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宣仁帝提到有收回“丹書鐵卷”的可能,一時間驚懼非常,但現在一想,皇上也就那麼一說,沒有因為這次的事情就奪爵的意思,只要下力整飭許國公府,讓許國公府變好了,自然就不存在奪爵危機了,那就沒什麼好怕的,而許國公府的大權,落入他們手中,就沒想過會變差的可能,這不都歸功於這次的事情?!
許國公涼涼的笑了笑,“在你眼裡,這事兒就這麼完了?”
不然呢?許國公世子夫人還真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麼事兒。
“我在爹面前保你,你就沒錯了?你的過錯就能這麼輕易的被揭過了?做錯了不付出代價,還想要好處,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你送出去的那些東西,是什麼價值,你心裡沒點數?那等珍寶,許國公府又能有多少?若是能起到點作用,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東西沒了,你還跟人結仇了,這扔水裡還能聽個響呢。”
許國公世子夫人原本火熱的心被潑了冰水,這件事,總歸是逃不掉,“爺,妾身沒想這樣的,原計劃東西是能拿回來的……”
“哦,那你的計劃倒是挺周詳。”許國公世子嘲諷道。
“二十多年前的東西,誰知道聞人家也能一眼看穿,看穿也就罷了,還做得那麼絕。”
“所以你不僅當人是傻子,在明知道你心懷歹意的時候,人家還要對你手下留情?你就算當然是傻子,其他的一些東西換成藥材,換成適合姑娘家合用的東西,掩飾一二,會不會?我今兒才知道,這些事情,還需要別人來教你。”
許國公世子夫人面上火燒火燎的,這簡直比直接斥罵她,還讓她羞憤難當,“這人心貪婪,見了好東西……”
“見了好東西就失了理智,沒了腦子,你在說自己嗎?”
“爺——”因為羞惱,許國公世子夫人的聲音拔高了好幾個度。
“我再告訴你,這國公府裡,就算是爹放了權,也不代表我就能順利接手,別跟我說什麼不利於國公府的事情,對他們沒什麼好處,他們不敢做什麼的屁話,相比瓜分了國公府,和僅能依靠國公府的名頭得到的那點好處相比,不是誰都會選擇後者,有一句話叫做,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你覺得我那些兄弟中,有沒有這樣的人?
說完了內憂,再來說說外患。
聞人家的人,既然將事情捅到了皇上那裡,你覺得他們會允許你毫髮無傷嗎?
別的人不說,就單單說說範無過,範無過的容貌恢復正常,福康長公主的心結也得意解開,聞人暘成婚,範無過不僅登門,還幫忙迎親,其他人說有這待遇?範無過自幼一副霸王樣,皇上對他向來格外縱容,皇子見了他都要繞道走。有傳言,他直接稱聞人家四姑娘姐姐,你說,他會不會為了聞人四姑娘做點什麼?”
許國公世子夫人臉色又變換了幾分,“他,他能對我做什麼?”
“太后千秋,他能將誠王妃直接扔水裡,你認為自己在他面前有特權?
退一步說,就算他不會對你做什麼,他不會對許國公府的其他人做什麼嗎?堵在人家大門口,但凡進出的男丁,見一個揍一個,這種事他又不是沒幹過,他在許國公府上演這麼一出,你能將他怎麼樣?
這全家上下,誰又能奈他何,不能將他怎麼樣,那麼罪魁禍首的你呢?
或者不跟你一般見識,處處跟我作對呢?我還要如何整飭這偌大的國公府?長時間整飭不好,你說皇上會不會生氣?覺得我們許國公府沒將他的話當一回事?
餘氏,我現在再問你,你心裡還得意嗎?還自詡功臣嗎?”
