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交往
羅冰看到易陽收了一條訊息以後，整個人馬上就站直了身體，眉頭緊鎖，便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了？”
易陽緩緩抬起頭，說：“若梁市，有機場吧？”
“啊？有是有……不過距離市區有一個小時的車程”羅冰一時間跟不上易陽的思維了，表情古怪地問：“你不會是打算……”
易陽搖搖頭，有些嚴肅地說：“若梁市周邊有很多有趣的景點，你組織大家在這裡等我一天，就一天。”
“啊？”
易陽拿出手機鼓搗了半天，看到若梁市果然有一個小機場，找了一圈，看到最近的航班是明天早上7點飛漢寧市的，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訂購。
隨後，易陽看了看時間，又在手機上設定了一個鬧鐘，對羅冰說：“明天凌晨4點，送我去機場。”
羅冰沉默了一陣，仰頭將杯中的啤酒喝光，突然笑了起來，也不問為什麼，點點頭：“好。”
易陽表情有些複雜地看了看羅冰，說：“抱歉了。”
羅冰笑得更開心了，“是啊是啊，是該抱歉一下的，明天一早搞不好會吵醒池小歡……嗯，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起床氣，哈哈，正好看一看。”
王桑檸笑了笑：“沒有事啊，姐姐你不用道歉。”
姜黎黎繼續說：“第二件事，我害怕的是，哪怕……哪怕不會被你討厭，在一起了，但我們會有一天，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分開，那些阻力，都不是正常的情侶會經歷的挫折，而越是想到這些，我就越膽怯，覺得自己很自私。”
“要從初二那年，那個找不到插線板的音樂老師說起了……”
但是下一刻，易陽感受到了手心傳來了溫暖的觸感，他轉過來看了一眼姜黎黎，她低著頭，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的秀髮，以及一點點沒有被遮擋住的臉頰，睫毛微微顫動。
易陽的呼吸也有些渾濁了。
人不多。
風，輕輕打動她的秀髮，她的裙子。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說，但是真正見到你了，卻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了。”
有些出神地望著這座城市的輪廓，姜黎黎眼神溫柔，說：“易陽，你喜歡我嗎，我想再確認一次。”
沿著公路，汽車的鳴笛，來來往往的行人，嘈雜的聲音將兩人淹沒，但奇怪地是，姜黎黎分明覺得世界安靜極了。
易陽將有關姜黎黎的事情娓娓道來，兩人靠在座椅上，一件件小事，從易陽的口中說出來，甚至很多很多小事、細節姜黎黎都記不清了，而易陽描述得清清楚楚。
這一張是從側面拍到的姜黎黎正在彈鋼琴的畫面，她微微歪著腦袋，眼睛眯起來，一隻手抬起來，另一隻放在琴鍵上，嘴角十分自然地上揚，十分享受的樣子。
“嗯。”
隨後下一刻，易陽捉著姜黎黎的手調整姿勢……姜黎黎微微一怔，她感覺易陽的手指從指縫裡鑽了進來，隨後兩隻手變成了十指交叉的牽手。
“這個男生，還是我曾經教過的學生。”
她有些清醒了，輕輕咬了咬嘴唇，低頭嘆了一聲，再次抬頭時，眼神卻堅定起來。
繼續往下划動。
羅冰走到房間門口，又回過頭，打有深意地笑了笑，說了一句：“加油。”
九寨溝的機場距離景區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而且通常情況下一天只有一兩個航班，明天飛漢寧市的航班是早上八點，為了保險起見，最好是7點以前就要抵達機場了，那麼5點半左右就要從酒店出發，對於女生來說，4點左右就要起床了。
姜黎黎靠在椅子上，眯著眼睛，感受著微風吹過的觸感，還有來自手心，那個男生的溫度。
太陽卻逐漸在雲層中隱沒了，看上去像是要下雨的架勢，恰好座椅的後方是一顆大樹，廕庇下有微風吹過，樹葉輕輕晃動。
易陽也站了起來，朝著這裡走過來了。
羅冰站起身來，表情有些認真起來：“好吧，那就明天一早見，我會跟其他人做好解釋的。”
易陽溫柔地點點頭。“嗯。”
姜黎黎走到床邊去拉開窗簾，外面一片黑暗，天上也完全看不到星星了，只有下面的酒店燈孤獨地亮著，稍微開了窗戶一個縫，一股冷氣瞬間透了進來，九寨溝的凌晨，哪怕到了6月份也是很冷很冷的。
