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西邊三郡的事吧。”錢良問。
“怎麼,”他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難道任將軍還準備領兵去平亂立功?”
任寧搖頭。
要真輪到需要星落這些邊防軍去平亂,那整個雲垂的亂子可就大了。
這幾乎擺明著告訴四周的強鄰。我家裡亂成一鍋粥了,你們快來分一杯羹啊。
“陛下難道就只打算派其他郡的郡兵過去平定民亂而已?”他十分好奇,“不打算查查引發民亂的背後原因嗎?”
不找出根源,純粹的平亂只是頭痛醫頭腳疼醫腳,治標不治本罷了。
錢良抬頭盯著任寧,閃爍的目光裡帶著濃濃的審視。
西邊三郡發生民亂的訊息沒傳進京城前,或許宮裡的長興帝真的一無所知。
但訊息爆發後,花大錢養起來的錦鱗衛以及遊走各地的監察史大夫可不是吃素的。西部三郡為什麼會發生民亂,估計長興帝此時已經心裡有數。
那是皇后的孃家承恩伯府所為。
錢良心裡飛快地打著轉。
眼前的這小子是星落軍團的人。他現在把這話題扯出來,到底是個人的原因還是背後的星落軍團對皇后不滿?
或者說對秦王不滿?
前者還好說,後者就麻煩了。
錢良不得不謹慎。
“錢大人過慮了。”任寧哈哈地笑著攤手,“我只是名小小的邊防大頭兵,隨口問問。”
“而且平亂也好征伐也罷,打仗都需要銀子。”
他繼續道:“現在國庫空虛。既然有人做了錯事,就應該讓他拿點罰金出來以示懲戒!這是我在軍團裡學到的道理。”
錢良頓時鬆了口氣。只要不是星落軍團的意思就好。
他看著眼前的小子,滿面的古怪。
做對了要賞,做錯了就要罰,還真是個久居兵營大頭兵的思維。
只是星紀城裡的事,要是都這麼簡單就好了。
半晌後錢良才開口:“估計要令任將軍你失望了。”
“和以往一樣,陛下看起來不像會追根問底。似乎在給七皇子造勢,甚至現在已經下了聖旨準備派他去平亂。”
陳修堅嗎?
任寧點頭,端起茶杯又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除了上次代君出城迎接,前些天他晉升成將軍時,陳修堅還派人送了禮物到府上祝賀。
兩人算來也有幾分交情。
“等這次平完亂回來,無根無基的七皇子應該會升格成王爺。”錢良感概:“這下可把那幾個母族強大卻一直封不了王的皇子羨慕壞了。”
幾群手無寸鐵的飢餓流民而已,錢良沒想過平不了亂的可能性。
他搖頭道:“估計後宮很快又會鬧起來。”
任寧只認識皇后以及一個晴貴妃,對長興帝的後宮完全不感興趣,隨便附和了幾句。
又聊了一會,見錢良有些坐不住,他便識趣地起身告辭。
臨走時,錢良拿起那對新核桃硬塞給任寧,笑著叮囑道:“任將軍可以試著盤一下,說不準你會發現用核桃磨礪心境比起品茶或樂器更有效。”
“也好。”任寧推辭不了只好收下,哭笑不得地出了戶部尚書府。
錢良目送他離開,第一時間回到了書房,刷刷地重新寫起奏摺來。
寫著寫著,他手一抖。
看著摺子上不知何時寫下的“罰金”二字,鐵良直髮愣。
真是見鬼了。
任寧並不知道後面的事,他騎著追風悠哉悠哉回了家。
進了正廳,他隨手把那對核桃擱在桌上。
盈盼走了進來,後面亦步亦趨跟著苗夏和苗冬兄妹。
“相公什麼回來的?進宮順利吧。”
“順利。剛剛到家坐下。”任寧笑著點頭,目光落在後面的苗夏和苗冬身上。
這些天兄妹倆吃得好、穿得暖而且還不用擔驚受怕。
幾天的功夫,兩人便完全變了個模樣。看起來恍若兩人,彷彿脫胎換骨了一般。
他們正在跟盈盼學習一些待人接物時需要注意的事項。此時見任寧望過來,連忙齊聲問好。
“苗夏。”任寧虎著臉:“我佈置的功課你都做完了?”
“哥,功課我已經全都練習完了。”苗夏笑容燦爛,“剛剛雷二哥還親自檢查了一遍。”
“這就好。”任寧滿意地點頭。
他看了看天色,“走!我再教你個新功課。認路及辯別方向!”
說完他就帶著興奮的苗夏往後面校場走去。
目送兩人離開,盈盼坐到了桌邊,拿起桌上的核桃疑惑地翻看。
“好大的核桃,只是為什麼只買兩個?”
“嫂嫂,”苗冬殷勤向後面跑去:“我去拿核桃鉗。”
不一會兒砰砰兩聲,姑嫂倆便把兩個核桃夾個粉碎。
盈盼埋頭在碎片中好一陣翻找。
咦。
“這核桃仁也太小了。”
大半個時辰後,任寧記起了那對核桃,回來一看頓時哭笑不得。
“那是用來把玩的?”盈盼有些不好意思,“怪不得我說果仁那麼小呢。”
“算了。”任寧安慰她,“碎了就碎了吧。沒把玩過的核桃也只是普通核桃,大不了重新再買一對就是。”
一件小事而已,兩人都不計較。夫妻便坐下來好好聊天。
沒過多久,任寧皺起了眉,“你心情不好,是不是發生什麼了事?”
“沒有的事。”盈盼笑嫣如花:“整座府裡我最大,說一不二的。哪能有什麼事讓我煩惱?”
吉祥走了過來,氣呼呼道:“將軍,夫人心裡其實有事,只是不想讓你煩心便一直沒有開口。其實是關於鐵勒公子的。”
她把鐵勒帶著一部族人和牲畜離開了部族,從此杳無音訊的訊息說了說。
“你別信吉祥的話,”盈盼連忙扯了扯小女僕,示意她住嘴。
“我哥他長了這麼大,心裡清楚自己在作什麼。既然他選擇帶人離開,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沒準過不了多久,我們能見到一個比之前更加強大的開倫呢。”
話雖如此,那又美麗的眼晴裡,擔憂還是一點點地漏了出來。
“別擔心,”任寧安慰地拍著盈盼的胳膊,“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他想了想:“我這些天想辦法找些剛從西邊回來的商隊問問,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開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也只能如此了。
盈盼點頭,心裡並不在抱什麼希望。
雲垂西涼相隔千里,中間還夾了三個發生民亂的郡,什麼訊息都早斷絕了。
入夜時分,眼看宮城就快要落鎖,戶部尚書錢良又帶著厚厚的摺子進了宮。
第二天早會,群臣還沒發話,長興帝已經大發雷霆。
他當場讓禁軍去把承恩伯的兩個族兄弟拿下,關進了天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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