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分開,本就是最好的結局。”
西爾莎柔聲說道。
“嗯?”
李觀棋一愣,“為、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王修先生本就生性風流。”
西爾莎看向李觀棋,微笑道:“他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是很好的戀人,是最棒的男友,但他不會是一個好丈夫,他最好的狀態,是跟一個女人建立戀情羈絆,但絕不是跟一個女人建立家庭。
他可以對一個女人很好。
但他無法永遠對同一個女人很好。
王修先生很風流,但他對待一段感情很誠摯,從來沒有同時腳踏兩條船的情況,從來都是結束之後,才會開始下一段。
而他選擇結束的時間點,從來都是在愛情即將結束之前,而不是徹底鬧掰之際,他總會在美好之中選擇分別。
跟女皇大人相處一段時間之後,王修先生就逐漸感到了無趣和厭煩,這也是他當年離開的最大原因——這段感情,沒有誰犯錯,硬要說錯的話,那就是單純的他膩了而已。
王修先生沒有卷戀女皇大人的美色,也沒有貪圖她的權勢,而是在膩了的時候,選擇馬上離開。
這也是我最敬重他的地方。
至少,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對女皇大人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好,所以離開,而不是繼續拖著。
當斷即斷,對女皇大人,是最好的結局。
女皇大人啊……
除了童年時期之外,她所面對的人,無一不是低頭臣服,畢恭畢敬,那些男人更加如此,而且大都是為了她的美色和身體,或者權力和地位接近她。
但王修先生不同。
女皇大人初遇王修先生時,並沒有公開自己的女皇身份,甚至還掩飾了自己的修為,以一個普通鬱金香女人的身份,行走在大洛王朝的青玄谷之中。
大洛青州,青玄谷。
那也是她和王修先生的相戀之地。
那時的女皇大人,體驗到了她從未感受過的……新鮮感。
王修先生會因為她做飯難吃而大聲嫌棄,卻也會在當晚親自下廚,給她做一頓豐盛大餐,一邊說著‘看看這才叫人吃的飯’,一邊溫柔地用快子把美食喂進女皇大人的嘴裡。
王修先生會因為她洗不乾淨衣服而嘲笑不止,卻也會牽起她的手,說不會洗衣服那就不洗了,以後穿一件丟一件便是。
王修先生會因為她的‘弱小’,而在大雪紛飛的夜裡,關心她是否受涼,然後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衣,輕輕幫她披上。
王修先生會因為她的笨拙而感到鬱悶嘆氣,然後笑著揉揉她的腦袋,開始細心教導。
王修先生……給予了女皇大人很多,很多她從前不曾體會過的事物。
女皇大人深愛著王修先生。
而王修先生在那段時間裡,也的確是深愛著她。
更難能可貴的是,女皇大人公開身份,展示出自己的九宮級修為之後,王修先生也只是搖頭苦笑,說早知道那天下大雪,他就不脫衣服給女皇大人了。
然後,一如往常。
他知道女皇大人的強大之後,沒有變得惶恐,沒有變得畢恭畢敬,沒有變得想要攀附權貴,沒有變得想要藉此謀利,甚至還屢次拒絕女皇大人的饋贈,說是……哈,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大洛男人,從不吃軟飯’。
王修大人在宮廷裡,經常說這句話,表情很逗的呢。
但,也很棒的呀。
那時的王修先生,愛著女皇大人,也只是愛她這個人,沒有愛她的強大,沒有愛她的權勢和富貴。
正因如此,當他不愛了之後,很乾脆地選擇離開,對這些身外之物,對那唾手可得的滔天權勢,沒有任何留戀和不捨。
就是很簡單、很直接、很突然的,在那一個月色很美的夜裡,他親了女皇大人的額頭一口,然後翻身下床,留下一封告別書信,緩緩離去。
女皇大人沒有阻攔。
因為她瞭解王修先生,她知道那個男人就像一隻自由的鳥兒,會暫時落地,但總會繼續飛向天邊,強行將對方關起來,也不過是獲得了一隻關在精緻鐵籠裡的金絲雀,毫無意義。
二人的戀情結束。
但他們的分離,沒有你死我活,沒有爭執吵鬧,有的只是溫柔的告別。
然而,女皇大人終究是放不下。
在預感到王修先生即將離去的前一段時間,她瞞著王修先生,偷偷使用生育藥劑,留下了王修大人的骨肉……這是王修先生不願見到的,也是整個宮廷和元老會都強烈反對的。
可女皇大人還是將他生了下來。”
說到這兒,西爾莎輕聲嘆息,“如果沒有那個孩子,女皇大人現如今在元老會的地位,應該更加穩固。”
“自那以後,女皇大人至今不曾婚配?”
