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刃豁然色變,死死地盯著地圖上的百花和滄瀾郡。
雲垂歷來是陸上霸主,管好其龐大的國土就夠皇帝大臣們忙碌的,實在沒什麼心思花在周邊這些“蠻夷之地”上。
否則巖陲要塞就不會只建在平西郡,而是往西千里。
否則四十多年前,世界上就沒再有什麼南邊五國,而該叫南邊五郡或南奉郡五縣。
“關上水師立即登船出海,不惜一切代價攔截南下的雲垂人。同時回報國都,提醒王上防範東海。”
說完,阮千刃的目光向下一滑,落在南奉國都東邊不遠的大海里。
巨龜島。
島名雖“巨”,其實並不大,而且沙石遍地,不宜居住耕種。
但只要雲垂派人往島上一站,隨時盯著西邊的國都及產糧地。南奉除了遷都或乖乖伏首稱臣外別無他法。
區區一座小島,富饒的雲垂只要想養就絕對養得起。
阮千刃的心有剎那的後悔。
明知星落軍團已經換防到了南邊,他還派人去捊虎鬚?
本以為雲垂抽不出空處理南邊的事,他們正好趁機佔點小便宜,同時還能噁心一下星落人。
這下真的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阮千刃又有些茫然,目光再次回到鎮南關上。
這老對手袁興文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
駐守鎮南關十餘年,他向來喜靜不喜動。
往日南奉探子及斥候只要喬裝一下,大咧咧到鎮南關檢視情況都沒人理會。現在居然還會不時擂鼓嚇唬虎愁關!
莫非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鎮南關,中軍大帳。
監軍方印寶也正有此疑惑。
他隱誨地瞟了一眼南方,客客氣氣地拱手。
“袁將軍,本官與你同事十一年。將軍為國守邊歷來勤勤懇懇恪盡職守,本官都看眼裡。明年本官任滿,返回帝都後定為會將軍在聖上及兵部尚書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他語氣一轉:“眼下這亂糟糟的時刻,將軍可不能給方某難看啊。”
袁興文氣定神閒地擦著油光滑亮的配劍。
他笑著搖了搖頭:“方監軍言重了。你大可以放心。本將只是讓人偶爾擂擂鼓,並無它意。明年任期一滿,保證方監軍能輕裝返回帝都。”
“真的只是擂擂鼓?”方印寶明顯不信。
他姓方,是永昌侯府的二老爺,祖上也曾經馬背封侯。之所以到鎮南關當監軍只是鍍金歷練。可不是紹公公那種久居宮中的太監,輕易就能糊弄。
袁興文正要答話,外面就是一聲響亮的“報”字。
信使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將軍,虎愁關北門大開。上萬人馬登船準備東出大海。”
“知道了,隨它們去吧。”袁興文淡然說了一句,揮手讓信使去休息。
“不用緊張。估計南奉人又和上次一樣,準備去滄瀾郡作海盜。”
方印寶眉頭一跳。
他也清楚大半月前的事,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滄瀾郡,那可是雲垂的藥倉。現在南奉要去偷襲!”他差點跳了起來,“將軍難道就這樣無動於衷?”
袁興文無辜地攤手:“監軍莫非忘了?剛才你還提醒本將軍不得輕舉妄動。”
“那不一樣。”方印寶氣得捶胸頓足,“陛下的意思是我方不得主動挑釁以免引起兩國紛爭。現在南奉殺上門來,我們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斃。”
“那好。”袁興文默默地看了他半晌,突然點頭開口:“眾位將士聽令。”
滿屋的將軍們嘩地站了起來,“屬下在!”
“今夜子時,出兵!”
————
天漸漸黑了,霧似乎薄了些。
這兩天又是擂鼓又是出兵,連續的折騰讓整座虎愁山變得一片死寂,似乎連鳥獸聲都少了許多。
任寧拿起望遠鏡朝虎愁谷看去,隱隱約約能看到南奉的伙頭兵們在舉著火把在搬運糧草。
“傳令下去,沙漏一斷代表子時已到,我們按原計劃進攻。”
眾人精神一振。
因為帶了雨衣擋住了雨水和大霧,埋伏了一天也並不感覺冷。但山中的蚊子實在擾人,很多小兵差點沒把臉抓破。現在聽到終於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所有人都不禁喜出望外。
既然作了決定,任寧不再多想,埋頭就睡。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沙漏欲斷未斷時,旁邊的蕭綱正猶豫要不要叫醒他,然而任寧已經抬起了頭。
他邊整理武器邊往天上望去。
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霧似乎又薄了一些。北邊的天空安安靜靜,並沒有穿雲箭升起的跡象。
突然!
咚咚咚!
虎愁關上的戰鼓又敲了起來,而且和中午下午時不同,這回鼓聲越敲越激烈,甚至還夾著數不清的行軍斥喝聲。
終於來了。
任寧心一鬆又是一緊,但看了一眼沙漏後不再理會。
“上!”他大手一揮,毫不猶豫衝到懸崖邊撒下繩索,飛快向谷底滑去。
整個五營都有過這樣的訓練。此時見仟長都下了,所有人嘩嘩地從泥土裡爬了起來,衝到崖邊扔下繩子,跟著降了下去。
緩衝著地,任寧四下一看。
谷底的霧更濃,遠遠近近的氣死風燈也只是隱約可見。
他直接沒理會眾多的倉庫,帶著雷二和蕭綱還有一百個小兵直接往谷口衝去。
路過倉庫時,眾人不時會遇過一些忙碌的南奉伙頭兵。
只是谷底霧太大,不到眼前根本分不清是敵是友。但只要對方身上有著濃烈的驅蚊粉,任寧毫不猶豫抽刀殺之而後快。
一時間整個虎愁谷到處都是一片慘叫。
毫無防備又認不清敵我的南奉守兵瞬間被殺得人翻馬仰。
“將軍,北面似乎真有大軍在大舉進攻虎愁關。”雷二邊說著邊一刀劈掉個南奉小兵的腦袋。
“那最好了。”任寧點頭。
他也聽出了前面虎愁關上的慌亂,“那我們這邊就沒那麼大的壓力。”
口裡說著話,一行人已經衝到谷口,選了個相對狹窄的地方,立即設定防禦阻攔工事。
這兩天又是雨又是霧,關上還不時擂鼓不時叫喧,左右山上的哨兵們又是麻木又是疲憊。等一二營仟長帶人衝進來時,他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已經毫不客氣被殺了個精光。
不用吩咐,每營的前五百人立即帶上鋤頭鐵鍬等工具,拓寬通往谷底的道路,以便五營得手後能儘快撤退。
後五百人則擺好陣勢,拉弓瞄準虎愁關過來的通道,只要敵人一進射程就準備放箭。
而身後的谷底已經噼裡啪啦的一片燦爛的火光。
虎愁關
有人衝進大帳。
“將軍,虎愁谷不知是遭襲還是失火,裡面起了大火。但左右兩山警哨都沒有吭聲。山將軍已經聞訊帶屬下前往檢視。”
阮千刃一聽大急,連忙幾步衝出大帳,抬頭往西邊看去。
果然,虎愁谷的方向火光搖曳,早已映紅了半個山谷。
“混帳!”他大罵一聲,“分明是敵襲,失什麼火!”
這幾天又是雨又是霧的,空氣潮溼得能掐出水來,哪有那麼容易失火。
“立即調派二萬人馬過去。一定要把火和偷襲的雲垂人給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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