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張了張嘴,到底是沒再度問出“為什麼”,即便他對小草跟對別的女子不一樣,有著極大的好感,甚至是喜歡的,但他也有自己的自尊跟驕傲,做不出死纏爛打的事情,至少,現在還做不出來。“抱歉,是穆北唐突了姑娘。”
“王爺嚴重了。——王爺的傷勢恢復得還不錯,再等半個月,差不多就能試著站起來了。”
難得不錯的訊息,再則,穆北本來就擅於將負面情緒隱藏起來,露出頗為輕鬆的笑,“這都是四姑娘的功勞,若非是姑娘,還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呢。這麼長時間,也辛苦姑娘了。”
“辛苦談不上,醫者本分而已。——我後面幾天有些事情,不確定會耽誤多久,給王爺多留三日的藥,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注意,王爺可別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穆北有點無奈,這是一次“犯錯”,就永遠不再被信任嗎?不過穆北沒有辯解,順著小草的話應了,相當的配合。
小草也知道,自己有時候可能有點“婆媽”,但是職業病帶來的,不自覺的就冒出來了。
穆北讓人送小草離開,安靜的坐在原處,看不出情緒,他的一眾“侍從”,因為長寧郡主的關係,一個人知道了,其他人也全部都知道了,讓聞人四姑娘做他們繼王妃?那必須是十二分的贊同啊。
估摸著自家王爺跟聞人四姑娘要說“私房話”,一個個的都遠遠的“躲開”了,縮頭縮腦的,豎起耳朵想要偷聽,又怕人家姑娘臉皮薄,不敢靠得近了,只是看他們王爺的表情,貌似不是很順?
一個個抓耳撓腮的,小草一走,就全部都迫不及待的蹦出來。
這麼沒規矩,穆北也不會責怪半句,即便是留在了王府,穆北也沒想讓他們學規矩,看他們是比自己還著急,不由得失笑,“你們都很喜歡聞人四姑娘?”
“那是啊。”“那麼好的姑娘,誰不喜歡啊。”“王爺,你什麼時候娶聞人四姑娘過門啊?”
七嘴八舌的,比起穆北這個正主兒還要著急。
穆北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都有些暗淡,“侍從”們也漸漸的閉了嘴,面面相覷,這是怎麼的,難不成不僅僅不順這麼簡單?“王爺……”
“沒有的事兒,你們別亂說,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
“沒有的事兒?郡主不都說……”
“好了,別說了,長寧一個小姑娘知道什麼,事情到此為止,日後別說了。”
眾“侍從”雖然平日似乎沒個正行,不過,他們家王爺都這麼說了,他們的執行力絕對是最強的,都不再提及,只不過心中萬分遺憾,聞人四姑娘那樣的姑娘,錯過了一個,可能就沒第二個了,不過這種事,他們也沒辦法摻言就是了。
這會兒老太妃找了過來,穆北就讓他們散了。
“祖母。”穆北抬頭喚了一聲。
老太妃輕輕點頭,“你跟萱丫頭說了?”穆北能看出小草的婚事是自己做主,老太妃自然也能,在老太妃看來,這事兒他們家只要提了,應該就沒有太大問題的,倒不是有多自負,而是她孫兒足夠優秀,萱丫頭想要的,她孫兒都能給她。
“祖母,你是故意讓長寧知道,讓她在四姑娘面前挑破的?”穆北答非所問。
“萱丫頭能對自己的婚事做主,她也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姑娘,直接跟她說沒什麼不好。她點頭了,聞人家那邊自然不會另外再給安排婚事,那麼,等到你出了孝期,再提婚事,也穩妥。”說白了,這麼個姑娘,她喜歡,她孫兒也中意,錯過了,或許真就沒有下一個了。
對於此,穆北沒說什麼,這是他祖母,她強勢,很多事情也習慣了做主,當然,這一般是在內宅的事情,在大事上,她一般會給自己意見,讓自己做決定,而在父親離世,在他承爵之後,給出建議的時候都少有了,內宅的事情,他也從不覺得祖母會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只是這一回,穆北卻覺得她不應該,不過,做都已經做了,多說無益。
“四姑娘拒絕了。”穆北微微低頭,遮掩住眼中的情緒。
老太妃有一瞬間的詫異,“為何?”是真有些不解,“是你嘴巴太拙,不討女孩子喜歡?”
