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那我可說了!”雷雄看了一眼唐刀。
“你說,軍事會議,本身就是讓所有人暢所欲言。”唐刀淡然一笑,側頭看向那邊的周敦厚。
“不過周營長你竟然還藏有一包私煙還真是讓我意外啊!我記得昨天晚間我去你那兒,抽你一根菸看你都肉疼的不行,還以為你存貨都沒了,最後還是都抽我荷包裡的吧!”
“哈哈,長官你才知道啊!老周這人最是摳門,平常碰到我們,都是逮著我們的煙往死了抽,自己的卻是一根都捨不得往外拿。”見唐刀調侃周敦厚,校官們笑得牙花子直冒。
“可不是,強烈建議土豪老周發煙,孃的,那次開會老子的煙不得少一半?回去都是數著根抽。”有人也在一邊敲邊鼓。
“呸,你們幾個湊不要臉的,就特良喜歡惦記別人口袋裡的,上次松江一戰,老子可看見你們沒少往荷包裡揣日本煙,老子問你們,煙呢?都讓狗抽了?”被調侃急了的周墩厚跳起腳來反擊。
“嗚嗚!”一旁趴著的錘子低嗚兩聲,一雙狗眼極其不善地瞪向周敦厚。
唇邊露出四顆尖牙。
咋的,狗惹你了?江南人生性柔和,但不代表狗也是,錘子這小暴脾氣。
“哎呦,小錘子,我可沒罵你的意思,來,來,搞塊肉乾吃吃。別齜牙,別齜牙。”周敦厚嚇一跳,很有些肉疼的從軍服內兜裡摸出塊肉乾丟過去。
原本,穿著軍服馬甲的錘子對於加入先遣團的67軍、43軍官兵們來說就是個笑話,唐長官拿看門狗當軍犬養也就算了,竟然還給狗別上二等兵領章。
可幾天前對日機轟炸編隊一戰,錘子率先聽到了敵機的轟鳴,併發出警示,至少替全軍多爭取了一分鐘時間。
沒人敢小看那一分鐘,或許就那一分鐘,就少死上百人。
而且連唐刀帶著小隊去對日軍主力進行騷擾作戰,都還要帶上‘錘子’這個偵察兵,那可是稍出差錯便是萬劫不復的戰場,更是充分說明了‘錘子’是條與眾不同的狗。
別說它現在能聽懂人話,就是聽懂日語,都不稀奇。
“我日,老周你真的太特良的節約了,竟然還有肉呢!”一個校官看著聞都不聞就原諒周墩厚毫無一條狗的節操的‘錘子’開懷大嚼,眼睛有些發直。
為了讓松江之軍擁有足夠的力氣作戰,松江指揮部可也是下了大力氣,將在松江所有能收集到肉,包括那天在松江曠野中擊殺的日軍戰馬,全部用開水加上鹽煮熟然後用土製方法瀝乾水分,士兵軍官一視同仁,每人一斤肉乾五張麵餅隨身攜帶。
若遇戰事緊急,這些就是他們的能量補充,足以讓一個成人撐過三天還能有足夠體力。
從松江之戰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天,絕大部分士兵抱著死也不當餓死鬼的心思,早就把肉和餅給吃光了。
就算節約點兒的,這六天極耗費能量的急行軍下來,也是吃得一乾二淨,途中補充能量,還真得靠唐刀那時下令收集所有戰死戰馬和馱馬的馬肉熬製的肉湯,否則,還真不一定就能一直領先有肉罐頭吃的第36步兵旅團。
沒想到,摳門老周還貼身藏著一塊鹹肉。
只是,無意中罵了狗一句的少校營長此刻就算再如何摳門,也只能拿著戰前指揮部下發給大家夥兒補充營養的肉乾去安撫先遣團這位最特殊的‘士兵’了。
“廢話,老子為啥不能有,老子這幾天可就靠著這塊肉下飯了。”周敦厚沒好氣的回答同僚。
“肉不還在嘛!咋下飯的?”校官一愣。
“看著啊!實在不行聞一聞,再不行,老子就舔一舔!那味兒,香!”周墩厚理所當然的回答。
‘呃’唐刀也忍不住嘴一咧。
貌似真特良是個好方法,值得全軍推廣,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噁心。
‘錘子’
貌似這鹹肉,也沒那麼香了!