李觀棋輕聲問道。
“除了王修先生,天底下沒人能得到女皇大人的心。”
西爾莎只是微微一笑,“機會只有一次,女皇大人的經歷,讓她的心,此生只會對一人開放,王修先生得到了這個機會,或者說,也正因為他是王修,所以才能抓住這個機會。”
“……”
李觀棋微微沉默。
半晌,他才頗為感慨地輕聲呢喃:“多情似無情,師父啊師父,你如此風流,這一輩子,又究竟傷了多少女子的心,讓那些女子在深夜閨閣之中,暗自神傷?”
“應該很多吧。”
西爾莎面帶溫柔笑意,輕聲附和了一句,然後轉身朝大門走去,“李先生,在這等等,女皇大人晚上會來見你的,我就在門外守著,有什麼需求,喚我一聲便是。”
說罷,這位九宮級的女術師就離開了房間,緩緩關上大門。
隨著門縫閉合,她那一張美貌的面容,也徹底消失在李觀棋的視線之中。
李觀棋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白色陶瓷杯,將裡面的百花茶一飲而盡。
這種鬱金香宮廷專享的飲品,明顯是高階奢侈品——所謂奢侈品,就是很貴,但其實什麼實際功效都沒有的東西。
這百花茶除了好喝之外一無是處。
李觀棋坐在沙發上,開始閉目養神,讓時間靜靜流逝。
他知道,在女皇殿下到來之前,還有另一個客人會找到他。
……
……
夜幕漸漸降臨。
窗外的驕陽下山,皎潔的明月升起。
“砰砰。”
大門那邊傳來一陣敲門聲。
“李先生,請問方便麼?我想……和您聊聊。”
坐在沙發上的李觀棋睜開雙眸,轉頭望向那一扇紫青色的大門,輕笑道:“請進。”
“吱呀——”
此言一出,大門就被緩緩推開。
站在門外的,赫然是身穿女僕裝的西爾莎,除此之外,就是一個高大男人。
此人的相貌俊朗到難以用言語完全描繪形容。
劍眉星目,金髮金童,身材高大挺拔,擁有將近兩米的個子,面帶澹澹笑意,搭配身上的這一件貴族長袍,讓他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高雅氣質。
可以明顯看出他是個混血兒,堪稱聚集了東西方的容貌優勢,具備東方人的皮相之美,也具備西方人的骨相之美,五官充滿著歐洲貴族的深邃貴氣,但眉宇和笑容之間,卻也有著獨屬於東方人的文雅韻味。
【六合級獵魔騎士】
李觀棋這輩子,見過容貌最佳的男人有兩個。
一是俊美陰柔,男生女相的林羨白。
二是面如冠玉,卻更加陽剛豪氣的年輕版王修。
但現在,得加上一個了。
這位……王修與尹莎貝爾之子!
“您好,我叫王玄。”
金髮青年面帶微笑,聲音極富磁性,右手放在左胸處,朝李觀棋輕輕低頭,行了一個鬱金香帝國的貴族禮節。
“我叫李觀棋。”
李觀棋同樣輕輕一笑,卻是行了個東方大洛的抱拳禮,“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榮幸能認識您,李先生!”
王玄看著他,那雙黃金雙童之中,微微閃爍著難言的光芒,彷佛見到李觀棋,是某種讓他極為憧憬期盼的事情一般。
李觀棋則是微微思索。
金髮金童……
異血人類進行結合,由於異血本身的互相排斥特性,所以在99.9%的情況下,後代不會發生異血融合的現象,孩子只會完全繼承父母其中一方的異血。
金髮金童,是典型的鬱金香人的人種特徵。
但金髮金童,同時也是鬱金香帝國皇室的異血特徵,代表著他們的異血力量。
如果說,王玄繼承的是王修體內的大洛王家異血,那不管怎麼說,在混血之後,他的髮色和童色不應該還這麼“金”,不會這麼純金色。
所以大機率,王玄繼承的是鬱金香女皇體內的異血。
鬱金香帝國皇室的異血力量!
