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狗叫聲從邢三的地窨子附近傳來,趙軍一時間還挺興奮的。
上次來的時候,撿回去個二黑,難道趙有財又往這裡寄存狗了?
一想到二黑,趙軍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這時,地窨子裡的兩個老頭聽見外頭有狗叫,知道附近來人了,邢三對另一個老頭道:“老馮,你擱屋裡坐會兒,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去。”老馮頭起身,對邢三道:“我家小黃狠實,別再給誰掏了。”
邢三聞言,當先開門帶著老馮頭從地窨子裡出來。
二人一到外頭,就見一條小黃狗,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南邊山路。
“呀!”邢三往南一瞅,頓時樂了,快步迎了過去,邊走邊問道:“爺們兒,今天咋這麼閒著呢?”
“三大爺!”趙軍衝邢三笑道:“我正好從山上下來,打你這兒過,來看你一眼。”
說著,趙軍一指解臣,對邢三說:“這是我兄弟,你上回見過。”
眼看邢三點頭,趙軍又指解忠,給邢三介紹說:“這是我解忠大哥!”
“大爺!”解忠向邢三微微欠身,點頭、伸手道:“你老身體挺硬實啊?”
“硬實!”邢三笑著答應了一聲,別看這老爺子慈眉善目,但卻是因為解家兄弟是趙軍領來的。要不然走在道上,誰跟他打招呼,邢三都不一定搭理。
就像上次的趙有財和王強,不就拿熱臉貼冷屁股了麼?
邢三轉身往屋裡讓人,道:“來,爺們兒,咱進屋!”
然後邢三一抬頭,就看見了帶黃狗站在不遠處的老馮頭,當即衝其擺手道:“來,老馮,厲害人兒來了!”
“嗯?”趙軍順著邢三比劃的方向望去,一看那老頭,卻覺得眼熟。應該是前世見過,但年頭太久想不起來了。
而當趙軍目光落在那條黃狗身上時,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仔細端詳。
瞬間,趙軍瞪大了眼睛,心中驚喜道:“黃龍!”
趙軍上輩子打圍,第一幫狗有四條,分別以青龍、黑龍、花龍、黃龍為名。如今青、黑、花三狗已然歸位,就剩下這黃龍了!
只不過這黃龍比前一世,早出現了三年,讓趙軍一時沒認出來。還是黃龍那半截狗尾,讓趙軍認出了前世的麾下猛將。
“趙軍啊!”這時,邢三衝趙軍伸手招呼道:“來,我給你介紹、介紹。”
“哎!”趙軍聞言,忙快步上前。從打認出黃龍,趙軍就也認出這老頭了,他正是黃龍的第一任主人馮金貴。
邢三親切地握著趙軍小臂,笑著跟馮金貴說:“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大侄兒,我們爺倆兒老對撇子了!”
對撇子,就是對脾氣的意思。聽邢三如此說,馮金貴心裡很是驚訝。
凡是山狗子,就沒有脾氣好的。而邢三呢,在山狗子堆兒裡,他都屬於隔路的貨!
馮金貴知道邢三的性格,知道這老山狗子眼裡不容沙子,連他自己親哥、親侄子都不慣著,能如此近乎地對趙軍,說明這小夥子在邢三心裡的地位。
邢三跟馮金貴介紹完趙軍,又指著馮金貴,對趙軍說道:“趙軍吶,這是老馮,你就從我這兒論,管他叫聲大叔。”
趙軍連忙上前,向馮金貴伸手,道:“老馮大叔,你好。”
“哎。”山裡人不太會客套,馮金貴看著趙軍一笑,道:“這小夥兒長得標板溜直的!”
這話純是客套的話,拿來誇張援民也挑不出毛病。
趙軍聞言一笑,此時邢三又給馮金貴介紹解忠、解臣,但這倆相當於贈品,邢三就以一句“這倆是趙軍的好兄弟、好大哥”便直接給概括了。
等三人互相打完招呼,趙軍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他指著那邊的黃狗,向邢三問道:“三大爺,你啥時候又整個狗呢?”
“爺們兒,那不是我的。”邢三笑著回手一拍馮金貴,道:“那是老馮的。”
“哎呦!”趙軍故作驚訝地往黃狗跟前走了兩步,卻見那黃狗兇狠地衝他吼叫著。
邢三見狀,急忙抓住了趙軍胳膊,拽他道:“你可悠著點兒,他這狗可狠了。”
“嗯吶。”趙軍點頭,笑著對邢三說:“看出來了,那狗眼睛都橫楞、橫楞的。”
趙軍這話是實話,那黃狗雖然不大,瞅著才四十來斤,但眼神透著兇狠。
其實,就算趙軍不看,他也知道黃龍的狠。這狗是趙軍兩輩子加在一起,見過最狠的狗。
如果說青龍是狗中關羽,那黃龍就是狗中張飛。
這時,馮金貴在旁插話道:“我這狗啊,打小就擱山裡跑,見啥幹啥。”
“哎!”馮金貴話音剛落,邢三抬手扒拉他一下,打斷道:“我說,老馮啊。”
馮金貴轉頭,看著邢三道:“咋的?”
邢三一揚下巴,笑著跟馮金貴商量道:“我大侄兒稀罕狗,你把這狗給我大侄兒得了唄。”
“那可不行!”馮金貴沒想到邢三這老小子沒憋好屁,聽他這句話,馮金貴瞬間臉色一變,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可這年頭的山裡人太淳樸了,馮金貴拒絕完,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當即補充道:“這狗我還留著攆黑瞎子呢。”
“你還攆啥了?”邢三沒好氣地道:“就你那破槍,好像攆上了,你就能打著似的。”
馮金貴當即反駁道:“我槍不行,我不過來找你了麼?把你那撅把子給我使一下,我把那黑瞎子打死。”
邢三衝他一擺手,道:“我不都跟你說了麼,我這兒沒有獨子兒,你摟它一槍也打不死那黑瞎子呀。完了它收拾你,你這老胳膊、腿兒的,你能跑了啊?”
