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完,那邊,作為平津侯府的女主人,已經帶著人匆匆的趕了過來,跟隨的還有幾個別家的夫人,具體情況沒了解清楚,只知道“夏家姑娘夏碧荷快死了”,就這一點,就讓她險些暈厥過去。誰能告訴她,丈夫五十大壽的好日子,為何會弄出這等事情來?
韓氏是跟隨來的人之一,且不說她當時離平津侯夫人比較近,將事情聽了個分明,聽完的下意識反應,覺得自家萱兒可能“摻和”其中。
進來之後見到小草忙碌的場景,有一種果不其然的感覺,見到她身上的血,緊張了一瞬,仔細瞧了瞧,確定不是她的血,也就放心了些。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韓氏覺得,這樣的場景,以後會經常發生也未可知。
該說,每當這個時候,小草都能起到鎮場的作用,只要是踏進了這個門,都會不自覺的放輕了動作,也沒人想到要另外找大夫。
看到夏碧荷那慘樣,一個個的呼吸都滯了滯。
夏家的長輩自然是必須通知的人,而另外一個不可或缺的人自然就是明澤悅的母親。
夏碧荷的繼母,是而今夏家的四夫人,捏著帕子的手,不自覺的有些輕顫,然而,她害怕的不是夏碧荷會不會就這麼死了,而是擔心這件事帶來的後果,一想到可能有的麻煩,心裡就恨得不行,瞧著夏碧荷那眼神,就跟淬了毒一般,索性這會兒是沒人注意她。
邊上的另外一個人,是夏家的大夫人,夏碧荷的大伯母,她的臉色自然也不怎麼樣,但相對應的,她對夏碧荷的繼母意見更大,外人興許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人還能一無所知?
至於明澤悅母親,事情的前因後果還沒弄清楚,暫時只知道自己女兒是罪魁禍首,自己女兒,自己清楚,然而,就算脾氣大了些,也不至於弄得這麼嚴重才是。
屋裡面她們幫不上忙,平津侯夫人只叫丫鬟待命,小心伺候著,要什麼給什麼。
折身出去,將事情弄明白,再想想後續要怎麼處理。
韓氏拉了聞人瀅,母女兩落在後面,聞人瀅小聲的在她耳邊說了事情經過。
韓氏狠狠的擰眉,回頭不著痕跡的瞧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發呆的甄牧遙,幾位夫人進來,她都像是忘了禮儀一樣,一動未動的瞧著床上。
“待會兒你別說話,就當什麼都不知道。”韓氏輕聲叮囑道。
她兩個女兒沒有半點錯處,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就不那麼對味兒,而且,這人推卸責任是天性,沒沾邊的都要往你頭上扣屎盆子,沾了邊那還得了?他們家沒有甄牧遙的底氣,撇得遠遠的才好。
屋外面的人不在少數,當然,相比起看熱鬧的時候,這人是少了一大半,要知道,有時候就算是看熱鬧,那也需要資本的,就算事情與他們不相干,也少不了一個冷漠無情的罪名。
九皇子跟華柏辰這兩個人倒是在,一個是皇子,遇到事情怎麼可能退縮,一個是這個宅邸的主人,要是縮到一邊去了,他老子說不定要直接抽死他。
黎若水也在,只不過在角落的位置,眼睛有些紅紅的,臉色也有些不好,這會兒自然是沒人顧得上她,當然,其他想靠近她也不被允許。
人多,一人一句都能將事情給拼湊出來,不過有些事情它不能說,或許是為了不將黎若水牽扯進來,九皇子率先站了出來,當然,他們所看到的只有後半段,即便是這樣,聽到夏碧荷毫不猶豫的撞向小橋護欄,那整個人跟心臟都止不住的抖了抖。
“哎喲,這,這……”
至於前面的事情,夏碧荷沒辦法開口,明澤悅不在,而跟隨在明澤悅身邊的人也全都不在,怎麼看都像是心虛害怕,躲起來了。
明夫人黑了臉,她女兒,就算是她的錯,都能理直氣壯的囂張三分,現在呢,到底是真的全是她的錯呢?還是事情鬧大了,扛不住的了,就當縮頭烏龜?
