驚歎的看著我,問我曾經是不是扔過真冬她們的課桌。
我點頭。
她們說我酷斃了。
嗯,我或許能夠與她們相處下去。
……
吉他,貝斯,鍵盤,鼓。
她們四人是一支樂隊,而我則是坐在臺下,看她們演出的觀眾。
她們並沒有要求我做什麼,只說如果我喜歡音樂,就能夠一直坐在那聽著。
我想到了曾經的那四個人,哪怕知道她們與曾經的那些人有所不同,我也還是忍不住的害怕,擔心自己會成為多出來的那個。
如果會重複之前的結局,那麼我想,我寧願是不想遇到她們的。
她們是我整個高中生涯,最璀璨的星光,我被她們身上的光所吸引,樂此不疲地追逐她們。
所以,我,寺島愛美,又一次,為了想要獲得真正的朋友,而邁出了自己的步伐。
從今往後,我不願只是在臺下幹看著,不願成為多餘的那個。
“我也……想要加入樂隊。”
於是,什麼都不會的我,一無是處的我。
成為了她們的主唱。
……
起初的時候,並不是如何順利,問題在我,我從未想過我會走上音樂這條路。
但是為了站在她們的身邊,什麼都不懂的我,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我開始每天晨跑,鍛鍊,風雨無阻,只為了讓自己的聲音更穩定,能夠唱出她們的夢想。
她們的夢想,是希望成為名震全國的音樂人。
與她們相比,僅僅只是想要站在她們身邊的我,沒辦法將音樂稱之為夢想,這是對她們的褻瀆。
所以每當她們問我,愛美的夢想是什麼的時候。
我會笑著對她們說:“和你們一起成為最棒的樂隊。”
她們都笑著很開心,抱著我說謝謝。
其實,要說謝謝的是我才對。
其實,我真正的夢想,不是“成為最棒的樂隊”,而是“和你們一起”。
可惜,無論是哪個,我都沒能實現。
聖誕節的時候,我收到小幸傳來的訊息,今天不用參加社團活動,我心想,聖誕節有各自的安排,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於是,當我放學回家,走進家門的一瞬間,耳邊傳來拉炮的聲響,將我嚇了一跳,無數的彩色紙屑飄落在我頭頂。
家裡很暖。
落在我頭頂的綵帶,很美。
“生日快樂!”
……
我的唱歌水平,日益精進,她們都誇我有天賦,我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們說我笑起來很好看,不會來用力捏我的臉,而是選擇擁抱我。
嗯,討厭不起來,一點都不。
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喜歡女孩子,也說不定。
我開始學習吉他,小幸故意做出搞怪的模樣,模仿著漫畫書裡的神秘老人,說要把畢生所學傳授於我,我們都被她逗笑了。
一個樂隊裡,如果有兩名吉他手的話,以後就能演奏更鮮活的曲子了,我希望我們的樂隊能夠變得更好。
只是以我的吉他水平,我還不足以擔任吉他手,但是沒關係,她們會等我,等我成為足夠強大的吉他手,成為更厲害的主唱。
我一點都不害怕。
……
青春是什麼顏色的呢?
灰色?
綠色?
還是薔薇色?
我覺得用一種顏色來形容的話,未免有些寂寞了,至少在那間狹隘的活動教室內,我所感受到的。
是如浩瀚星空般,令人無法訴諸言語的顏色。
這就是我的樂隊,我的青春。
升入二年級後,我與小幸排到了同一個班級,這讓我尤為喜悅。
不僅是午休與社團時間,我可以無時無刻與她談論,我們成為了比過於,更為親密的關係。
小幸,是我最棒的摯友。
我們談論最多的事情,便是音樂,這是小幸的夢想。
而我的夢想,便是與她們共同完成她們的夢想。
而這個夢想的一小步。
便是今年的文化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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