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此兇險,大概是沒想到孩子能這麼快就出生。
只不過門口依舊被把守著,便是杜氏也不讓進去,左夫人詢問孩子,被甩了眼刀。
沒等了多久,小草身邊的兩個丫鬟出來,“溪娘子失血過多,需要輸血。”
“輸血?”一干人面面相覷,不甚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丫鬟三言兩語的進行了解釋,杜氏二話不說,就站出來,“抽我的。”
“二夫人,這父母與子女之間的血未必是相同的,公主說過,便是相同,非萬不得已,直系親屬間不可以進行輸血。夫人莫著急,公主還說過,天下人的血也就那麼幾種,我們這麼多人,要找到與溪娘子相同的,非是難事。”
只不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而且,自己的血沒了……
然而,現在不是他們願不願意的問題,有安國公主這尊大佛坐鎮,聞人溪又是因為左家人才至此,豈能容許他們說不,第一個逮的就是聞人溪的丈夫。
不配合?院中跟隨而來的帶刀黑甲衛,可不是僅僅站在那裡當木樁的,只要符合,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還敢掙扎一下試試。
所以丫鬟不客氣的直接紮了那位左姑爺的手指,跟“驗血試紙”的顏色對上了,“可以,而且,六姑爺跟溪娘子可以夫妻,如此,該多抽點才是,這才叫做患難夫妻。”說這話的時候,很是有幾分陰測測的,那眼神是恨不得將他給抽乾了。
別說只是微醺,便是大醉了,這會兒也給嚇醒了,哆哆嗦嗦的眼神中帶著恐懼。
丫鬟卻將他撂在了一邊,旁邊另一個丫鬟測的是原本伺候聞人溪的一眾大小丫鬟,這邊將左姑爺撩開後也去幫忙,直到第三個才符合,對她,可就比對左姑爺溫和多了,詢問了一些問題之後,就開始抽血,“別怕,不會抽太多,對身體不會有傷害,你是跟著溪娘子陪嫁過來的,原本在聞人家的時候,當知公主是什麼脾性。而且啊,救了你們主子,公主定有重賞。”
聞人溪的那丫鬟這才鎮定了幾分。
第一個完成,那邊第二個也檢測了出來,而第一份血送進了產房。
這麼來來回回的,後面一個丫鬟出來,眼睛一轉,跟其他人低語了一聲。
“再抽一個人的血就夠了?行,正好六姑爺的還沒抽。”然後二話不說,直接將人給逮過來,在三個丫鬟手裡,他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地,或者說,旁邊有黑甲衛虎視眈眈的盯著,根本就不敢掙扎,倒是有人心疼,然而,依舊不敢有任何表示。
“呀,不好意思,六姑爺,奴婢手滑了一下,沒扎準,重新來。”
“唉,還是沒對?六姑爺你一個大男人,這血脈也太細了些,還要重新來。”
這麼反反覆覆的到了第五次,似乎才找準了,誰還能看不出她們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收拾這位左姑爺,可是就算是如此,便是左家夫婦,也只能忍著肝顫,心裡直喊冤孽。
倒是那懷孕的女子,剛才被一陣撕打,看上去悽悽慘慘的,這會兒更是一臉悽楚,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大著膽子開口,“千錯萬錯都是奴的錯,你們如此折辱左郎,仗勢欺人……”
韓氏三步做兩步上前,一巴掌扇過去,撞在旁人身上,才沒摔到地上,這一巴掌可比剛才左夫人狠多了。“賤人安敢放肆!仗勢欺人?我們家好好的姑娘嫁過來,現在卻生死未卜,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下賤東西都敢在她面前張狂,害她至此,你最好是祈求上蒼,保佑她平平安安,否則,定叫你填命!”話是對那女子說的,眼神卻跟淬了毒的刀子般落在左姑爺身上。
原本敢大言不慚的說“女人生孩子不都那樣”的男人,這會兒卻像個鵪鶉一樣,別說是再護著“愛人”了,屁都不敢放一個,更何況,小草的丫鬟下手著實有點狠,抽的血量是其他人的兩倍,達到了最大抽血量,感覺有些頭暈發冷,偏生還因為過度緊張,大量出汗,看上去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說白了就孬種一個。
韓氏冷嗤,轉頭,“這賤人既然心疼她什麼左郎,那就驗驗她的血,就是不知道,這抽了血,這肚子裡的賤種,還保不保得住。”
說起來韓氏現在的心情可不比杜氏好到哪裡去,畢竟聞人溪這門親事,當初是她一手相看的,她是希望聞人溪能好的,如今卻落得這麼個結果,她豈能不恨。
那女人連連後退,方才捱了打,都沒現在來得恐懼。