饒是久經沙場不動如山的定北王,這會兒臉上都有些繃不住,“祖母……”
老太妃似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萱丫頭醫者仁心,讓她放棄一身本事居於內宅,是不可能的,我們家也不會拘著她。這女人不想讓丈夫身邊有別的女人,未必就是善妒,不納二色這一點,我相信你也做得到,就算我們穆家子嗣單薄,我也沒往你身邊塞人,逼著你生一堆庶子庶女出來,之前你身邊就廣思一個人,我也從來沒說過什麼。這些你都沒有說嗎?”
“祖母,這些我都說了,問題不在這裡。”
老太妃這一下真的有些不太明白了,“那麼是什麼原因。”
“四姑娘說,她之前嫁過人。”穆北略微猶疑之後說道。
“嫁過?”老太妃的眉宇蹙了一下又舒展開,“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介意?”
穆北苦笑了一下,“祖母,怎麼可能,是她不想再嫁。”
“那麼她之前的丈夫呢,是什麼情況,你問過嗎?”
“這種事,如何好出口詢問。不過無外乎就是那些情況吧。”
老太妃點點頭,“如果是死了,那隻能是萱丫頭用情至深,如果是其他情況,那隻能是對方做了有負於她的事情,不管是哪一點,她不想再嫁都挺正常。”老太妃目光落到情緒不高的穆北身上,“行了,你也不必垂頭喪氣,如果真上心了,現在的情況也沒什麼不好,不用擔心萱丫頭在你出孝之前另許他人,你也可以將傷養好了,挺直了腰板站在她面前,到時候再去想辦法打動她,不是沒有可能。”
穆北看著老太妃,眼中的不可思議根本就掩不住,“祖母……”
“我們北疆兒郎女郎,看上了就大膽的去追求,你又不是沒遇到過,多大點兒事兒,值得你這麼吃驚?雖然身在皇城,但也不代表就完全被皇城的風俗習慣給同化了。”
穆北聞言,眉宇舒展開,露出幾分真切的笑,“祖母說得對。不過,四姑娘現在明確拒絕了,祖母是不是將王府裡肅清一下,別多嘴多舌,壞了四姑娘清譽。”
“這些事情還用你說,你自己好生養著吧,身體養不好,你也有臉去追求人家。”
穆北雖然被自家祖母帶著嫌棄的訓斥,心情卻不錯。
老太妃看在眼裡,心裡暗歎一聲,她希望孫兒肩上不僅僅是揹負著重任,希望他能品嚐人該有的各種感情,但是,又不希望他陷得太深,甚至於迷失了自己,當然啦,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他現在也僅僅是對一個姑娘上了心,萱丫頭品行好,有責任心,瞧著也不是完全會沉溺情情愛愛的人,如果他們真走到一起,應該也不用擔心。
那邊,小草大概也沒想到,老太妃會是如此的“開明”,還給自己孫子支招,以至於多了一個追求者。這會兒正在收拾東西,除了那個不確定會不會赴約的人,她的本意還打算“回去”住兩日,前幾日就跟家裡透過氣了,韓氏瞧著是不太願意,最終還是同意了。
依照韓氏的意思,是要親自跟著的,不過這一大家子,都需要她,而且,章家那邊,章俊良的親事已經退了,就該“商量”與聞人湘的婚事了,沒她在,三弟妹根本就壓不住場。聞人瀅嬌氣,聞人暘“不頂用”,韓氏倒是有心讓其他堂兄弟陪小草走一趟,不過小草拒絕了。
照小草的意思,就她自己,頂多帶兩個丫鬟就足夠了。
不過小草最後出行,到底不是一個人,因為給甄牧遙知道了,這位簡少夫人歪纏著非要跟著一起,小草磨不過她,又思慮了一下,如果她約見的人不來見她,那就當是出門遊玩一趟,如果見了她,那麼有些事情,就是顯而易見的,倒也沒必要對甄牧遙隱瞞,如此,帶著她,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於是點頭答應了。
次日,甄牧遙一早就帶著簡書過來了,他們倒也沒準備太多東西,兩輛馬車,除了車伕之外,兩個侍從兩個丫鬟,還有幾個充當護衛的家丁。
