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魏亭裕所言,這裡面應該只是一些藥的年份不達標,對於這一點,其實小草都是不能容忍的,通常的藥都沒有年份要求,而一旦涉及到這一點,就表示用藥比較特殊,年分不夠,這藥效就可能不夠,延誤了病情,那就等同於草菅人命。
萬幸的是,這些藥通常情況下,用得都不多,而且,太醫院的藥,一般也都是用在宮內以及各高門中,並非民用,範圍就比較窄。
這且算是小問題了,然而,根據各種用藥的彙總,跟進入太醫院的用藥量倒是符合,然而,一些名貴藥,顯然是用得過多了,而且是多過頭了,將一些藥方找出來檢視,小草要氣笑了,這翻十倍百倍的用藥,是個什麼鬼?
這是成藥,而生藥那邊的問題就更大了,生藥用的本來就比較少,可是這消耗也是幾十倍百倍甚至是幾百倍的,這個嘛,倒是沒在藥方上出問題了,而是“壞了”。
小草整個人險些都跟著暴躁了,用不了那麼多,為什麼還要採購那麼多?壞了一次兩次就算了,這後面依舊是一直壞,壞了一批又一批的,這要怎麼算?
不管是負責生藥庫的人,還是負責成藥庫的人,站在小草面前,都是戰戰兢兢的,他們很清楚的知道,這次是完蛋了,哪怕有些事情他們沒有參與,也會落得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更何況,為了將有些事情隱瞞住,他們或是主動,或是被動,早就下水了。
“你們成藥庫的大使呢?”
負責生藥庫成藥庫的人,主要是一個大使,一個副使,下面還有若干人。
“回公主,大使前些日子因為家中急事,告假了。”
告假?小草記得,這太醫院的院使也告假了,說是病了,雖然說是太醫院的最高職位,不過本身還不足以動用太醫院的藥,其他時候也就算了,偏生在這個檔口,難免就讓人忍不住多想了。小草讓人他們去瞧瞧那位大使,再讓人到院使家去慰問慰問。
然後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小草被告知,這兩人跑了,拖家帶口的。
好麼,這是小草在幾天前有想法的時候,就跑路了,但是,小草也知道,這裡面,絕對不會只是這麼兩個人能做出來的,畢竟,負責採買的可不是他們,這藥材商也不是跟他們接觸,不管他們是主動跑路的,還是被動跑路的,都沒什麼好說的了。
小草二話不說,直接將這件事捅到宣仁帝那裡去了,要讓誰來查辦,是他老人家的事情。
事實上,這件事情一捅出來,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整個皇城,可以說身份最貴重的那些人,用的藥都是出自太醫院,這要出了問題,那還得了?以至於宣仁帝還沒發作呢,他們就先發作了,勢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任何在裡面搗鬼的人,都要揪出來嚴懲不貸。
所以說,這件事情原本是交給刑部去辦的,結果,過問的人太多,參與的人也多,事情倒是很快就被查清楚的了。而牽扯其中的人,比預計中還多得多,雖然大部分都是些小人物。
整個成藥庫生藥庫的人全部牽扯其中,院使跑不掉,還有兩個御醫,那些“多出來”的名貴藥材,有一部分被他們私自拿走,或是倒賣,或是挪作他用,而有一部分竟然是流入後宮。
這太醫院的所有用藥,並非是戶部負責,而是皇宮內務府負責,這走賬,全部都皇宮內務府那一塊,而皇宮內務府的錢財,有七成是從戶部划過來,有三成是宣仁帝自掏腰包,宣仁帝的本意也是為了整個祈朝考慮,為國庫節省一些開支,可是偏偏有蛀蟲往裡面伸手。
皇宮內務這一塊的確是個大肥缺,都說水至清則無魚,只要不是太過,有些事情,宣仁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碰的,顯然這一回的事情,觸及到了宣仁帝的的底線,萬不可能輕易放過的。
更何況,還有負責藥物採買的人,借用身份之便,還將手伸到民間,中間“牽線”,讓民間採藥價格虛高,以至於百姓看病買藥也跟著貴了,雖然單個的看,似乎並不多,但是集合起來,就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數字,而這負責採買的中間人,從中收取回扣,收錢收到手軟。
這已經不是踩了宣仁帝底線,而是直接踩到雷區了,爆了就要死一堆人的。
宣仁帝這一爆,可就不僅僅是太醫院這一塊,而徹查了整個內務府各方面的賬目,而這一查,可想而知,有多少人落馬下獄,而且,內務府本就牽扯到各方面,宮內宮外的,甚至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關聯乃至陰私。
