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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可別胡思亂想了。”福亞尼尼大笑:“要是你餓了,和我說,我看看能不能借你臉上的蟲子弄點白夫人制品——然後我割肉放血餵給你,咱倆互相幫助,總有辦法活下去的。”
藍彩雲不信,憑空生出血肉糧食這等神蹟,只在靈光佛祖手上應驗過,畢竟香巴拉的生產條件比不得九界,對於白夫人制品無毒無害化還處於原始社會的階段。
“真的嗎?”
福亞尼尼應道:“真的!我很厲害的!只是我求你一件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藍彩雲將信將疑:“你說。”
福亞尼尼:“如果你餓了,提前和我說。不要來咬我的脖子,我要是死了,就沒人來管你,也沒人揹著你走出這座魔窟——你很快就會凍死的。”
“為什麼?”藍彩雲不解:“我明明害了你小子,你還要來幫我?”
福亞尼尼解釋道:“我還得謝謝你呢。”
藍彩雲:“謝謝我?”
......
......
[Part2·謝謝]
走出一千四百多米,寒風的勢頭漸漸變弱。
福亞尼尼有了更多的力氣,胃也不像落水時那樣苦寒,起初還會打幾個臭氣熏天的嗝,現在臟器也開始流暢的運轉,在合適的體溫催化之下——胃袋變得活躍起來,要把肚子裡的魚肉螺肉都消化乾淨變成能量。
“我好像困在一個地方,差點沒走出來。”
福亞尼尼坦誠相告——
——在客船上,他前後幾次決心動搖,聽任猶大教長的命令,為了活下去,他腦子裡有各種各樣的幻想。
這些幻想讓他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能力,也取代了槍匠老師授予的希望。
猶大使他焦慮,讓他活在一種極力證明自己能力的痛苦迴圈之中。
他害怕被丟下,害怕被吃掉,雖然猶大反反覆覆強調著保證不會吃福亞尼尼。
可是對他來說,他只是一個軟弱的智人,面對掠食者的承諾,又怎能輕易相信呢?
他痛苦不安,看見比利·霍恩屢建奇功,看見大哥逐步脫困,就好像溺水者遇見了救命稻草,可是這稻草握在別人手裡,這讓他更加的焦慮——腦子裡的幻想越來越強烈。
猶大與他勾肩搭背,雖然沒有說起任何慾望,可是福亞尼尼內心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作為戰幫出身的他,自然見過許許多多大富大貴的食人魔。
如果為猶大賣命,他福亞尼尼或許能闖出另一片天地,能成就自己的幸福人生。
在這個階段,他已經完全沉溺於幻想之中,他甚至能看見自己坐在豪車裡,在偏遠的山區公路上抱著美女抽大煙的樣子。
在寫字樓的辦公室裡,和青金衛士談地區合作,談軍民團結,私底下要教團幹部把生意打理好。
在地下城,在貿易中轉站,在街頭巷尾呼風喚雨耀武揚威,牽著使徒獵犬穿著名牌皮衣招搖過市。
只要能度過這道難關,他能得到這一切,畢竟他與猶大共患難——而猶大曾經用零號站臺決定了地下城的社群生態,這位教長能決定萬千眾生該如何生活,如何死去,決定誰貧誰富。
這些幻覺已經完全控制了福亞尼尼——
——在這個時候,掛在漁網上的藍彩雲突然把他拉回了現實。
槍匠和哭將軍都無法容忍這種呼救聲,對於無名氏來說,對於福亞尼尼也一樣。
他倒要感謝藍彩雲妹妹,哪怕這是一頭食人魔,這盲目痴傻的香巴拉土著讓福亞尼尼暫時離開了幻覺的控制,重新利用大腦分泌的激素,利用希望來求生——
——幻覺總是美好的,似乎無時不刻都能讓人立刻陷入美好的世界裡。
在現代社會,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誘惑能讓人們深陷其中,拿起手機就能暫時忘記生活的困苦,開啟社交媒體和擦邊廣告,跟著旅遊博主逛街倫敦走巴黎,在鍵政自媒體的評論區大鬧一番——就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這些純粹的慾望是多麼的誘人,誰能掌控這種慾望,誰能製造這些幻覺,就擁有了非凡魔力,金錢和權力自然滾滾而來。
猶大作為歸一教的領頭人,他蠱惑人心的方法,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幻覺。
福亞尼尼站在猶大身邊,他認為自己會變成教團的老闆,認為財富和美色唾手可得。
比利·霍恩靠近猶大,他也會開始幻想,他能帶著法依遠走高飛,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但是槍匠老師從來沒有活在幻覺裡,幾乎把所有的幻夢,所有的美好事物,都留給了靈能特質。
對於槍匠來說,活在真實世界幾乎是一種本能,但是對於學徒們來說,這件事實在太難了。
“我差一點就沒走出來...”福亞尼尼感覺臉在發燒,羞恥心使他無地自容:“不...不能這麼想,福亞尼尼,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所以...”
