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的時間在寒冷中很快過去,楊天風指導並協助兵工廠的技術人員攻克了不少技術難關,整個生產流程也基本捋順。為了提高產量,楊天風還作主,把一些簡單的加工包出去,由附近村鎮的百姓在家中進行,再定期收回,按量計酬。
楊天風還到永城以南侯嶺鄉的鍊鐵廠蹲點,在那裡竟然呆了多半個月的時間,比在兵工廠還多。
畢竟,鋼鐵是最主要的原材料,沒有合格的鋼材,沒有足夠的產量,兵工廠規模再大,也要斷炊停產。
而到目前為止,鍊鐵廠的鋼鐵質量雖然有顯著的提高,但離楊天風的要求還差得不少。兵工廠也只能將就著材料來製造一些要求不高的武器,比如迫擊炮、鋼拳、榴彈發射器等,膛壓要求較低,甚至可以用加粗管壁、增大重量來加以彌補。
如果能製造出相應的特種鋼,不僅僅是提高武器的效能,還能增加製造武器的樣式,更能實現楊天風腦中一個宏偉的設想。可實際上,遇到的困難遠比楊天風想象得要多,花費的時間要長,儘管他知道很多特種鋼的配方。
沒有什麼分析鋼鐵成分、檢測鋼鐵效能的科學儀器,只能用機器拉伸、吊錘衝擊等較原始的手段來粗略檢驗鋼鐵的延展性、韌性、硬度等指標。估摸得差不多了,再製造出需要的東西進行實際測試。
為了不影響正常生產,楊天風特意成立了一個研究小組,專門研究特種鋼。不同配方的鋼煉出來,把鋼條切割成塊,用機器拉伸,每次拉伸多少不破不裂,在其變冷變硬前,又使用怎樣的熱處理技術能繼續拉伸,成千上萬次的試驗,成千上萬次的調整配料、改進工藝,成千上萬次的記錄資料……
雖然艱難,但楊天風認為這是必須經歷的階段,科學技術的積累來不得投機取巧,儘管他經常投機取巧。
成果並不顯著,但時間能夠改變一切,楊天風堅信這一點。當然,也不是全無成績。一直在供應兵工廠的鋼材質量便有了很大提高,在效能上已接近了軌道鋼,而正在製造的新武器的效能也有了明顯進步。
軍工成績的取得並不是楊天風一個人的功勞,就如同抗戰不是某個人的大事,不是楊天風一個人的獨角戲,而是全民族的奮起一樣。
軍統不僅提供了炸藥、鋼管等材料,還從大後方送來了一批技術人才,極大地充實了兵工廠的技術力量,提高了兵工廠的生產製造能力。
支援?學習?取經?監視……對於楊天風來說,這些都沒必要搞個清楚。造出來的武器本來也是準備提供給全中國正浴血奮戰的抗日武裝,痛打日本鬼子的。
眼光啊!戴老闆無師自通,堪稱是特工界的天才。而且看得遠,肯投入,手段高!這慷慨,這大方,對於楊天風這個素未謀面的人來說,能做到這些相當不易。
你來我往,楊天風慷慨地接納了這些技術人員和工人,並透過馬玉名向上提供了榴彈發射器和榴彈的製造圖紙、工藝和樣品,卻也提出了一些要求。比如請求從後方兵工廠調一些冶煉專家,製造捷克zb—26型輕機槍的工程技術人員前來支援,使兵工廠能儘快開始仿造。
這又是一種明星武器,中國人民最瞭解和感謝的一種輕武器。雖然這款輕機槍在中國的很多兵工廠甚至小作坊都有生產,但它是正兒八經的舶來品。
抗日戰爭時期,捷克式輕機槍是中國軍隊的制式輕機槍,無論是最精銳的中央軍德械師還是裝備最差的八路軍游擊隊都有裝備。在面對日軍的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時,捷克式輕機槍除了不如日軍標準化生產外,其他的優勢極為明顯。
這是楊天風的投機取巧,畢竟中國的幾家兵工廠在一九三五年已經獲得圖紙,製造成功zb—26,技術也相對成熟。而他的兵工廠要重新培養技術人員,則費時費力,遠不如這麼直接伸手要來得簡單、快速。
至於對zb—26某些效能的不滿,也只能在日後予以解決。在相應的特種鋼煉出來之前,在某些技術取得突破前,楊天風也只能用zb—26來裝備部隊。
軍統對於三縱,或者說對於楊天風可不僅僅是物資上的支援,還有一批下級軍官被派來,補充進入了三縱。這與戴老闆對忠義救國軍的措置差不多,顯示出了戴老闆對抓軍隊的重視。
楊天風很感慨,很佩服,也提高了警惕。三縱固然因為老兵和軍官的補充而提升了戰力,但同時也在削弱他的掌控力。打鬼子,打鬼子,這是他要三縱始終堅持的唯一目標,可不想摻雜進其他東西。
“道路正確,辦法正確,現在所需的就是持之不懈的摸索、實驗了。”楊天風為兵工廠、鍊鐵廠規劃好了發展的方向,改進和提高的辦法,建立了科學的企業管理模式,剩下的就是那些埋頭苦幹的技術人員用時間來證明成功了。
“資金、人才我會繼續投入,軍工生產將是我軍抵擋鬼子、獲取勝利的保障。”楊天風鄭重地向送行的工程技術人員拱手致謝,“諸位的無私而忘我的精神,天風感謝、欽佩,日後的生產工作就多多拜託了。”
“楊將軍放心。”兵工廠廠長歐漢濤拱手還禮,說道:“將士在前流血拼殺,我等敢不盡力工作。楊將軍多多保重,我等可是翹首等待捷報,以慰心懷啊!”