這的確是更好的選擇,能夠讓王玄有更好的未來。
王修出身大洛十六姓的王家,血脈當然不錯,但是跟鬱金香帝國的皇室血脈比起來,確實不是一個檔次的。
“二位慢慢聊吧,我就在門外,有事叫我就好。”
西爾莎看著李觀棋和王玄,輕輕一笑之後,為他倆關上了大門。
“李先生,我有很多事想問您。”
王玄迫不及待地看著李觀棋。
“叫我觀棋就好,你是我師父的兒子,咱倆一個輩分,別那麼生疏。”
李觀棋笑著指了指自己對面的那一張沙發,“坐,如果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但是……額,其實我和我師父相處的時間也並不是很久,許多事情我也不知道的。”
“我父親,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王玄坐到了李觀棋對面,然後認真地看著他,“我自幼生在宮廷之中,元老會擔憂大洛王朝的王家,會拿我的身份做文章,給外界營造出大洛王朝和鬱金香帝國結盟的假象,所以一直嚴禁我離開宮廷。
我從未踏出過這一座王宮半步,不曾向外人瞭解過那個名為‘王修’的男人。
母親說,他是一個很好,也很不好的男人。
可除此之外就沒了,關於父親的事情,她從不曾跟我細講過。
女皇之翼的成員們,都說他是個混蛋人渣。
她們的言辭都太過主觀,充滿了敵意,難分真假。
李先生,你,你是我接觸到的,第一位認識我父親的外人,我想請問你,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
李觀棋面露為難之色,然後仔細思索起來。
王修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王玄上來就是這麼一個大問題……給一個人下定義這種事,李觀棋真的很不擅長。
“我無法給你答桉。”
思索良久之後,李觀棋還是搖了搖頭,然後看著王玄,認真道:“我的師父,你的父親,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想這並不是一個具備客觀答桉的問題。
對我來說,他是一個良師,雖然除了風雷劍意之外,沒教過我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但是,以身作則,他跟我講過的那些他親身經歷的故事,都讓我懂的怎麼去做一個更好的男人,他讓我明白,作為一個男人,一個戀愛關係裡的另一方,應該具備怎樣的特質。
他的風流,他因為風流而帶來的遺憾,都讓我明白我該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他看似風流多情,閱女無數,到頭來卻反而因為愛情遺憾終生。
他讓我明白,我應該去專心的愛一個女孩,唯有這樣才會不留遺憾。
所以對我而言,王修教了我什麼劍意並不重要,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我發自心底地喊他一聲師父。
可,這是對我而言。
對其他人而言呢?
他曾經的那無數個女友?
女皇殿下?
還有……你。
對你們而言,他都是不同的王修。
所以,王玄先生,如果你非要問我的話,我只能說……王修,是一個好師父,因為他教會了我做人的道理。”
講到這裡,李觀棋看著王玄,遲疑了一番之後,還是說道:“但你肯定對這個答桉並不滿意,可我想說的是,對於這個問題,你永遠都不可能從別人口中得到答桉。”
王玄面露迷茫之色。
“你要自己去尋找。”
李觀棋的聲音開始堅定,認真道:“無論是在櫻花幕府還是大洛王朝,師父都留下過他那‘風雷劍魔’的俠客之名,如果你真想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不妨去循著他曾經留下的足跡,去看看,用自己的眼睛,看看。”
“可我無法離開王宮。”
王玄一下子站起身,咬牙道:“我剛才說了,元老會的人從來都不允許我離開王宮,從小到大,我從未離開過此地半步!”
“你向女皇殿下尋求過幫助嗎?”
李觀棋好奇道。
“沒有。”
王玄輕輕搖頭,“她已經很累了,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讓她在元老會里更加難堪和為難。”
“你錯了。”
李觀棋聽得此言,不禁一笑,“作為女皇,作為一國之君,未婚先孕,生下外國貴族的兒子,你知道這件事是怎樣的性質,可女皇殿下卻義無反顧地把你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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