如果是後者才更叫人生氣,小事蹦躂得歡,大事兒卻半分擔當沒有,能有什麼用!
“孽障!去把她們全都給我找來。”明夫人一臉怒容,恨不得打死明澤悅的模樣。
自然是要將態度擺端正了,降低了苦主家人的怒氣,才能減輕罪責不是。
倒是夏四夫人,在一邊勸慰,興許是他們家碧荷,先惹到了明姑娘,這一個巴掌拍不響,唉唉的嘆息一聲,他們家碧荷也不是個好性兒的。
明夫人瞧著她,眼底卻分明帶著幾分不屑。
凡是都將錯處往自家孩子身上攬的,這種家長不是沒人,不過那通常是家世不顯,底氣不足,這做長輩的十之七八也是沒什麼骨氣的,不得不受委屈;再不然就是自家孩子實在無法無天,真的可能是自家孩子先惹了事情。
夏碧荷屬於這兩者嗎?除開順妃娘娘跟恆王的影響不論,單看本家,夏家比起明家其實還更勝一籌;而夏碧荷本身是個脾氣大、壞性子的?見人就低著個頭,唯唯諾諾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來,就這樣,是個隨時都能惹是生非的刺頭兒?
這位夏四夫人,當別人是什麼?
不過,這種人也挺好,損“己”利人,多偉大。
明夫人哀嘆幾聲,雖然沒有明確的符合,卻也說孩子不好養,這鬧騰的孩子讓人頭疼。
其他人冷眼旁觀,不置一詞,便是夏大夫人看夏四夫人的眼神都越來越不對。
甄牧遙不知看的是小草還是夏碧荷,從開始到現在,基本上就沒轉過眼。
她嫌棄夏碧荷軟弱,不知道奮起反抗,而現在,她“反抗”了,而且是用命來反抗,如此的決絕,那麼現在是該贊她的勇氣呢,還是該罵她愚蠢?
到底被逼到了何種地步,才會走到這一步?
回頭看看外面,那個女人還在大談特談養孩子有多不容易,她的辛苦,她的操勞,沒明著說,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她似乎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夏碧荷身上。
原本該是事不關己的,這會兒卻越聽越火大,甄牧遙蹭的站起來,冷著臉走出去,“你自己的兒女都不管,在她身上花了那麼多心思,卻將她養成脾氣怪異,目無尊長,惹是生非,陰沉暴戾,那你得多無能多廢物?該慶幸夏家不是你這種人掌家嗎?不然夏家內外還不得一團糟,養出的孩子沒一個好東西。夏都御使跟夏老夫人,是不是眼瞎,才會選了你這個人做兒媳婦?”
這跟指著鼻子罵有什麼區別,別說夏四夫人臉色跟調色盤似的,其他人也被驚住了。
皇城中,最上層這個圈子其實不大,各家的小輩是什麼性情,其實大致上都有數,甄牧遙的本性並不壞,只不過她這人挺驕傲,不看在眼裡的人,從來就不搭理,不相干的人,鬧得再兇,她都能目不斜視的走過去,興致來了或許還興致勃勃的瞧瞧好戲。
現在呢,這算什麼,吃錯藥了?說話還那麼毒,不留半分情面。
夏碧荷的繼母瞧著甄牧遙,隱忍著怒氣,“姑娘倒是莫要信口開河,看在你是小輩不懂事的份上,我原諒你一回,若是再胡說,那少不得要去問問令堂,是怎麼教養女兒的。”
甄牧遙嘲諷的勾了一下嘴角,“難不成是我說錯了,還是你表達意思其實全是反義,所謂對夏碧荷的各種費心,其實都是用心險惡?”
“你……”
“別的不說,我就問一句,從你過來到現在,可曾關心問過夏碧荷一句?這躺床上的如果換成是你親閨女,你是不是還能像現在這樣,跟別人嘮嗑養孩子的問題?”
夏四夫人嘴唇動了動,對於這一點,她的確是無可辯駁,心裡止不住有幾分懊惱。
“再看看你們夏家其他人,”甄牧遙伸手點了點,“自己姐妹在裡面生死未卜呢,一個個別說擔憂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尤其瞧瞧你親閨女,呵,這是有多不耐煩?”
