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勞倫斯的家中。
勞倫斯穿著睡袍走出臥室,忍不住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在昨日經歷了那一連串的事件之後,勞倫斯這一夜都幾乎沒有睡好,畢竟那位英格蘭伯爵的存在對勞倫斯來說就像是定時炸彈一般令他不安。
尤其是勞倫斯還不知道這顆炸彈會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對什麼人發生爆炸。
扶著二樓的欄杆揉了會兒眼睛,勞倫斯低頭向客廳看去,發現安娜已經早早地起床,此刻正趴在餐桌上聚精會神地抄錄整理著一大沓紙張。
在西羅·拉塞爾死後,勞倫斯並沒有令安娜停止對這些訊息的整理和彙報,相反,在這兩年勞倫斯的不斷資助下,那個孩子聚會的規模與成員層次也都在不斷提升。
甚至在前不久,勞倫斯還從安娜的彙報裡,看到了一條來自於某個議員的小兒子的情報,這也讓勞倫斯更加堅定了維持這個訊息渠道的決心。
此刻正全神貫注的安娜並沒有察覺到勞倫斯走到了她的身後,直到勞倫斯輕輕用手捋了捋她那柔順的髮梢,安娜這才驚覺過來,像只小兔子一樣從座位上跳起來,連帶著幾頁紙張散落在地上。
“先生!您嚇死我了。”安娜微微側過發紅的臉頰,小聲說道。
勞倫斯俯身將散落地上的紙張撿起來,遞給安娜說道:
“辛苦了,安娜,有什麼特別的訊息嗎?”
伴隨著孩子聚會規模的提升,對應的就是安娜的工作量也越來越大,每週需要處理篩選的情報由原來的幾頁紙變成了現在足足有幾釐米厚的一大沓檔案。
這使得安娜經常需要像現在這樣,大清早就得開始一天的工作,同時還要兼顧這棟大宅子的家務。
雖說安娜表示這樣充實的生活反而令她更開心,但勞倫斯對於安娜所做的這些也都記在了心裡。
“這周...確實沒有什麼特別的。”
安娜說著,拿起自己整理的草稿看了兩眼,隨後將其遞給了勞倫斯。
勞倫斯接過安娜的手稿,抽出椅子坐下,一邊看著一邊隨口問道:
“我記得聚會里不是有幾個人在總督府任職嗎?總督府裡有異常嗎?”
“啊,確實有這幾個人。”
安娜應和著,十分熟練地從檔案堆裡抽出兩張記載,又認真地看了兩遍後說道:
“不過照他們所說的,總督府裡一切正常。”
“是嗎...”
勞倫斯點點頭,在心裡默默想著:
“既然這樣,那麼那個伯爵的大部分隨從們,應該不會住在總督府裡。”
根據納爾遜所說,那些隨從們足足有數十人之多,如果全部住進總督府的話,相對應的各種生活物資肯定都會提前加大采購數量,包括餐廳裡的食物供給也會增加。
而根據安娜所說,在後廚任職的與參加採購的那幾人,都沒有發現這樣的跡象。
“這麼看來,應該只有那伯爵和幾個貼身僕人住在總督府裡。
勞倫斯閉目分析著,暗暗下定了結論。
這樣的結論也很常見,畢竟這些隨從也分不同的身份,比如侍衛、抄寫員、女傭、僕人,甚至對於這樣的權貴,還可能有牧師,醫生以及幕僚隨同。
對於地位較低,職位又不太重要的隨從,按照禮儀標準,一般也不會讓他們與主人一起接受招待。
而對勞倫斯來說,這些身份較為卑微的隨從,就是他開啟突破口的最好選擇。
“安娜。”
勞倫斯已經拿定了主意,對安娜沉聲說道:
“幫我留意所有在阿雅克肖內,規模較大的旅館,包括提供住宿的酒館。還有,前幾期的情報也麻煩你再回頭找找,看其中有沒有相關的訊息。”
“是,先生。”
安娜認真地點點頭,一絲不苟地將勞倫斯的要求記在紙上。
勞倫斯站起身,嘆了口氣,忍不住摸了摸安娜的頭,他也知道這樣的要求讓安娜的工作負擔又加重了,於是輕聲說道:
“實在是辛苦你了,安娜,我不久會找人替你分擔這些的。”
“不用了,先生,我一個人就可以的。”
安娜小心地將剛剛寫好的紙片收起來,聲音越來越小地說道:
“這樣的生活我很快樂,很充實,我感覺到我是對先生有用的,這樣...我就能一直留在...”
說到最後,安娜已經聲若蚊蠅一般,勞倫斯只能看見安娜的嘴唇在微微抖動,卻聽不清她最後說了什麼。
......
勞倫斯在家中整理好衣裝後,先出門去了一趟巡邏隊駐地,完成他的本職工作。
雖說那些來自英國的不速之客的出現讓勞倫斯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感,但在接到安娜的進一步訊息之前,勞倫斯還是得心無旁騖地,如往日一樣出現在民眾面前。
這樣一來是為了增加在民眾眼裡的曝光,二來則可以稍稍麻醉保利總督,表明自己對這些英國人沒有任何興趣。
不過在下午的巡查裡,勞倫斯還是順道去了一趟阿雅克肖港。
合理號仍然停泊在原位,在碼頭上偶爾也能看到三三兩兩的英國水兵。
雖說阿雅克肖的碼頭實在沒什麼樂子可尋,但對於終日待在海上的水兵來說,能夠腳踏實地的走在大地上的機會也不是每天都有的。
“嘿!嘿!波拿巴閣下!”
勞倫斯有意地在合理號周圍停留了片刻,果然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在甲板上呼喚著自己。
只見納爾遜吃力地趴在船舷上,他的身高還沒有船舷高,所以此時雙腳都是騰空的,但他仍興奮地對碼頭上的勞倫斯招手呼喊著。
“呼呼,波拿巴閣下,真想不到,又見到您了。”
納爾遜一路小跑著從合理號上跑下,來到勞倫斯身旁,氣喘吁吁而激動地說道。
“我是負責這片區域治安與秩序的,經常會來這邊。”
勞倫斯和善地說道:
“怎麼樣,小納爾遜,在阿雅克肖的生活如何?”
“簡直糟透了。”納爾遜連連搖頭,很是不滿地說道:
“船上也沒什麼事做,也不讓我們進城區裡,太無聊了。”
“不過艦上應該挺熱鬧吧,畢竟有那麼多水兵。”
納爾遜聽罷,搖頭搖的更厲害了,連聲說道:
“他們啊,天天嘴裡就是女人,錢,還有酒,簡直比風平浪靜的大海還要無趣。”
“是嗎...”
勞倫斯隨口接話著,順勢就將話題引向了他最為關心的事上:
“那老人不是還有很多僕從嗎?那些人裡面應該會有有趣的人吧。”
“他們啊...”
納爾遜撇了撇嘴,說道:
“他們平時就待在自己的艙室裡,而且,昨天晚上他們就離開合理號了。”
勞倫斯眼神一凝,臉上卻面不改色地追問道:
“離開了?”
“對啊,還是午夜時走的。”
“這樣啊...”
勞倫斯點頭沉吟著,隨後故意扭頭看了一眼天色,急促地說道:
“哦抱歉,小納爾遜,我還有工作需要完成,我得離開了。”
“當然,波拿巴閣下!”
納爾遜說著,脫下帽子對正在快步離開的勞倫斯揮帽致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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