許國公世子夫人終於吶吶不語,真正的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以前吧,你沒出什麼差錯,我覺得你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尚可,這出了差錯,我才知道,你居然這麼蠢,見識淺,自私自利,就盯著眼皮子低下的那點東西。”
許國公世子這話,對於許國公世子夫人來說,簡直比直接對她動手還叫她難以接受。
許國公放權容易,就一句話,但許國公世子想要掌權就千難萬難了,但是,這也的的確確是個機會,如果錯過了這一次,許國公世子說不定就真得等著他爹過世了,屆時,雖然名正言順,但是,那些兄弟私底下同樣不會善罷甘休,還不如趁現在,如果他們鬧得太過,為著國公府著想,他爹適當的時候也會出面鎮壓。
再難,也要迎難而上。
“你這麼蠢,這一回我也不指望你能幫我做什麼,不要給我拖後腿就足夠了。所以,夫人就將中饋大權交出來,從今日開始,安安心心的待在院子裡,哪裡也不要去,這樣一來或許還會平息聞人家的怒火,或許就能解決外患,也好讓為夫有足夠的精力解決內憂。”
徐國公世子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這是被奪權又被禁足?!“爺,你怎麼能……”
“或者你想拿一份休書滾回餘家去?”許國公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二選一,沒有第三條路。”
許國公世子夫人咬緊了牙關,腮幫子的肉都跟著在顫動。
“言盡於此。”說完,許國公世子徑直的甩袖而去。
許國公世子夫人怔怔的站在原地好久,眼神中透著幾分難言的茫然無助,臉上紅紅的巴掌印是那麼的明晰,摔倒在地的時候,髮飾也跟著散亂,看上去狼狽又可憐。
然而,此時她身邊就只有幾個快縮成鵪鶉一般的下人,不過,就算是有其他人在場,大概也沒有會同情她,興許更多的只是嘲諷奚落,自作自受。
許國公世子宣稱,中饋大權將交給長媳以及幾個弟妹共同協理,這個問題倒是的確有些出乎預料,不管這是不是他的緩兵之計,但是,權利這種東西,就沒人會嫌棄,別看只是內宅的權利,但若是運用得當,必然能給自己這一小家子謀取諸多的好處,誰推出去誰傻子。
這事情本質上就是要做給外面的人看的,自然不會加以封鎖,因此,韓氏那邊很快就得到了訊息,不過就算如此,面上也不鹹不淡的,硬要說點什麼的話,她對這個結果其實是不滿的,未免太便宜了。
不過,那到底是許國公府的家務事,跟她沒關係,她只要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照顧好丈夫子女就夠了。
隔了兩天,許國公府那邊,又派了人來聞人家,這次主要是來探望許桐丹的,相比之前,這態度就恭敬太多了,詢問了的許桐丹的意思之後,許桐丹倒是“見了”人,畢竟,這人是她院子裡的,儘管是回來之後,她娘才給她安排的。
病床前面放了一面屏風,許桐丹安靜的靠躺著。
來人猶猶豫豫的,說了如今許國公府的情況,她其實是封了許桐丹長嫂的命令來的。
許桐丹安心靜養,這幾日可以說是與外界隔絕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愧疚又難過,聞人姑娘救了她的命,她娘卻做出這種事情來,在最初的時候,難道就沒有稍微的考慮過她的處境跟感受嗎?就算沒什麼感情,那也是血脈至親。
說真的,她現在還沒被扔出去,聞人家當真不是一般的仁善了。
許桐丹良久的沉默,最後只淡淡的說了一聲“知道了”。
許桐丹這般的態度,來人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也只得悻悻的離開。