但咱是狗,怕個球啊!不就是一個老男人的口水嗎?
這估計是那一刻先是吃肉動作一僵但很快又接著大快朵頤的錘子內心深處並不太複雜的心理鬥爭。
“哈哈!”所有人都大笑起來。
無形中,卻是緩解了兩個少校先前有些吹鬍子瞪眼的氣氛。
同時,對於第18師團調走一個步兵聯隊生起的緊張感也沒先前那般強烈了。
將是兵的膽,他們不慌,士兵自然也不會害怕。
這些沙場老兵們正在用他們的方式,緩解緩緩套向脖頸的繩索造成的恐懼感。
“來,雷雄你說。”唐刀拿手拍拍地圖,把一幫跑題了的校官們重新拉進軍事會議中。
“我剛才說老周天真,自然是有開玩笑的成分。”雷雄臉色一正。“不過,我們能透過地圖知曉我們現在所在位置距離嘉善國防線不遠,難道日軍就不知道嗎?”
“他們當然知道,甚至,我敢斷定,他們在兩天前透過天上的偵察機不斷監控我行軍路線後,就得出了我部正在向我部主力靠近的判斷。”
“這我當然知道,但野外空間這麼大,除非是有人故意洩露我軍行蹤,否則日本人如何在夜間堵住我們?”周敦厚眉頭皺緊道。
日軍之所以能死咬著先遣團不放,百分之八十都是日本海軍一天兩趟的偵察機的功勞,但那只是在白天,若是入夜先遣團還堅持行軍,日本人是絕不知道他們的動向的。
“假若我們能放棄所有輜重,包括傷員,全部輕裝急行,在不出現叛徒的情況下,日本人當然拿我們沒辦法。”雷雄輕嘆一聲。“可不光我們自己知道,就連日本人也知道,我們不會的。”
周墩厚呆住了。
雷雄所說正是先遣團的軟肋。先遣團雖是精銳之軍組成,但並不是用以打前鋒的強軍,他們原本的使命只是做為棄子,吸引日機轟炸編隊和第十軍大軍的棄子。
他們的使命是已經完成,現在是在為自己求活而戰,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可以把所有輜重尤其是在連續的戰鬥中產生的重傷員拋棄掉。
不光是新產生的重傷員,現在隊伍中還有原來43軍的醫護隊和數百傷員。
正如雷雄所說的,輕裝他們可以徹底奔入曠野,用一夜的時間,繞開主戰場,進入防線之後和主力匯合,但他們能拋棄掉這些傷員們和輜重嗎?顯然不能。
“而且,老周你所說的希望指揮部派出一個步兵團來接應我們的想法。”雷雄臉上表情更顯嚴峻。“更是別指望了,如果我是日本人,一定全力進攻,迫使我主力不敢調離一兵一卒。”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日第十八師團這兩日一定是傾力進攻,使得我軍主力傾力應對才算是堪堪守住防線。”
“指揮部於中午時給我的電報,第十八師團這兩天首次投入預備隊,不算騎兵、炮兵、工兵等輔助兵種,僅步兵就達11個步兵大隊,我防線被迫後撤四公里,目前正死守第二道防線。”唐刀聲音低沉。
校官們眼裡皆是露出哀色。
倒不是因為知道受此重壓之下的主力部隊無力派出哪怕一兵一卒來接應他們,而是,嘉善國防線總共就那麼幾條防線,現在第一道防線已破,全軍退守第二道,那整條防線又還能堅持多久呢?
日軍方面,雖然只有一個師團三萬人,可他們還有一個重炮旅團和天空中日軍轟炸機的協助,沒有六個步兵師甚至更多兵力,是決計擋不住的。
現在,淞滬大軍皆已瘋狂退卻,位於江浙的這道門戶上的中國之軍,可只有這三個步兵師了,再無後援。
他們這兩三千號人就算不顧一切的迴歸,面對如此糜爛的戰局,不說起不到幫助,指不定還會起到反作用。
他們身後,可還追著一支足有八千兵力的步兵旅團,那幾乎又是半個師團的實力。
簡直是絕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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