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加入各種調料之後,便將其浸製到一旁。
隨後又讓陳年把香菇切碎,然後瀝乾水分,處理好的香菇則是被拿去下入鍋中,開始用油煎。
等到把香味煎出來之後,又在裡面加入菜脯碎,開始大火爆炒。
再之後又把剩下的食材全部放入鍋內,然後放一些五香粉、鹽以及油開始進行攪拌。
最後光是餡料都有滿滿的一大鍋。
陳年看著裡面五花八門的、各種各樣的食材,一時之間根本想不出來這做出來是什麼味道。
畢竟陳年也是吃過肉粽子的,但是自己吃的肉粽子哪有這麼雜啊,頂多醬肉或者是叉燒再搭配上鹹蛋黃,最多最多再放少許的香菇碎。
但是此刻喬老爺子所做的粽子當中,除了以上的那些材料之外居然還有綠豆、花生,而且綠豆的比例還很多。
“喬掌櫃,客家人到底是怎麼來的啊?我總感覺哪裡都有客家人,不只是在廣東,好像其他地方也都有客家人的身影。”
這一點陳年確實有些疑惑,因為他以前有廣西的同學就說自己是客家人,而且廣東好像也有客家人,但是似乎除了廣東、廣西之外,其他地方好像也有客家人存在。
“客家人本質上來說就是無處不在的,因為客家人原本就是從古代打仗開始,因為戰亂而不斷的遷徙的人群,按照我們祖先的說法,我們其實屬於純種的漢人,但是後來卻分散在各處,不過我們的客家祖先由於到處跑,每到一個地方,其實並不受當地人待見,甚至還會受排擠,所以後來漸漸的開始往深山裡去發展。
也就是後來才到了梅州,在這裡落下腳來之後,便以梅州為大本營,繼續向外發展和遷徙。”
“但是吧,我覺得大家都是炎黃子孫,而且我更傾向於客家人應該是一個文化的概念,而不應該是血統的概念,比起血統來說,文化的影響力更大。”
一開始陳年聽著還以為喬老爺子要說和他們以前的同學所說的那樣的話來,比如客家人才是純種的漢人,而北方人都是匈奴人這種類似的。
沒想到喬老爺子如此開明。
要知道陳年以前和那個同學在溝通交流的時候就非常的頭疼。
就在說話之間,餡料也都做好了。
陳年自然是會包粽子的,出身於廚師家庭,從小到大包餃子,包餛飩,滾湯圓,包包子,包粽子這些都是手到擒來。
然後是分出去大量的粽葉,喬老爺子自己留下的還是非常不少,粽葉還有滿滿的兩大盆兒在泡著,餡料除了已經炒好的這一鍋之外,大概還有兩三鍋要炒。
陳年光是大致的估算了一下,今天自己得包好幾百個粽子。
因為除了要在店裡進行售賣和自己吃之外,還要拿一些出來讓喬老爺的兒子拿去送人。
畢竟商會會長雖然在這條唐人街上地位已經十分顯赫了,可拿到外面去依然算不了什麼,所以逢年過節的也需要上下打點。
若非如此,他這個會長的位置怎麼會坐得這麼穩。
而且在排華法案實行的情況下,這些唐人又怎麼能在此安居樂業?
不管是從海外運送來的貨物也好,還是要出口的貨物也好,這些也都是需要上下打點的,需要有議員在國會上說話的。
否則官方的人三天兩頭的過來打打秋風,這誰也受不了。
一開始還是喬老爺子和陳年在這兒包,但是包著包著喬老爺子身體就有些受不了了,有點腰疼,陳年就連忙讓對方先去歇著,等包好之後喬老爺子只要拿去煮就好了。
就這樣包了整整一上午,陳年也才包了100多個粽子。
手早已經酸的不行了。
現在就是飯店外面掉了一美元,陳年可能都懶得彎下腰去撿,倒不是因為看不上這一美元。
一是因為手太酸都已經僵了,拿不住,二是因為根本彎不下去腰。
好在中午的時候只賣粽子,收付款和上菜都免了。
客人想要幾個粽子,自己用筷子夾,然後把錢放在一旁的盒子裡就行,他們只需要看著就好。
差不多休息了一個多小時,陳年才感覺自己慢慢緩過來,雖然一動胳膊還是很疼,但好歹是能夠做到把捆著粽子的繩子解開,然後再用勺子塊著吃。
吃起來味道還行,但相比之下陳年還是覺得自己更喜歡吃北方的那種粽子,也就是糯米里麵包著紅棗或者是蜜棗,吃的時候還蘸著白糖吃的那種。
在這些特色美食上面,陳年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矛盾結合體,喜歡吃北方的甜粽子又喜歡吃四川的油辣子豆腐腦,但偏偏又喜歡吃南方那種和麵的時候在裡面加糖吃起來很甜的的饅頭。
中午來吃粽子的客人不少,主要是這邊價格便宜,而且味道還正宗,雖然有些人並不是客家人,而是來自潮汕或者是汕頭,又或者是汕尾,甚至廣州、香港的也有,但好歹這種口味是他們廣東這邊的。
一個個的吃的也都挺開心,而且這個價格就能夠買到裡面包著肉的粽子,也算是超值了。
陳年覺得喬老爺子賣粽子估計也不是為了賺錢,賣出去的價格差不多也就是成本上面稍微加一點點,但看喬老爺子現在臉上欣喜的神色,顯然是十分享受這種感覺。
畢竟也是過節,熱熱鬧鬧的總會讓人心情舒暢。
雖說端午節是紀念屈原的日子,但就這麼祖祖輩輩的過下來,大家也都漸漸的把這節日當成了熱鬧的日子,只不過和中秋差不多也是需要祭祖的。
但其實端午節還有許多活動,比如掛鐘馗、引鬼船、貼午夜福、懸掛菖蒲艾草、賽龍舟、擊球、飲用雄黃酒等等。
但畢竟這是在海外,很多東西都沒有,所以只能是有什麼就做什麼,一切從簡。
“你知不知道李連英?”