說到此處,邢三回手拍了馮金貴一下,然後一指旁邊看熱鬧的趙軍說:“我不跟你說了麼,我大侄兒來了,你要打啥就跟他說,讓我大侄兒給你打。”
“你可拉倒吧!”馮金貴拒絕的話瞬間脫口而出,但他也意識到了錯誤,忙轉頭對趙軍說:“小子,大叔不是看不起你,這黑瞎子吧……不是一般人能整的……”
馮金貴話還沒說話,就被邢三一把拉了過去,他笑著對馮金貴說:“你知道我大侄兒是幹啥的呀?上來你就這個、那個的!”
馮金貴聞言,下意識地看了趙軍一眼,但他感覺趙軍也就二十多頭,咋也不像是打圍的好手。
見馮金貴不信,邢三沒好氣地說:“你沒聽我剛才管他叫趙軍麼?”
“趙軍……趙軍?”馮金貴一怔,抬頭看向趙軍的時候,臉上寫滿了驚訝,他問道:“永安屯的趙軍?”
趙軍笑著一點頭,但見馮金貴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嘿!”這時,邢三在馮金貴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咱進去說,別擱外頭。”
五人進到地窨子裡,上炕就坐以後,馮金貴慢慢道出來意。
他家住在離永安屯不遠的靠山屯,這靠山屯坐落在兩面山坡上,有四十多戶人家。
屯子都在山裡,屯裡人開的地自然也在山裡。
春種秋收,從七八月份苞米打紅纓,靠山屯的莊稼地就總被山牲口禍害。
其中,以野豬、黑熊最是恨人。山裡人沒辦法,就纏炸子、下地槍,以此來保衛自己的勞動果實。
馮金貴家沒有兒子,他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嫁給了同村的許方滿。
而趙軍上輩子能得到黃龍,就全靠這許方滿。
在90年以後,永安林場的木材就分汽運和貨運兩種。其中,汽運是汽車運輸,多是包給了南方來的木材老客。這些老客再使大貨,把木材往南方運。
這樣一來,就需要很多的裝車工。
而那些老客都是外來戶,到了大東北人生地不熟的,就只能在當地僱人幫他們裝車。給的都是高薪不說,還時常得給工人們買些火腿腸、啤酒啥的。
這對於本地那些沒工作的山民而言,是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了。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是一點不假。就這些裝車的工人,竟然也拉幫結派,形成一個個小團體。而他們欺負起人來,比混子還狠。
當時許方滿去幹活,是拜過碼頭的。他先是給工頭買了煙,後又買豬肉給工友們包餃子,但就這還被人欺負呢。
起初剛乾活的時候,許方滿肩膀頭被拽破皮了,剛養好傷,又給拽破皮了。一扛木頭,那是鑽心的疼。但為了掙錢,許方滿只能咬牙堅持著。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困難的還在後頭呢。當時他們抬的原木,有的重達千斤,甚至還有兩千斤的。這樣的一根原木,得一組人一起抬。
按著行裡的話,這一組裡分兩副尖,一副尖是八個人,後頭是四個人,中間還有倆人拿掐鉤溜縫。
當老手想欺生、想使壞的時候,只要摳手把自己這邊往起一抬,再透過調整角度,就可使整根木頭的重量都壓在前頭那一個人身上。
那一根木頭,輕的還千八百斤呢,血肉之軀誰能扛住?
當整根木頭壓在肩膀上的時候,這個人或趴或跪在地上,想起都起不來。
許方滿那次,就被人欺負,壓了半個小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硬被欺負哭了。
正巧趙軍在那兒檢尺,好打抱不平的他,看到這一幕當場就急了。他是驗收員,別說這幫裝車工了,就連老客也得看他臉色啊。
從那以後,有趙軍在,許方滿的活就好乾了。而許方滿這人知恩圖報,四處打聽趙軍喜歡啥。
當許方滿得知,趙軍正可哪兒找好狗打圍的時候,許方滿當天回家,就把他老丈人的狗給偷了。然後在連夜掏山,把狗送到趙軍家。
從此,黃龍就跟了趙軍。
而馮金貴的小女兒是坐門招夫,招了一個上門女婿叫鄭金鵬。
前些日子,也就是趙軍家吃殺豬菜的那天,鄭金鵬跟許方滿一起去苞米地溜地槍。
下地槍屬於打小圍,但它跟下套子啥的不一樣,下地槍極其危險,甚至容易傷人、害人。
所以鄭金鵬、許方滿一路上都特別小心,但經過幾處,發現自家下的那些地槍,都沒有被觸動以後,二人便準備回家。
可許方滿也不知道那鄭金鵬是怎麼回事,走著走著許方滿就發現自己連橋不見了。緊接著就聽一聲慘叫,許方滿端著老洋炮趕過去的時候,只見一頭大黑熊騎在鄭金鵬身上,兩隻大爪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撓著。
許方滿舉起洋炮就是一擊,匆忙間這一槍打高了,擦著黑熊左肩頭打過。
黑熊受了輕傷的同時,自鄭金鵬身上躥起,直奔許方滿而來。
這年頭不是誰家都能養起好槍的,老馮家就這麼一杆洋炮。
而這洋炮裝槍可是費勁了,得從槍口往裡灌槍藥、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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