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室之中沉默了下,李楚聽完郎羽官的講述,略思忖了下,道:“說起龍絕嶺中的老嫗……”
他想起方才在藥王鎮外就見到一位險些碾壓群雄的老嫗,據說也是少女年紀,聽起來似乎有些相像,不知是否有關聯,便對郎羽官說起。
郎羽官聞言,道:“我這就派人去將她請來。”
待吩咐弟子去做之後,他才道:“幾位師弟都去尋找師尊了,外圍那些各地郎中也派不上用場。如今藥王鎮內只有我一人支撐,被逼無奈,只好減少每天接診的數量。唉,若是師尊在此,無論如何都會診治那些病人。”
不多時,弟子將那位形似老嫗的姑娘請了過來,但見她一副顫巍巍的腳步,分明與老人無二。只有瞥見李楚時眼中亮起的那抹微光,才能明顯看出少女的神態。
郎羽官見她如此,眉頭蹙起,一番診脈詢問,面色逐漸嚴肅。
“請稍候片刻。”他說了一聲,又跑去內室,裡面隨即響起翻看書頁的聲音。
過了會兒,他再回來時,已經是一臉的沉重了。
“如果我所料不錯,婆婆你……這位姑娘你不是得了病,而是被一種名叫‘碌蟲’的奇異蟲體寄生了。”
“啊?居然是碌蟲!”
聞聽此言,老嫗大驚失色,滿臉震撼,訝然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那是啥?”
“……”
郎羽官只好給她解釋道,“那是一種世間罕見的怪蟲,寄生在活物的身上,即可吸收對方的陽壽,化為己身的力量。通常被它寄生的活體,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去,因此‘碌蟲’在南方又被稱為‘盜命蠱’。這種蟲子,在典籍記載中已經至少有上千年沒有出現過了。”
“碌蟲它有一個特性,就是自身無法移動。被它寄生的活體死後,它還是會依附在屍身上。所以,通常只有接觸那些離奇死亡的人屍身或棺槨,才有可能被寄生。姑娘你……患病前可曾觸碰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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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可能。”那老嫗聽了郎羽官的話有些呆滯,連連搖頭,她又問道:“郎先生,可有辦法能救我的性命?”
“除掉碌蟲並不算難,可是你體內那隻碌蟲如今應該已經發育得很大了,也將你的壽命吸得所剩無幾。若是草率地將它除掉,那之後你也不剩幾日陽壽可活。我可以先用藥將它制住,讓它無法繼續危害你,然後看一看能否讓它將這份陽壽返還回來……”
郎羽官說這話時,也是有幾分猶疑,看來這大概也是他的知識盲區。
病人自己似乎也是看出了些許,此時神情有些不妙,沉默了下來。
郎羽官似又想起什麼,便問道:“不知姑娘你從何而來?”
“龍牙鎮。”老嫗答道:“龍絕嶺下方的龍牙鎮。”
“嘶。”
郎羽官眼中再升起一片疑雲。
……
“怎麼……這個世界好像歪了?”
醫舍的外間,王龍七醒來,模模糊糊的,只覺眼中的畫面似乎都傾斜了一個不小的角度。
用力眨了眨眼他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脖子歪了……
他想把頭正過來,隨即發出“哎呦”一聲,“我的脖子好痛。”
“七少,你可別亂動。”一旁看護的老杜見狀,十分關心地說道:“你靜養一下,待會兒就好了。”
“剛才我好像看見一個姑娘……”王龍七扶著腦袋,努力回憶著昏迷前的事情。
話音未落,就聽嗆啷啷一聲。
面前的老杜面容瞬間陰冷下來,他豎起手刀居然發出了利刃出鞘的聲響,並摩挲起來。
“你要是再瞎想,可就別怪我不客氣啦。”
王龍七登時一個激靈,一下就想起了當時的事情經過,頓時乖乖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敢再想。
“李楚呢?”他又問道。
“哦,師傅和長春叟的弟子在裡面談事情,剛才已經替你診視過了。”杜蘭客答道:“毒裡快沒有血了。”
王龍七聞言正要高興一下,忽然反應過來,這話的順序好像不太對,頓時以手掩面,“不行,頭有點暈,我出去溜達溜達。”
說著,他站起身,走出了醫舍。
外面天色有些晦暗,空氣有些乾燥,風裡卷著北方的沙塵,和江南的氣候相差甚遠。
正覺得心胸舒曠了一些,扭了扭脖子,就看見左面的小路上走過來兩位女子。
當先一位身姿窈窕、胯寬腰細、胸懷滿月,但是看這身段就足夠令人著迷。何況她的面容同樣引人注目,芙蓉面孔,天生一對含情眼,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王龍七一眼就認出,這就是方才在閣樓上那女子,只覺心跳驟然加速,又升起一股不祥。
“完蛋了。”他心中哀嚎一聲:“她在對我笑!”
好機會,對面行來的紋香看著王龍七,笑眼盈盈。
其實她是見到王龍七獨自一人,覺得正是兩人碰面的好時機,便努力向他傳遞著某種目光,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可在王龍七看來,這分明是勾引。
或者可以說是謀殺。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就聽見王龍七的背後又響起一聲暴喝:“呔!”
彷彿平地一聲雷,一道黑影憑空竄出,一記手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啪!
王龍七毫無抵抗餘地的渾身一軟。
噗通。
再度軟倒在地。
“呵呵。”身後那張死神般的黑臉泛出冷笑,“還敢看女人?”
冷笑過這一聲之後,老杜拖著王龍七的一條腿,將他緩緩拖進了醫舍之中。
突出一個無情。
“這……”
紋香和小丫鬟再度被他驚到,嚇得齊齊站住在原地。
片刻過後,老杜帶著王龍七消失,她們才恢復過來。
“這是多大仇……”小丫鬟心有餘悸,“二話不說就下這麼重的手。”
“不!”