屏風撤了,小草的丫鬟來看看許桐丹的情況,“這事兒我們姑娘還不知道呢,許姑娘就不必在她跟前提起了。”作為丫鬟,有些事情知道得倒是多些,夫人早就吩咐過,如果她們姑娘發現了是一回事,但她們不要主動去提及,不過是說些骯髒齷齪事兒,不要去汙了姑娘的耳朵。
許桐丹怔了怔……
“整個聞人家都希望姑娘能活得簡單些。”丫鬟輕笑著說道。
這一瞬間,許桐丹無比的豔羨,全家人合力要給家裡的姑娘築起一片淨土,放眼天下,有幾個人能如此?不過,聞人四姑娘與旁的女子是不同的,瞧著怕是一輩子都要走醫途,想必只有全身心的投入,不被外界所擾,一手醫術才能如此的超凡入聖。
被那麼多人捧在掌心裡護著,那也是她值得。
而這會兒,小草正在書房裡整理回到聞人家之後的所有病例,雖然說醫治的人數,大概還比不上以前一天坐診的數量,不過,這數個月,但凡是她經手的,情況都是特殊的,完全可以作為案例存在,基本都不是一兩劑藥能搞定的,持續的時間比較長,這每一個階段,每一次診治,她都做了詳細的記錄。
這些東西,日後或許會成為她的“教科書”。
外面的事情,她從來就不主動去詢問,因此,許國公府事情,她還真的是半點不知情。
許桐丹的情況穩定了,她也沒那麼忙了,這主要精力又放在魏亭裕身上。
數日之後,小草得到訊息,養父回來了。
這個訊息,讓小草很是振奮,一方面是魏亭裕的病情,或許終於有人可以幫她分擔了,另一方面,多年不見,她也著實思念養父,就算知道他身體健朗,沒能親眼瞧見,心裡始終有些放心不下。
只不過,“養父不肯入皇城,為什麼?”小草很是奇怪。
魏亭裕帶來這個訊息,不僅是小草疑惑,聞人家的其他人也甚是不解。
“是因為我回了聞人家,養父對高門有心結什麼的?”小草遲疑道。
“並非如此,萱兒你想多了。”魏亭裕安撫道,“其實這裡面還牽扯到五十多年前的一樁舊案。你養父,其實出身曾經的醫學世家林氏,在五十多年前將近兩百年的時間裡,整個太醫院可以說是林氏的天下,最多的時候,有七成的人都姓林,少的時候也有四五成。”
小草吃驚,聞人家的其他人也吃驚不已。
小草在吃驚之後,卻止不住皺眉,“現在太醫院,沒有一個姓林的。”不過,小草在太醫院的少部分手札上倒是見過林姓之人,只是那些手札的內容卻都是平平,手札上多數其實都有年代日期,同時期的其他手札並不少,而且不少都值得學習,按照亭裕這說法,很明顯就不對勁兒,既然能佔據太醫院的大半壁江山,不說最出色的完全是林氏族人,但絕對不會少才是。
“嘉誠帝(宣仁帝的祖父)在位期間,林氏在太醫院一家獨大,事實上,林氏族人,多數都跟林神醫很像,專注於醫學,對於勾心鬥角的事情沒多大興趣,也並不擅長,當時卻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人,遭人陷害,嘉誠帝的寵妃跟愛子先後身亡,一直證據都指向林氏害命,暴怒的嘉誠帝株連整個林氏,當時所有太醫院的林氏人被下獄問斬,而後,林氏的其他族人,十四歲以上的,全部罰做苦役,發配至各地的礦場鹽場,遇赦不赦,而其他的老弱婦孺,則被打散了發配各處邊疆,永生不得入皇城,且子孫後背不得習醫行醫。
林神醫當時其實已經十五歲,之所以逃過一劫,是因為他遊學在外。
如此變故,林神醫隱姓埋名,過了許多年才重新換回林姓。
幾十年下來,林氏族人其實還有一些在的,這些人,其實都是林神醫的執念。我不知道萱兒你是否有印象,你跟隨在林神醫身邊的那些年,應該是遇到過一些‘特殊人’的。”
小草搖搖頭,有些失神的開口,“我不知道,在我印象裡,養父一直都是那個樣子,沒有特殊的時候。”說真的,這件事對小草的刺激真的是不小,哪怕是幾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別說是她沒出生,祖輩都還是小孩兒呢,即便如此,對養父也是分外的心疼。“亭裕,林氏的事情,還能翻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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