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8年的2月7日,是納森將軍接到保利命令的第三天,身在第四營營地的勞倫斯也在這天清晨接到了納森將軍的指令。
營地中心的一頂帳篷裡,勞倫斯,崔法利以及塞特中尉正神色莊重地看著桌上的一封信紙,這是納森將軍清晨派人送來的。
信中簡要地和勞倫斯交代了巴斯蒂亞的撤離準備情況:城內絕大部分物資已經運輸回南部的新駐地,甚至巴斯蒂亞內的軍糧都只保留了十日份的,以便觀察到熱那亞軍隊後可以隨時撤離。
在信的末尾,納森將軍正式以北部軍團最高指揮官的名義,向第四營下達了行動開始的命令,示意勞倫斯在這個清晨就出發。
三人將信紙上上下下仔細閱讀了兩遍,隨後崔法利少校在桌上攤開地圖,向勞倫斯解釋說:
“我們計劃的行軍路線,是從溪木堡壘旁西邊的叢林中穿行而過,避過堡壘內守軍的偵查,到達這裡...”
崔法利少校說著,手指在堡壘東北部的一處海灣上,補充道:
“羊角灣,這是一處天然良港,熱那亞人的補給船隊都會停靠在這裡卸貨,隨後再走陸路運送到溪木堡壘中。”
“也就是說,這裡應該存放有大量的補給。”勞倫斯點頭說道。
“沒錯,如果羊角灣失守,熱那亞軍隊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崔法利少校繼續補充道。
“但是...”塞特中尉有些膽怯地插嘴說:
“這樣的重地防衛肯定不會鬆懈,以我們營的軍力恐怕是...”
勞倫斯也贊同地點點頭,對於這樣一處補給中心,即使處在堡壘的大後方,熱那亞軍隊也不會愚蠢到完全不設防。
好在崔法利少校也考慮到了這點,胸有成竹應答說:
“根據我得到的情報,熱那亞軍隊的主力仍是駐紮在堡壘內,羊角灣即使設防也不會有大量部隊駐守。當然,以我們營目前的狀況,可能連那小部分駐守的軍隊都無法解決。”
崔法利這番話可不是折損自己人計程車氣,而是第四營現在的情況他也清楚,兩百餘人的部隊卻只有一百二十多杆火槍,好在剩下計程車兵也不是赤手空拳,至少每人都能夠分到一把寬刃步兵刀。
考慮到這些因素,勞倫斯與崔法利都不寄希望於與羊角灣的守軍採用線列戰術交戰,那麼剩下的戰術就只有一種了。
“奇襲。”
崔法利少校用手指劃過他所計劃的行軍路線,說:
“這條路線的大部分路程都在遠離人煙的茂密叢林中,被熱那亞人偵察到的機率極低,我們如果一路隱蔽地行軍至羊角灣,再趁著夜色發動攻擊,與守軍進行白刃戰,還是很有機會。”
勞倫斯自己還只是戰爭的學徒,於是看向塞特中尉,用目光徵求他的意見。
“這...確實很有機會,但是我們拿下羊角灣,吸引到熱那亞主力追擊之後,該如何撤退呢?”
塞特中尉遲疑片刻,提問道。
一語既出,勞倫斯與崔法利對視一眼,兩人都看著地圖沉默了好一會兒。
這正是整個計劃最為困難的一點,勞倫斯雖然有把握將熱那亞軍吸引至巴斯蒂亞,但是事後第四營會死傷多少士兵,即使是勞倫斯都不太願意接受這個後果。
“只有上帝知道。”
勞倫斯隨口說道,崔法利少校也附和著點頭。
第四營到時要面對的可是從撤退方向包圍而來的,數倍於自身數量的敵軍,屆時要怎麼突圍,突圍會付出什麼代價,在場的三人目前都無法確定。
微微嘆了口氣,崔法利少校將地圖摺疊起來收好,起身說道:
“不論如何,我們必須現在就動身,羊角灣距離這裡有八十多里,如果強行軍一整天的話應該能在夜裡趕到。”
勞倫斯點頭看向塞特中尉,吩咐道:
“通知士兵們收拾行裝,五分鐘後集合,發放火槍與佩刀,隨後立刻出發。”
“是。”儘管有些擔憂,塞特中尉還是選擇相信勞倫斯,簡短應答後就急促地跑出了帳篷。
雖說第四營計程車兵已經自甘墮落了許久時間,但他們畢竟是受過戰爭洗禮的老練戰士,勞倫斯的命令下達後也不需要額外囑託,士兵們便已經熟練地將揹包與睡袋整理齊整,集合完畢。
沒有過多的動員,勞倫斯相信這些士兵在三天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於是在簡單地清點人數之後便直接下令出發。
依照崔法利少校的計劃,第四營需要馬不停蹄地穿梭在叢林中,才能在午夜時分趕到羊角灣。在這期間還要小心謹慎地提防可能存在的熱那亞崗哨以及當地的村民或是獵人。
在緊張的行軍中,甚至連預留的午餐時間都沒有,士兵們只得一邊踩過茂密的灌木叢一邊往嘴裡塞硬的和石頭一樣的乾麵包,連一口淡湯都沒有。
不過當士兵們看到勞倫斯與崔法利這兩位長官也與他們一樣艱難咀嚼著這乾澀的黑麵包,便也沒有什麼怨言了。
幸運的是,崔法利少校所規劃的這條路線確實隱蔽,一路上最多撞見了幾隻松鼠與野兔,並沒有被其他人所察覺。
午夜時分,勞倫斯抬頭看了看天氣,今夜無風且陰雲密佈,能見度很低,層層烏雲包裹下的月亮只剩下一圈朦朧的光暈。
第四營此刻仍隱藏在樹林中,但是不遠處已經能看到隱約的燈火光亮。
崔法利少校掏出一枚銀懷錶,看了一眼,指著遠處的燈火對勞倫斯低聲說:
“現在是午夜零時,和預計的差不多,那裡就是羊角灣的碼頭了。”
勞倫斯眯起眼睛看向羊角灣,但也只能看到幾個光點,距離還是有些太遠,看不清碼頭上具體的情況。
於是勞倫斯扭頭向塞特中尉吩咐道:
“派兩個眼力好的人,用黑色毛毯裹住身體,去打探下里面的情況,如果被發現了,就讓他們鳴槍示意。另外,讓其他士兵就地休整片刻。”
崔法利少校不免訝異地看了看勞倫斯,這位年輕的少校來到軍營不過幾天時間,但是下達的這一串命令已經十分嚴謹且正確。
在等待偵察兵返回的這段時間,勞倫斯也與崔法利小聲閒聊起來:
“目前為止都很順利,不過我要是指揮熱那亞軍隊,一定會在這片樹林設定偵察哨的。”
崔法利少校苦笑兩聲,說:
“我覺得倒沒必要,羊角灣前方就是溪木堡壘,就算有敵軍佔領了羊角灣,也難逃過堡壘內守軍的追擊。”
“就像我們現在一樣。”勞倫斯長長撥出一口氣,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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