宣仁帝沒留半點情面,全部收拾了。
後宮中,貶了一堆的妃子,相關的份例降低了不止一個等次。
兒子臣子,乃至女兒皇室宗親,一溜兒的訓斥過去,罰的罰,貶的貶,直接的相關人員更是全部丟進大牢,一個都逃不掉,而早早的逃掉的太醫院院使藥庫大使,就更沒好下場了。
到最後,整個內務府的人基本上更換了一半兒。
甚至於戶部都受到了一定的牽連,因為內務府的銀錢是他們撥的,在撥錢之前,自然需要進行稽核,那麼大的紕漏沒發現,那就說明稽核不嚴,帶著照樣一通訓斥。
事情的最開始,是小草捅開的,這發展到後面,她都有點膽戰心驚,當然,倒不是怕得罪誰,有些事情,她不能容忍,做了也就做了,尤其是還掃了將手伸到民間的蛀蟲,覺得還挺解恨的,只不過沒想到牽扯會那麼廣,顯然是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她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怕牽連到家裡人,尤其是她爹代任禮部尚書一事,本就相當的招眼了,或許明面上不敢有人做什麼,但就怕他們暗地裡使陰招。
似乎不少人都知道小草的想法,或者說,都考慮到了她,所以,聞人泰伯告訴她,不用在意,官場上的事情,他會搞定,他走到今日,也不是一帆風順,事實上,這幾年,他有意避讓,不怎麼出風頭,感覺倒是清閒久了,如今或許能活動活動筋骨。
然後是魏亭裕,他告訴她,不用擔心,他現在還沒走到明面上,背後的事情,有他盯著,絕對不會讓她擔心的事情發生。
再然後,小草還被宣仁帝叫進宮中,凡事有他這個當父皇的撐著,她要做什麼,繼續做就是了,其他的都不用管,事情便不是她捅出來的,也可能是別人,某些人既然做了某些人,自然就該想到,事情敗露了之後,需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小草如今是宣仁帝護著的人,而她的親人,宣仁帝自然也會愛屋及烏的多關照一兩分,所以,只要不是自己作奸犯科找死——如果只是陷害,依照小草如今凝聚的人脈,查不出來的可能性並不大——那麼就出不了大問題。
因為聞人家如今的勢頭,便是聞人老夫人,都少見的親自出言敲到其他房的兒子兒媳,乃至外嫁女都叫回來,分說厲害,一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個個別因為得勢就在外面抖擻起來,一個不注意就被人利用,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應該謹慎恭謙,誰敢拖後腿惹事兒,就不僅僅是家法處置那麼簡單了。
所以,小草的擔心其實有點多餘,她後面清醒的人,能做事靠得住的人,多得是。
小草在發大概真的沒她什麼事兒之後,果然是該幹嘛幹嘛去了。
在原本的計劃中,確定一個課題,整個太醫院一起探討學習,然後再循序漸進的擴充套件到皇城中的其他大夫,不過,透過這次的事情,小草省略了中間過程,現在太醫院的人對她的看法怕是又有所改變,索性她就再強勢一點。
所以,在某日,整個皇城中大大小小的醫館都得到訊息,安國公主牽頭,將在太醫院開展第一期的“醫學研討”,告訴了他們第一期的主要內容,有意願的可以前往。
最初的時候,他們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基本上都是“不可能”,“假的”之類的想法,但是,真到了時間,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不管太醫院在小草眼中是怎麼樣的存在,至少在這些人眼中,太醫院依舊代表著祈朝最高的醫術,有著最好的醫者,是他們望其項背的存在,如果太醫院要從民間召選人手,多少人削尖了腦袋的想要往裡面鑽,但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現在讓他們參與研討,怎麼想都覺得……
有人小心翼翼的找上門,發現在太醫院的門口有人在專門做登記,來自哪個醫館或者在哪個藥鋪坐診,還有一些基本的資訊,登記好之後,就給他們發放一個木牌,告訴他們,進去之後自會有人安排。
大著膽子進入裡面,就有人引著他們去該去的地方,發現這場地佈置,就跟那學堂似的,一套一套的桌椅有序的擺列,桌子上還放著一些寫著東西的紙張,另外還有可用於書寫的筆墨紙硯。
已經有有一部分人在了,有些還是熟人,相互打了招呼,聚集到一起,小聲的討論,然後又有其他的一些人陸陸續續的到來。
時間差不多了,就見到了打扮利索的女子,被人簇擁著,看上去年齡也不大,卻顯得沉穩從容,這必然是安國公主沒跑了。