“所以我倒要反過來謝謝你,彩雲小妹。”
“在那條客船上,在那座孤島上,我幾乎聽不見自己的心聲,完全被猶大,被你們崇拜的靈光佛祖控制了。”
“我想救你,並不是圖你報答,不是腦子突然壞了。”
“只是突然覺得很生氣,我很憤怒。”
福亞尼尼咬著牙——
“——事情不該是這樣。”
“不應該是一句[沒辦法]就自然而然講完的道理。我確實很單純,你的靈光佛祖就是這麼認為的,在那種情況下,為了自保,把你踢下船才是正確的選擇。”
“可是我想做個好人!”
“好像...”
福亞尼尼開著玩笑——
“——好像任誰都沒辦法拒絕女人和孩子的呼救聲吧?”
在騎士戰技的心法部分,對學生們進行過一整套系統性的應激實驗。
為了避免忽視平民和人質目標的求救聲,這些聲源都要反覆偵聽,反覆辨識。它們來自真實的案例,來自街頭巷尾,來自平民百姓。
“聽見呼救聲”和“做出施救反應”這一整套的流程,已經牢牢印在福亞尼尼的腦子裡了。因為施救的過程需要巨大的勇氣,需要保持良好的肌肉狀態和精神狀態,竭盡全力保護受害者的生命財產安全——哪怕是最普通最尋常的街頭犯罪案例,普通人也不一定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能分辨呼救者的聲音源頭,無法辨識呼救內容。
常人更多的是迷茫,好奇和觀望,甚至被匪徒喝退,犯罪行為讓他們感到恐怖。
福亞尼尼和比利接受騎士戰技的再教育——他們表達出來的情緒則是憤怒和急躁,還有腎上腺素激增,這些都可以用來制止暴力犯罪,深入災情現場,進入戰備狀態。
“我對男人的呼救聲或許沒那麼敏感...”福亞尼尼打著哈哈:“但是...但是女人和孩子嚎起來,我真受不了...”
藍彩雲聽不懂,她感覺自己和這天魔弟子好像活在兩個世界。
“你看,說不定有朝一日,我就能撈到一個媳婦兒呢?對吧?哈哈哈哈...”福亞尼尼乾笑著,又連忙解釋,“開玩笑,開玩笑的。”
......
......
三千多米之外,客船已經一動不動,再也無法往前航行。
猶大抱住船伕兄弟,胡兀鷲往外吹出一口仙氣——
——這可憐的智人腦袋瓜立刻變成一團混沌血肉,迅速分解消化。
“猶大!你幹什麼?!”比利小子只是喊叫。卻沒有立刻制止,他依然困在幻覺之中。大腦損傷帶來的侵入式思維,還有[點石成金]的詭異靈壓,這兩者互相交疊纏繞著,比利幾乎分不清幻境和現實。
“我不需要船伕了,他要被殘酷的自然淘汰。”猶大橫眉冷眼,無情無義的應道:“留下來只會繼續消耗食物,而且是分走本該屬於你的食物,我會想辦法餵飽你的——相信我,比利·霍恩,不想餓肚子的話,相信我吧。”
經過這麼一提點,比利突然明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為了讓我們這個小團隊繼續運轉下去,讓我們活下去,這位品德高尚的義士獻出了寶貴的生命。”猶大輕輕撫摸著船伕的軀幹,一顆顆肉丸從袖口中滾出來,“我們應該謝謝他,比利。特別是你,你應該謝謝他。”
法依連忙把肉球都收到橡木桶裡,當做過冬的存糧。
這套船工衣裳乾乾淨淨的落到比利手裡,能證明船伕存在的東西,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猶大主動往船舷靠,準備下船步行。
“說謝謝。”
比利·霍恩猶豫再三,沒了福亞尼尼以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孤獨且無助。
好像明明知道週五晚是放假時間,卻不得不留在辦公室裡狠狠加班開會,哪怕心裡一千個不情願,一萬個不樂意——他的嘴一張開,自然而然就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替他捏緊了聲帶,替他發音吐字。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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