“這血既然已經抽好了,那趕緊送進去。”杜氏這會兒更關心聞人溪的情況,其他的,晚些時候再收拾不遲,一個都別想好過。
拿了血的丫鬟正要轉身,突然頓住,“六姑爺是不是喝了酒?那這血裡也有酒,忘了,這不能用。該打該打……”
另外兩個丫鬟也才想起來的表情,嘴上說著“錯”,面上卻不是那麼回事兒。
旁人哪能還不知道,這位左姑爺,這是被丫鬟聯手整了。
左家夫婦又惱又怒,連丫鬟都欺辱到他們兒子頭上,可是,那是安國公主身邊的丫鬟,而這結果也是他們兒子自找的,旁邊聞人家兩位夫人臉色陰沉沉,他們要敢說一句,這仇只怕是結得更深了。冤孽啊冤孽,頭暈胸口疼。
“既然沒用,那就拿去餵狗。”對自家人,除了像聞人湘、葛氏那樣自己作死的,韓氏是護短沒話說的,而對欺凌到自家人頭上的外人,有時候那真的是強勢又霸道,當初聞人家還勢不如章承恩公府的時候,對那位章夫人也是硬懟硬槓不帶怕的,現在的左家算得什麼。
轉頭,丫鬟又去幫忙了,這藥方已經拿了出來,需得趕緊準備好。——所以,血其實已經夠了的。
孩子隨後被抱了出來,聞人家跟左家都迎了上去,“是個男孩兒。”
這讓沉重的氛圍添了兩分喜悅,左家夫婦想要伸手,直接被杜氏掀開,自己接了孩子,“這孩子怎麼……”小臉小手都青青紫紫的,這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這羊水沒了,孩子在胎中憋得久了些,不過公主看過了,孩子沒太大損傷,精心養著,不會有事的。”穩婆急忙解釋道。
“這就好。”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左家人,這孩子到底有一半左家的血脈,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上,聞人家惱怒,應該也不至於太過,若是這孩子沒了,真不敢想象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我溪兒呢,情況怎麼樣了?”杜氏儘量平穩的問道,聲音卻有些發顫。
“這……”穩婆有些遲疑,向產房內看了看,裡面倒是沒人阻止她,“孩子是公主殿下在貴人肚子上劃了條口子,取出來的,羊水乾了,但宮口沒開啟,又大出血,情況真的是萬分兇險,若是公主殿下來得及時,貴人跟孩子,怕是已經……這會兒公主殿下還在施救呢,老婆子就會接生,旁的也不清楚,這貴主到底如何……”
杜氏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左家夫婦也是嚇得魂兒都快飛了,若是人死了……
“弟妹,弟妹……”韓氏忙扶住她,“你莫擔心,有萱兒在呢,既然及時趕到了,那肯定沒問題的,多少命在旦夕的人都被萱兒救了回來,溪娘肯定也行的。”
杜氏勉強打起精神,“對,大嫂你說的對,有咱家萱姐兒在,肯定沒問題的,肯定……”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等待,那邊,那位左姑爺暫時被他爹孃給弄走了,當然還有那個女人。
之前如果還有心疼,那麼,現在就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了,將人壓了跪著,左大人直接就踹給他兩腳,“聞人家如今何等勢頭,你是眼瞎還是傻子,看不到嗎?安國公主護短,尤其是護著妹妹,你媳婦跟她關係不錯,但凡拉拔你一些,你日後就能順利坦蕩無數,你卻上趕著將人往死裡得罪。”
左大人越說越窩火,又是兩巴掌扇過去,“你媳婦兒懷孕期間是沒給你安排通房呢,還是不准你親近她們?你是多少精力發洩不完,還在外面亂搞?就算安置了外室,不捂嚴實了,還敢將人帶回家裡來,誰給你膽子?豬都幹不出你這種蠢事來!”
旁邊左夫人想攔,到底是沒有,實在是這孽障,這次是真幹了蠢事,蠢得沒邊了。
“今天皇宮的慶功宴,在一定程度上,說是給安國公主一個人的都不為過,她身有潑天功勞,坐在皇上身邊,咱們家出了事兒,她是從皇上身邊離開的,皇上身邊——”左大人這一刻,真的是想要打死這個孽障,“皇上讓人來說,我養了個好兒子!
老子告訴你,你媳婦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家也就到頭了。聞人家越見走高,多少人羨慕我們家能娶了聞人家的姑娘,若不是你們早有婚約,你還想娶聞人家的姑娘,做夢呢你?可是這大好的局面,全被你這孽障給毀了,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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