甄牧遙突然將矛頭指向她們,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猝不及防之下,臉上的表情根本就受不住,一個個可不就如甄牧遙所言,別提多難堪了。
“麻煩,就算要裝,也盡職盡責一些,不過,態度能夠這麼散漫,平時怕都是習以為常的吧?所以呢,有些話,夫人也就別出口了,說得越多,越難堪。”甄牧遙的神情越發的不屑嘲諷,“你們夏家那點破爛事兒,當誰不知道呢,臉早就丟盡了,還自以為遮掩的很好呢?想想也對,畢竟十幾年的時間,起初的時候還小心謹慎,再說那會兒夏都御使還沒坐到如今的位置呢,盯著你們夏家的人也沒那麼多,時間長了,可不就鬆散了,外人又從來都不提及,可不就以為自己營造的東西很成功,殊不知,在你說夏碧荷的時候,多少人心裡在看笑話。”
別說是夏四夫人,就是夏大夫人臉色都黑沉如墨。
想要極力否認,卻還是不得不信了甄牧遙的話,她一個姑娘家,跟她們這些上一輩的夫人接觸可不多,她都能說出這話,可見,經常跟她們相處的夫人們,這真實看法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那些人一直都在不動聲色的看他們樂子?!
“甄六姑娘……”
“彆著急啊,我還沒說完呢。這繼室不喜歡原配的孩子,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非要裝什麼慈母,裝什麼賢惠,知不知道過猶不及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如果是男孩,可能會跟你兒子搶家產,搶人脈,你心狠一些毒一些,將人給養費了,似乎還情有可原。
可夏碧荷就一姑娘家,你不喜歡,給了吃喝,給了衣穿,權當養個庶女,年紀到了,一副妝奩嫁出去就是了,想給你兒子多點助力,就嫁好點,不想的話,就隨便挑一個,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男人也很好找的嘛,她過不好,你也算出了口惡氣是不是。
事實上呢,夏家的庶女,也過得不知道比夏碧荷好多少吧?
什麼錯都往她身上攬,明澤悅身邊跟著四五個姑娘,六七個丫鬟,加起來十幾個人呢,夏碧荷就孤身一人,她是傻子白痴嗎,上去招惹她們?她被人拉扯推搡,被按進水裡,被明澤悅踩著後頸羞辱……”
甄牧遙尤嫌不夠,還惟妙惟肖的將當時的情況學了學。
針對的雖然是夏四夫人,但是明夫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她沒想到自己女兒居然過分到這個地步,不由得向九皇子看過去,若是叫九皇子壞了印象……顯然,明夫人還不知道九皇子已經有了退親的想法,而且還挺堅決。
“夏碧荷身邊伺候的丫鬟呢?鬼影都見不到,後面來了,還跟其他人一樣優哉遊哉的看著,讓她上前幫忙,這一開口就是埋怨,說夏碧荷又做了什麼,可不就跟你這個繼母如出一轍,如果不是你們,一個小小丫鬟,敢這麼跟主子說話?
你對她是有多大仇多大恨呢?讓你恨不得生吃了她,往死裡作踐?怎麼著,她娘年輕的時候搶了你男人啊?讓你落魄不好,才心懷怨恨,將氣撒在她身上?”
“甄牧遙,你給我閉嘴。”夏四夫人氣急敗壞的怒吼道。
甄牧遙嗤笑一聲,“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我讓你閉嘴!”不顧形象撲上前也打甄牧遙。
甄牧遙可不是個嬌弱的,抓住夏四夫人的手,直接將人一推,用了全力。
夏四夫人退了兩步,踩在外廊邊緣,腳下一滑,直接往後跌倒。
夏四夫人的親閨女驚叫一聲,急忙上前。
好在也就一個臺階的高度,摔那一下,肯定會不好受,但也不會很嚴重。
“甄牧遙——”那夏姑娘眼中燃燒著的熊熊怒火。
甄牧遙卻不以為意,還好整以暇的整整衣袖,“我耳朵好著呢,別後那麼大聲。”
“你竟敢對長輩動手!”
甄牧遙笑了一聲,“她要打我,我還站著讓她打?她又不是我家的。我才是真脾氣不好,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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