“李連英?就是慈禧太后身邊的那個公公?”
“對對對,就是他。”
忽然店內兩個人的談話引起了陳年的注意,而且他們二人本來也沒什麼防備,所以說的話也被其他人聽到了,聽到這話之後,原本還有些喧囂的光榮飯店內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著剛才開口的那兩個人。
“靚仔,再說一說啊,李連英怎麼了?”
“是啊,我們出來十幾年了,一年只能聽到那麼幾次國內的訊息,你要是知道的話就給大傢伙講講啊。”
“老闆,拿兩個酒杯,我這兒還有酒。”
陳年聽聞,連忙拿了兩個酒杯放在剛才那兩個人的面前,隨後有人過來為他們倒上酒,想讓他們多說一些關於國內的訊息。
而那人此刻頗有些受寵若驚,但眼看著別人酒都給自己倒上了,不禁也壯了壯膽,端起來喝下一口之後齜牙咧嘴了一番,這才繼續說道:“那個李連英啊,我也是今天早上的時候剛得到的訊息,我不是在港口搬貨嘛,搬貨的時候聽到船上有人說李連英前幾個月就死了,而且現在好像大清國都完了。”
“什麼?大清完了?”
“是啊,大清已經沒了,現在好像是中華民國還是什麼的,一開始大總統是孫文,但後來他辭職退位了,現在是袁世凱當臨時大總統。”
“好!”
聽到這裡不知誰率先呼喊了一聲。
隨後館子裡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不斷湧來,陳年此時轉頭看了看喬老爺子喬和庸,只見他的臉上無悲也無喜,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其實七八年前的時候,孫先生來過一次舊金山為革命籌集資金,我記得那會兒是冬天,挺冷的,不過當時唐人街大家都去了,有的人站得遠,有的人站得近,可是都真真切切的聽到了孫先生的聲音。”
“你現在去唐人街外面看,那座牌樓上寫著的“天下為公”便是孫先生的親筆,後來洪門的人把這牌匾掛在上面。”
“洪門……”
陳年還是第一次在唐人街聽到這個名稱,不過想想這個時期的洪門好像還是一個非常著名的華人組織,而且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號召廣大海外華人為國內的革命事業做出一定的資助和貢獻。
“洪門離我們不太遠,就在新呂宋巷36號的五洲致公總堂,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工人團體,總之大家雖然在海外討生活,但一顆心還是向著國內的。”
陳年點了點頭,說到致公堂,陳年就稍微有點印象了,好像這也是後來國內八大民主黨派之一的致公黨來著。
不過那人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麼別的訊息了,畢竟也是從碼頭上聽來的,沒有聽全,在碼頭上搬貨總不能站到那兒什麼都不幹,就聽人家講故事吧?
但就在眾人聊得火熱的時候,陳年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門口走了進來,正是王朝雲。
這還是陳年自上次之後,第一次見到王朝雲,但現在與之前相見,王朝雲的穿著豔麗了許多,隱隱的有點向阿彩靠近的意思,臉上也塗抹著重重的胭脂水粉。
走近之後,陳年甚至能從對方的身上聞到香水的味道。
從門口一路走到櫃檯這邊,所過之處人們都不禁下意識的調低了自己說話的音量,眼睛不由自主的往王朝雲的身上看,但王朝雲好像都沒有看到似的,徑直來到櫃檯這邊。
“喬掌櫃,阿彩姐派我來買50個粽子。”
“阿彩派你來的?”喬和庸看了看這個姑娘,“你就是幾個月前偷跑出來的那個吧?”
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身份。
“喬掌櫃見笑了,是我,當時初來乍到再加上心裡害怕,所以才跑了,不過現在阿彩姐對我很好。”
喬和庸點了點頭,顯然不在意王朝雲說的這些話,他只是想確認一下對方的身份而已。
“阿年,你去弄一下,50個有點重,順便再幫她拿回去吧,反正也不遠。”
陳年點了點頭,隨後找了個大盆,便開始數著往裡面放粽子,一共放了50個。
堆得高高的,這要是讓王朝雲自己來拿,那鐵定是拿不動。
不過這對於陳年來說就是小意思了。
雙手抓住盆的兩邊,稍微用力便將裝著50個粽子的盆端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而王朝雲也連忙把錢放下,緊隨在陳年後面……
一直走到巷子口,陳年都沒聽到王朝雲說話,本以為對方跟了阿彩這麼長時間,也會變得如對方性格一般,沒想到此刻居然比之前還要沉默寡言。
“最近過得如何?”陳年不喜歡沉默,於是主動問道,但這話一問出口就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說的。
可對方顯然沒有想那麼多,聽到陳年問自己之後,連忙回覆道:“挺好的,而且也攢了不少錢,一會兒我把那天的飯錢給你。”
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陳年會嫌棄自己,如果她這副樣子被其他人看到了,估計得驚掉大牙。
這個僅僅來了幾個月就被眾人稱為雲姐的年輕姑娘,在陳年這裡居然一直跟在屁股後面,就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而且說話還小心謹慎的。
可陳年卻完全不在意對方的身份:“不用,那天我都說了是請你的。”
但是說話間剛才那王朝雲身上的香水味兒又鑽入了陳年的鼻尖,這讓陳年不禁皺了皺眉頭,聳了聳鼻子。
“你身上的這是香水嗎?”陳年問道。
“是啊,不好聞嗎?”王朝雲聽陳年的語氣並不像是讚賞的樣子。
“有點兒嗆。”陳年實話實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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