聽甄牧遙的意思,這是最低配置,小草相比較一下自己準備帶的,似乎的確是有點磕磣,然後,韓氏就理直氣壯的給增加了人手,小草的不接受就不準出門。
所以最後出發的時候,這人手遠超預計。
要說甄牧遙跟簡書也不是沒出過皇城,比如說到莊子上啊,到城外的佛寺上香啊。說實話,她年少的時候,那是三天兩頭的往莊子上跑,她不信神佛,但是有機會出去,她也從來就不肯錯過,不過,那時候出行,身邊的人絕對不少,路線也是固定的,最遠也不過就是幾十裡,像現在這樣,少少的幾個人,帶著遊山玩水的心態,還真的是頭一回體驗。
甄牧遙將簡書扔在馬車上,自己跑到小草那邊去,馬車簾子撩起來,趴在窗沿上,跟小草笑嘻嘻的說話,就算是日頭漸高,越發的熱了,高漲的情緒也絲毫不減。
雖然沒有快馬加鞭,但是目的明確,速度也不慢。
因為時間計算得差不多,小草他們晚上的時候,是在官道上的一處驛站落腳的。
在驛站的人,自然並不只有他們,看上去人似乎還挺多的。
小草大概也不會想到,在這驛站裡,就有她要見的人。
魏亭裕的速度雖然壓得比較慢,不過他心情不好,路途上就沒有停過,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依舊如此,他身邊的人到底是怕他熬不住,頗為的強硬的在驛站落腳。
這一停下,也就沒再繼續上路,蓋因為魏亭裕發現這驛站裡有些不對勁兒,他的身體,也因為這段時間焦慮太重,本就休息不好,更加雪上加霜,一時間,竟有些撐不住的感覺。
不過他的情況,倒是給他們在驛站落腳停留找了不錯了藉口,不會引起懷疑。
魏亭裕不再繼續上路,除了身體有些不允許,也是擔心小草,畢竟,在接手督司,日復一日的接觸了大量的陰暗處的東西,就顯得越發的敏銳。
這一次,可以說,還真實選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時間點,如果可以,在小草他們抵達之前,魏亭裕就想要將他們攆走,不過,到底是不能做麼做的,已經不僅僅是會不會在小草面前暴露自身的問題了,而是他一動,只怕會引起這驛站裡潛藏的人的警覺。
雖然對方還沒懷疑他,但是,但凡是進入這驛站的人,全部都被他們監視了,一旦有異動,就不知道對方會做出何種反應。
魏亭裕他們獨自要了一個小院兒,在得知小草他們抵達的時候,而且還有甄牧遙跟簡書同行,有些昏暗的屋子裡,眼神明明滅滅,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人多了,應該就更安全,然而,在魏亭裕看來,並非如此,在他眼前,其他人就是他的萱兒的拖累,魏亭裕跟她生活那麼些年,雖然她身上的有些東西,他未曾見過,不是因為萱兒刻意隱瞞,而是沒事適當的機會見到,他知道的那些,也足以證明,他的萱兒該機警的時候,絕對不會在狀況外,她時常出入山林,原本就危險重重,因此,在某些環境,是超乎常人的敏銳。
所以,魏亭裕相信,她即便在進入驛站的時候不會察覺什麼,但是一有異常,就會很快發現,她若是自己脫身,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帶著一群人的話……
魏亭裕身邊的這些人,也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因此,自然也察覺到了,面上不顯,神經卻一直緊繃,這會兒就更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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