從醫治好宣仁帝之後,小草在民間也開始名聲大噪,關於她的傳言數不勝數,而最近,又因為她的緣故,整個皇城的藥價都將有波動,雖然這事情還在處理中,但是對於各藥鋪醫館來說,都是好事。
因為是第一次,之前小草也只是跟他們講了一下模式,還是直接示範一目瞭然,所以自然是親自下場,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也是駕輕就熟。
實現讓人準備好了黑板跟粉筆,這些東西都沒什麼難度,所以,站在“講臺”上面,小草也不廢話,直接開始。
這發展讓外面來的大夫有點懵,但是,卻由不得他們分神,小草嘴裡就沒有廢話,該有的板書刷刷刷的非常快,看到太醫院的那些人都一邊聽一邊記,也趕緊有樣學樣,全部都沉浸在這氛圍中。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全權是由小草主導,她講完了自己的內容,然後就讓其他人提問,這個在太醫院還是比較熟悉的,由著他們接連的開口,然而,自然不可能全部都由他們發問,這不是小草的初衷,所以差不多的時候,她直接點來自外面的大夫,溫言鼓勵他們,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提,她能解答的一定知無不言,她不能解答的大家一起探討。
終於有人鼓足了勇氣,是個大概也就二十多歲年輕人,問題倒也比較簡單,以至於問了之後就有太醫院的某人嗤笑出聲,小草一改溫和,一個冷眼掃過去,那人嚇得一哆嗦,再不敢有異色,這一轉過來,小草又溫和給年輕大夫解答。
有了這個開頭,後面的氛圍就更好,不斷的有人提問,小草也不再直接解答,而是詢問其他人的意見,於是不再藏著掖著,各抒己見,各種彙總,拿出最佳的方案,學術氛圍變得更加的濃烈。
整個過程總共持續了兩個時辰,絕大部分人都受益匪淺,散場的時候,不少人都意猶未盡。
有人大著膽子詢問小草,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目前非特殊情況是逢一逢五,日後可能會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調整。”然後說了下一期的主要內容。
而整個過程,自然也專門做了記錄,除此之外,小草的丫鬟以及夏碧荷自然也都在,小草的丫鬟已經有一定的基礎,而夏碧荷才剛剛開始,很多東西都聽不懂,不過不要緊,小草的目的只是讓她們多聽,多記,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彙總後的記錄,小草會彙集成冊,有需要的人可以自行翻閱,甚至會在太醫院的門衛處旁邊設立一間屋子,然後外面的大夫憑藉身份牌可以進來閱覽,當然,裡面還會放上同期的相關醫書。
這第一期結束,小草私以為,還是比較成功的。
小草不知道的是,這件事所引起的反響,超乎她的預計,因為參與了第一期的人,到外面一宣揚,不僅在同行中,告訴他們自己的收穫,也不時對其他人感嘆安國公主的品性,不藏私,對人一視同仁,不因問題淺顯而輕視,在醫術上更有獨到的見地,豐富的醫學知識儲備量,再刁鑽的問題都難不住。
當得醫者仁心之名,更當得神醫之名。
這還不算完,在第二日,小草直接帶著太醫院,留下值守的人,離開內城,到外城進行義診。
理論完了,自然就是實踐,真正的醫術,絕對不是理論堆積起來的,林神醫幾十年走南闖北的行醫,就是最好的證明,畢竟,在某些方面,小草依舊是遠遠不及他的,是太醫院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及的,林神醫絕對是祈朝醫學上的瑰寶。
此事聲勢浩大,想不注意都很難,所以,在義診開始後沒多久,包括深宮的后妃都知道了。——皇上體恤百姓,時刻不忘,此番著太醫院在外開展義診,診療費全免,藥錢減免三成,家中較為貧困的,減免五成,有那特殊情況的,可全免,百姓們可根據自身情況申請減免,而減免五成以及全免的,將進行稽核。
這樣的事情,自然引起百姓的歡呼,短時間裡,就聚集了很多的人。
然而,卻並不混亂,畢竟,有些事情,小草也是有經驗了,因此,在之前就向宣仁帝申請了九城兵馬司的人來維持秩序,所以說,在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宣仁帝就已經知道了。
這義診,自然就不僅僅是昨日主題的相關病人,而是面向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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