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留在松江!”唐刀迎著中將詫異的目光,道。
“留在這兒?”中將眉頭微微一鎖。
“我想見識一下柳川平助和谷壽夫、牛島滿這些所謂帝國名將的手段。”
“果然,她對你很瞭解啊!說你一定不會走。”盯著唐刀看了好一會兒,吳中將啞然失笑。“好好,依你!”
又是他(她),唐刀撓破頭皮也最終沒有精準定位到他來這個世界認識的某個人身上,雖然也就那幾個人選。
不過很快,唐刀就知道了答案。
67軍全軍在修整了一個小時,簡單吃過以烙餅和白菜湯為主的晚飯後,如同吳中將命令的那樣,上到少將,下到二等兵,全部投入到工事構築上去。
67軍所屬的騎兵卻是全部出城,離開松江,向城外四野奔去,他們應該是做為偵查部隊,確定日軍先頭部隊抵達的時間。
至於說日軍在金山衛的登陸情況,戰區司令部的電報在下午就已經通報給67軍軍部,金山衛灘塗陣地在午時就已經徹底失守,前線兩個炮兵連和一部保安軍全員戰死,金山衛縣城方面雖沒有訊息傳來,但想來已經登陸成功的日軍不會花費太多時間就能攻克比松江要小得多的縣城。
那意味著,日軍的先頭部隊只要連夜行軍,只需明日清晨,就能抵達距離金山衛直線距離不過五十公里的松江城。
雖然因為金山衛屬於邊緣地區,通往松江道路狹窄,日軍主力部隊及重灌備行動肯定要緩慢的多,但留給松江的時間,從這一刻算,也不會多於20個小時。
撲面而來的巨大壓力,可能也是吳中將做為前線總指揮雷厲風行言簡意賅開完軍事會議的原因之一。
陪著指揮部裡的二名中將匆匆吃了幾口烙餅灌了幾口熱白菜湯,已經算是這兩位大佬‘貼身’參謀的唐副主任就陪著這兩位巡察各處‘工地’。
四行營不少人隨身帶著繳獲自日軍步兵的工兵鏟,川軍卻少有那玩意兒,幸好松江人雖經商居多,但居民勤勞,家中勞動工具還是有備用的,留下的民夫和川軍保證人手一件還是沒什麼問題。
只是當67軍三萬大軍參與進來,這挖掘、切割等工具就不夠用了,刺刀這種銳器原本就因為國內鋼質比不上日本,士兵們平時愛護都來不及,那捨得拿來刨土?
情急之下的軍官們只能下令進入鎖好的民居家尋找各種鐵器,菜刀、鐵棍之類的搜光後尚遠遠不夠,那就拿瓦塊拿木板甚至直接徒手。
雖然在那之前都是用鋤頭或是鐵鍬等工具先挖松過的,總不至於讓官兵們真個拿手硬刨地,但看著一些沒有工具的年輕士兵們就是用軍服兜著泥土運向遠方,渾身上下就像個泥猴兒,心智早已堅如精鋼的唐刀也不由心中微微一酸。
這,就是中華民族的先輩們,他們貧窮孱弱,可依然義無反顧的走上戰場。
偉大的衛國戰爭紀念碑上,應該有他們的名字。
下一刻,唐刀猛地一愣。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同樣穿著軍裝,只不過這次,可沒有上次倉庫遇見那般英氣勃勃中帶著優雅,反而顯得有些狼狽,渾身糊滿了泥巴,連白皙的臉上也滿是泥點子。
很難讓唐刀相信,不遠處那個正在賣力和一名士兵共同抬著沙包的女兵,是數日前站在他面前才貌雙全微微有些高冷的大記者。
但唐刀卻偏偏又能確定是她,再不會是第二個人,沒有證據,就是感覺。
只是,澹臺明月怎麼會跑松江來了?
女人的直覺很可怕,應該是女子感覺到有人在凝視自己,微微一抬頭,正好看到唐刀滿是訝異的目光。
抿著嘴微微一笑,顯然也是認出了唐刀,卻沒有走過來打招呼,而是繼續和等待她一起計程車兵搬著沙包繼續向前走去。
“這兒是誰在負責?”吳中將沉聲問道。
過了沒兩分鐘,一個光著膀子的光頭軍人一路小跑著過來,有些緊張的給幾人行禮:“幾位長官好!”
目光投向黑著臉的吳中將,小心翼翼:“軍座,是那個王八犢子惹您生氣了?”
“好你個董老六,你真的是好大的膽子。”吳中將冷著臉指指澹臺明月。“你說,怎麼回事兒?我說的是全軍將士,可沒說讓人家澹臺記者給你狗日的幹粗活兒。怎麼著,我67軍是沒人了?”
光頭大漢腦門上瞬間沁出密密麻麻汗珠,哭喪著臉慌忙解釋:“軍座,我那敢讓澹臺記者幹這些粗活兒啊!可她非要幹那,說我不讓她和弟兄們一起幹活兒,她就在報紙上寫我67軍思想守舊歧視婦女,還說有本事別吃飯,這餅都是松江婦女們做的。而且她自己搶著活兒幹,我能有什麼辦法?”
兩個中將對視一眼,嘴角集體泛出苦笑。
他們兩個雖然都是武將,但都是講武堂出身,肚子裡也有不少墨水,知道這讀書人或許手上功夫不咋樣,但那一張嘴和一支筆可是厲害的緊,加上陪同她四處走動採訪的又是吳中將的貼身警衛,就是上校團長見到她也得客客氣氣,更別說眼前這個被她‘威脅’的小少校了。
“得!得!平時看你搶任務搶給養也是嘴皮子利索的很,怎麼遇著澹臺記者就變蠢了?”吳中將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也懶得再罵自己麾下也算是一號悍將式的少校營長。
“去,找人替下澹臺記者,讓她休息一下,順便幫我告訴她,人,我可給她帶到了,我和她的交易可完成了。”
“是!”光頭少校行了個禮,轉身就走。
“小安,你的任務結束,來給我和郭軍長警衛。”吳中將衝遠方放下手中沙包計程車兵吼一嗓子,揹著手就向前走。
啥意思?唐刀微微一呆。
郭中將卻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唐刀一眼,臉上浮出神秘的微笑,然後跟在繼續向前走的吳中將身後,衝下意識抬腳正準備跟上來的唐刀擺手:“唐副主任,給你40分鐘時間,我想,不管幹什麼都該夠了吧!”
“LSP!”看著十幾米外拿手整理著自己頭髮緩緩向自己走來的澹臺明月,唐刀如果再讀不懂老郭同志先前看自己神秘一笑的內涵,那真的可以跳戰壕自殺了。
40分鐘?還幹什麼都夠了。能不拿自己的水準來衡量別人嗎?老子當年洗個澡都得半個多小時好嘛?
或許是LSP臨走時笑得太猥瑣,本來心如止水沒往別的方面想的唐刀看著已經站到自己面前、臉上沾著些許泥水卻笑顏如花的女子,竟特別突兀的嘴唇發乾外帶心跳明顯加速。
該死的,這代表著他在緊張,就像他第一次上考核射擊靶場一樣,唐刀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唐中尉,又見面了,竟然還是在戰場,是不是很意外?”澹臺明月道。
她的眉眼彎彎,就像天上彎彎的月亮。
至少在那一刻,唐刀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目前天上的月亮明明是個缺了口的大燒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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