歐漢濤畢業於北平大學工學院機械系,拋棄了舒適的家庭生活和優厚的工作職位,毅然帶家人投奔大後方,如今又來到淪陷區,精神為人欽敬,工作作風也為楊天風所看重。
“捷報會有的,而且會接連不斷。”楊天風自信地點頭,接過警衛遞來的馬韁繩,擺手道:“大家請回,天風這就走了。”說完,他翻身上馬,再次用力招了招手,一勒韁繩,伴著蹄聲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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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壓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轎車裡,孟秋蘭和韓萍兒捧著小手爐,閒聊著。
“打起仗來,槍彈不長眼,老讓人擔驚受怕的。”孟秋蘭嘴裡埋怨著,卻充滿了期盼的意味,“要是住在一起,哪怕離得近,能時不時地見個面兒,也能讓人安心不少啊!”
“太太不打算再回曲龍鎮了?”韓萍兒問了一句,又說道:“楊少爺在外征戰,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總是讓人不放心。這回見到太太,少爺還不知道怎麼高興呢?”
“有老三陪著,他——”孟秋蘭有些幽怨,也不無醋意,但因為自己的出身,也有些自慚形穢。
萍兒和趙雨柔關係也不錯,此時夾在中間不知說什麼才好,她到底不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
停頓了一下,萍兒才勉強笑著安慰道:“三少奶嘛,到底還是年輕不懂事兒。要不,太太在信中一說,少爺怎麼就同意您來了呢?楊家在曲龍鎮那麼大的基業,不也是放心交給太太打理嗎?”
這麼一說,孟秋蘭便有些釋然了。她的要求不高,楊天風能象現在這樣對她,她也很滿意。只不過,女人的心理讓她有點小抱怨而已。
而且,韓大姑和萍兒這段時間一直在楊家,幾乎成為了楊家的家庭醫生。給孟秋蘭呢,中醫加針炙,進行了一番身體上的調理,讓她浮起了最大的希望,那就是給楊天風添個一男半女,也圓了自己做母親的願望。
車輛的速度慢了下來,負責護送的小六子騎馬趕上來,在車外通報,黃口鎮已到了,前面有人迎候。
孟秋蘭整理衣服,待車停穩,掀開車簾,適應了下清冷的空氣,才緩步走了出來。
黃口鎮鎮長吳元生帶著些人迎了上來,態度恭敬。雖然他知道這一行人當中有自己的妻子閻鳳嬌,但主次輕重卻分得清楚。
“吳先生辛苦了。嗯,鳳嬌在後面的車裡,你派人引我們進鎮就行,倒不必這麼恭敬地陪著。”孟秋蘭等人只是暫時在黃口鎮落腳休息,她的目的地是在芒山鎮,那裡才是楊天風的總指揮部所在。
“夫人這話說得——”吳元生態度不變,說道:“吳某有今日,全是楊長官所賜。這禮節豈能不周全,倒讓別人說吳某不知感恩圖報?夫人,請,宅院已安排妥當,今晚就暫且屈就休息。”
“嗯!”孟秋蘭點了點頭,對吳元生的態度很感滿意,又開口問道:“天風可在芒山鎮?在信中他說很忙,難道還要四下奔走不成?”
“楊長官的公務確實繁忙。”吳元生引著孟秋蘭等人進了大宅院,邊走邊說道:“現在軍隊有了四五千,地盤也有兩三個縣,平常自然是在芒山鎮坐鎮指揮,可也要四下巡視防務,那就說不準了。”
孟秋蘭微微有些失望,因為吳元生沒有準確的回答,但這也責怪不得,她心中只盼著早到芒山鎮,早見到楊天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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