易陽點點頭。
姜黎黎笑著，同時沒有被易陽牽著的那隻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我也喜歡你，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喜歡……”
“後來各種各樣的念頭都湧出來了，想著，幸好沒有發生意外，要是……要是就那麼稀裡糊塗地在一個不明不白的意外裡死了，媽媽會很傷心，爸爸也會很傷心……”姜黎黎突然咬了咬嘴唇：“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姜黎黎一怔，笑了笑：“但是我和桑檸一點事都沒有。”
姜黎黎點點頭。
一時間，他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我很害怕。”
姜黎黎這一刻才意識到，其實在很早很早以前，自己那些不經意的一個小舉動，已經在某人的心裡種下了一顆什麼樣的種子。
“嗯。”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一束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有一些晃眼睛，一時間，眼前來來往往的人都變成了柔光鏡頭裡的虛影。
一時間，都沉默了。
姜黎黎表情露出了一絲遲疑，笑了笑：“這個將來再告訴你。”
隨後姜黎黎有些歉意地說：“這一次的旅行體驗有點差吧？下次姐姐給伱補上。”
世界大概安靜了一秒鐘。
易陽看了一會兒，又劃到下一張照片上去。
她感覺著自己的手被易陽的大手緊緊包圍、糾纏，怎麼都分不開了。
和大城市不同，九寨溝的夜十分安靜，熄了燈以後，月光從窗簾中透了一點光進來，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姜黎黎越發睡不著了，定定地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裡開始胡亂想些亂七八糟的畫面，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大半夜，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鬧鐘已經響了，她猛然清醒過來，一看時間已然凌晨四點。
一輛電瓶車從兩人身邊騎過去，但距離行人很遠。
羅冰這麼說，易陽反而放心下來了，也不再多說什麼。
繼續走了。
王桑檸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沒有的事，這一次來九寨溝玩得很開心啊，而且只是暫時先回漢寧一趟嘛？不過，姐姐你這麼著急回去是幹什麼呢？”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很奇妙，在車子就要撞上對面的時候，你會有一種時間都變慢了的感覺，當時那一瞬間，我好像一下子想了很多事情，但後來仔細一回憶，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深吸了一口氣。
易陽看著雨滴，平靜地說：“姐姐當時赤腳在雨裡走路，我覺得美極了。”
姜黎黎搖搖頭，說：“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話想對我說，但讓我先說完。”
私密相簿。
接下來，易陽手指繼續划動，一串串主體為姜黎黎的照片劃過，那都是在各種各樣的生活時刻，他偷偷地拍下來的。
“然後……我發了訊息給你。”
兩人終於在中點同時停下了腳步。
她的腳步有些凌亂，走了幾步，心跳得很快很快，很急很急，咚咚咚，甚至連自己都能聽到。
易陽點點頭，“嗯。”
“以及後來差點發生的車禍，讓我釋然了一些東西，生死以外，再無大事。”
易陽笑了笑，打破了寂靜，沒有激動，只是溫和地說了一句：“去轉轉吧。”
王桑檸也沒有多問，點點頭：“明天要早起，那我就先睡了哦。”
“一輛車子要超車，差點跟我們乘坐的計程車對撞了……”姜黎黎平靜地說著，彷彿是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臉上掛著恬靜的笑容。
易陽沉默了良久，卻沒有回答姜黎黎，而是緩緩開口：“對不起……”