紋香忽然勘破了什麼似的,眼中湛出名偵探的光芒。
“這不是仇,是愛。”
“蛤?”小丫鬟怔了一下。
“你還年輕,見識還少,想不到也很正常。”紋香露出見慣大世面的笑容,“這兩次我都只是與接頭人對視一眼,根本沒有任何交談,完全不可能暴露。那老道士之所以打他,根本就是不想讓他看美女。那我猜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吃醋。”
“咦……”
小丫鬟咧了咧嘴。
“看那接頭人一副猥瑣的長相、色鬼的氣質,還以為會是資深的文人雅士呢。想不到……他們倆居然……”
“要給予足夠的理解嘛。”紋香嘆了一聲道:“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
李楚正結束了與郎羽官的交談,走出醫舍,就看到老杜拖著昏迷不醒的王龍七進來。
“他還沒醒?”李楚問道。
老杜冷酷答道:“醒了,只是又暈了。”
李楚十分理解地點點頭,“確實難為他了。”
老杜又問道:“醫生怎麼說?”
“王龍七的毒很難解,我必須要去一趟龍絕嶺,找回長春叟和懸壺翁二位神醫才行。”李楚道:“你們就不用跟我去了,讓他留在這靜養吧,你就在這照顧他一下。”
“放心吧師傅。”老杜頷首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七少的。”
李楚看了看王龍七已經快要扭曲九十度貼在肩膀上的脖頸,輕輕點了點頭,“你辦事,我放心。”
當即,也不多廢話,李楚就出了藥王鎮。
此時天色已經稍晚了,按他以往做事的風格,其實是不喜歡太著急的。但是這次不一樣,按眼下的情況,王龍七要麼在七日之後死在劇毒爆發之下,要麼等不到七天就會被老杜的手刀砍死……
所以由不得他拖沓。
剛出藥王鎮的大門,剛好趕上頭頂一陣風聲,李楚抬頭一看,就見一隻體型龐大的蒼鷹從半空落下。
蒼鷹背上還站著一群身穿白衣的人,服色和先前收拾過的燕趙門弟子很像。
李楚皺了皺眉。
果然,當蒼鷹落下,那群燕趙門弟子抬出一副擔架來,擔架上躺著一個漢子,正是先前那個打了李楚一拳導致半身癱瘓的鎮關西。
“關西哥,是他!”
見到李楚,那幾名弟子頓時叫了起來。
“沒錯,就是他!師叔!”擔架上的關西哥立刻也大叫起來,“一言不合就將我打成重傷,還偷了我的東西!”
其實,鎮關西身體這個狀況,是不再適合來尋仇的。
起碼眼下不適合。
可形勢不允許!
他心裡其實是藏著事情的,他來到這裡,是有非得完成的任務不可。可還沒等進去藥王鎮大門,就被人打成了這個樣子。
更可惡的是,回去之後他發現自己隨身攜帶的接頭信物居然丟了!
這訊息要是傳回山上去,自己怕是要被懸在旗杆上謝罪。
於是他顧不上重傷在身,趕緊哭求自己在燕趙門的二師叔,來替自己尋仇。
其實尋仇是小,找回信物是大。
隨著他這一聲叫,身後的弟子群中,有一人排開眾人,走上前來。
這人一身白衣外套著麻袍,頭上戴著斗笠,低頭時遮住面容,只露出一臉靑虛虛的胡茬。雙手環肩,懷中抱著一把劍。
此人,便是燕趙門二師叔,李宗銳。
在北地江湖,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你……”
李宗銳抬起頭,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狠話。
但隨之而來的一聲“定”,將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嘴裡。
嘭嘭嘭嘭嘭……
李楚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上來就是機關槍一般的連指,將所有燕趙門弟子全部定在原地,包括擔架上的關西哥。
之後他才說道:“第一,我沒打他,準確來說應該是他打了我。第二,我也沒有偷他任何東西。第三,我實在沒時間與你們浪費,所以手段直接了一點。如有冒犯,還請諒解。”
一番很有禮貌的解釋之後,他覺得自己已經表達了足夠的善意。相信這些人恢復之後,應該也會有感於自己的禮貌,不會再來找自己麻煩。
於是御起純陽劍,破空而去。
事實上,現在以他八十級的靈力,若是全力一指,恐怕能將人定上個一年半載。那樣的話,也幾乎與殺人無異。
對這些燕趙門弟子,他已經收斂了相當多的靈力,保證他們能在十天之內恢復自由。對於修者來說,定上個十天半個月倒還不算什麼。
這已經是相當懷柔的手段。
只是……
那些被定住的靚仔們似乎並不這麼想。
李宗銳的頭尚且低著大半,此時內心大概是一陣迷惑:“這是哪裡來的定身術,怎的如此強力?我特麼只說了一個字,還沒露過臉啊喂……”
關西哥躺在擔架上,也是心中哀嚎:“我都這樣了,你用不用再定我一次啊?不嫌多餘嗎?我這樣子,就算想要去找接頭人通知信物丟失都做不到了啊……算了,你乾脆殺了我吧。”
……
很快,李楚就來到了龍絕嶺下,龍牙鎮。
龍牙鎮是龍絕嶺最南端的一個小鎮子,那些要入龍絕嶺的人,通常會在此做準備或找嚮導。
直接進入廣袤的龍絕嶺中尋人,並不是一個好主意,李楚想先在這小鎮上打探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可一落地,他才發現,這小鎮的樣子有些古怪。
此時天色雖然略晚,但也只是日落不久,薄暮之中,還算亮堂。
本來正該是晚飯過後,鎮上百姓們出來活動的時間。可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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