……
姜黎黎突然抬起頭，凝望著易陽，眼睛裡逐漸有淚水在打轉。
“昨天下午，我們差點死掉了……”
這一張是姜黎黎蜷坐在沙發上，一隻手輕輕摸著腳丫子，一隻手端著一本書看的照片，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書上，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樣子已經被拍了下來。
易陽說：“我們去公園好嘛？”
“在前一陣子，很長一段時間，我很痛苦，我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羞恥的事情，我喜歡上了一個比自己小了六歲甚至大多數月份是七歲的男生。”
“對不起，該說出我想見你這句話的人，應該是我。”易陽說。
時間一分秒的過去。
“等車子停穩了，我意識到沒有發生事故，那一瞬間，很激動，第一個念頭是，將來要珍惜糧食，然後很想哭，桑檸在我旁邊，她嚇壞了，我不能哭，我就安慰她不要哭。”
易陽眯著眼睛望了一眼東邊，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一夜輾轉，到這裡已經過了清晨。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那一片混沌中逐漸清晰起來，她一條杏色上衣，淺棕色的半身裙，小腿光森白淨，米色的涼鞋，正在四處張望。
她看向遠方，城市的輪廓若隱若現。
“喜歡。”
一面翻著，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突然，他停下了動作，將手機熄屏，緩緩舒了一口氣，將手機揣進兜裡。
有些痛苦的嘆了口氣，也知道自己到底睡著了還是沒睡著，但睡眠肯定是不夠了。
來來往往的人潮湧動，形形色色的衣服，走路的姿態，過眼雲煙。
旁邊有一個椅子，姜黎黎說：“我們在那邊坐一會兒吧。”
易陽覺得自己的心臟抽著疼，欲言又止。
……
眼前晃動著來來往往的人影，大多是奔赴著工作崗位上的都市人，忙碌的奔跑，或者一邊手裡拿著一塊手抓餅咬上一口，或者剛剛下了公交車，鑽進地鐵，各式各樣的服飾，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特別明確的目的地，朝著那個方向奔跑而去了。
姜黎黎微微一怔。
“我害怕兩件事，一件事情是，我害怕這種喜歡，會讓你討厭我……覺得，原來，姜姐是這樣一個噁心的女人……”姜黎黎鼻子抽了抽，看上去眼淚差點都要落下來了。
突然，姜黎黎的眼淚流了出來，輕輕抹了抹眼淚，仰起頭，努力控制淚水不流下來，笑著說：“好丟臉，我以為自己不會哭的……”
“我真的很害怕。”
此時，易陽的手捏著姜黎黎的手。
清晨的公園，一片祥和，打太極的老爺爺，帶著孫子遛彎的老奶奶，還有牽著狗的大叔，空氣清新，石板路朝著寧靜的公園深處不斷延伸。
姜黎黎眨了眨眼，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低下頭笑了。
易陽又一次停下腳步，姜黎黎沒有問為什麼，只是隨著他的節奏也停下了腳步。
“對不起啊桑檸。”
姜黎黎笑了笑：“但是，昨天經歷了很多事情……”
姜黎黎的臉有些紅了，輕輕“嗯”了一聲。
“我遇到了一個姐姐，帶著她的小男朋友旅行，讓我可以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樣的關係。”
有雨點在兩人前面的地板上顯現，像是天空給大地遞來的情書。
“嗯。”
姜黎黎愣了愣。
易陽選定了一個方向，姜黎黎沒有問，默默地跟上，並排走了。
姜黎黎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易陽的笑容，心頭那些重重奇形怪狀的念頭、亂七八糟地思緒此時都一下子安定下來了，她點點頭：“嗯。”
她看向易陽，綻放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說：“現在，我想聽聽你的話，你是怎麼看我的，你是怎麼看待我們的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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