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只留下一抹絢爛的晚霞,宛如一段飄飛的匹練,斜映在香格里拉酒店的高層。
酒店專門辦酒席的宴會廳層,整層左中右三個寬敞華麗的大廳皆被包了下來,成為首映禮晚宴的盛大會場。
三個廳裡的酒席上擺滿了豐盛的酒菜,珍饈美饌琳琅滿目。
有的人舒適地坐著,手中輕晃著酒杯,笑聲爽朗,話語歡快。
也有人優雅地站著,手中端著美酒,在人群中自如地走動於各處交流圈。
應邀而來的數百位嘉賓各自聚集交流,人頭攢動,儼然是三個大型社交名利場。
樓上大會議廳,沒有樓下這番熱鬧嘈雜,有的只是各種鎂光燈閃爍的聲音,以及能來參加映後採訪的嘉賓們的整齊鼓掌。
唐記裡、誠龍、楚軒和劉藝妃現身登臺,在四張帶辦公橫桌的椅子上坐下,一個導演帶三大主角代表劇組接受海內外媒體的映後採訪。
映前採訪,雙方見面只是認識一下。
映後採訪,看過電影了,那媒體們想要問的東西就有素材基礎了。
“唐,這部電影在華國國慶日上映,那在全球上映的日子定下了嗎?”
“暫時還沒定,但很快會有訊息。”
“為什麼你們華國的電影好像從沒全球同時上映過,我說的是包括你們華國市場在內的同時全球上映,據我所知你們華國的電影先會在本土上映,然後才會在其它地區上映,這是因為什麼?”
唐記裡心中一怔,他已經做好了映後採訪被刁難的準備,但沒想到最開始被刁難的是這種跟本電影沒直接關聯的問題。
頭排坐席的韓三坪、王金花等人也皺了下眉頭,就知道這些外媒喜歡搞事情,果然不出他們所料。
這問題問得這西方記者自己沒點數嗎?若是代表西方的豪萊塢市場對他們開放,華國電影早就搞全球同時上映了,又何必費勁巴拉先在本土測試本土市場,再依本土市場情況談好條件才能去西方上映。
這就是目前華國電影,或者說亞洲電影,在豪萊塢市場上映的無奈規矩,或者說是西方資本定下的蠻橫規則。
這老美記者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顯然就是故意問的。
楚軒、劉藝妃和誠龍偏頭看唐記裡一眼,只聽唐記裡沉穩地說道:“各國文化有差異,難免就會有海外上映前的二次剪輯,久而久之我們國內創作者也就養成了發行上映的習慣,先在國內上映,後在海外上映。”
既不暴露國內市場不通海外渠道的劣勢,也不說明是豪萊塢的強壓,這番回答算是差強人意。
“按唐你這麼說,那這部電影是不是也要再次剪輯才能在西方上映?畢竟你說的文化有差異,那有些東西在你們國家播合適,但在別的國家播就不合適了。”這名記者追問。
此問一出,不管是張義謀還是陳愷歌,亦或是馮曉剛等各位大導都不屑一笑。
這記者問這番話的目的再明顯不過,無非就是想要透過媒體施壓或宣傳報道,意圖改變唐記裡的想法,把電影進行重剪。
重剪什麼?答案不言而喻,把屬於華國元素的東西能多剪掉就多剪掉。
反推之,這名老美記者是位排華者,對華的偏見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但值得玩味的是,一上來就發問如此問題來刁難人,試圖給電影在海外上映製造障礙,那說明這名記者也承認了這部電影的優秀。
劉藝妃和楚軒相視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流露出無奈,果然如誠龍所說,映前採訪和映後採訪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氛圍。
只聽唐記裡不動聲色道:“UA院線是這部電影的全球發行方,來酒店的路上其在華的負責人給我說,整部電影沒什麼需要再剪輯的,所以請這位記者朋友放心,我們的電影會完完整整出現在全球的觀眾面前,帶給全球觀眾最完美的視效盛宴。”
這老美記者露出迷茫的表情,在理解著這番話透過翻譯後的語序邏輯。
當理清楚後更是一時語塞,我是在刁難你,你讓我放心?我把你當敵人,你這是把我當朋友了?
臺上的楚軒、劉藝妃和誠龍,臺下的韓三坪、王金花和在場上百人各都忍俊不禁,那記者有點懵的樣子,顯然是被唐記裡的發言邏輯給繞暈了。
現場的氣氛,也從漸變的緊張瞬間充滿了喜劇氛圍的戲劇性。
這個老美記者懵了,換到下一個英國記者:“在觀影體驗中,我看到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們都很友好的模樣,全程幾乎沒有人物間的衝突,這樣的世界觀是不是過於理想化而不太現實呢?”
他的聲音在會場中格外清晰,語氣中帶著強烈的質疑:“雖然電影藝術高於現實人文,但是不是也要符合底層人文色彩呢?唐,你是出於什麼考量來設計出這樣的世界觀?”
臺下的喬恩、愛默裡奇等外國電影人眯起了眼,這個問題涉及到兩國深刻的文化思想差異,而這個問題也是讓他們對這部電影稍感不適的地方。
他們豪萊塢的爽片一貫有先抑後揚的人物衝突,人與人激烈的對抗和矛盾的爆發是吸引觀眾眼球的常用手段。
而這部電影有的只是沒人物衝突的團結一致,這裡的文化差異就有點大,所以在觀影的時候也就覺得不對勁。
而在這個問題上,若唐記裡發言宣揚華國文化,那定然會讓海外媒體不悅或不屑,這個問題比上一個問題還要刁鑽。
只見唐記裡謙虛地道:“這樣的一個設計,我是受豪萊塢烏托邦文明設想得來的靈感,正如豪萊塢一直在宣揚世界和平、人人平等,讓我大受裨益,得益於借鑑的這份靈感,從而就有了這個人人團結的人物劇情設計。”
此話一出,不僅是記者懵了,喬恩和愛默裡奇這些外國人士也懵了。
不僅如此,現場的國人也是怔然一瞬,旋即抬起手來就是一頓鼓掌,只因這番回答太妙了。
說這部電影沒人物衝突不現實?實質上是在隱晦地抨擊華夏的團結主義,因為這份由人物體現出來的團結和凝聚跟西方的個人英雄主義相悖。
但看唐記裡如何說的?我這是借鑑你們豪萊塢的文化,借鑑你們的烏托邦設想,你要抨擊這部電影這個團結元素那就是抨擊你們自己。
更讓人感到戲謔的是,西方長年以來把自己宣傳成烏托邦國度,但實際上西方的社會環境跟烏托邦一毛錢關係都沒有,而現在他們華國拍了部具有烏托邦色彩的電影,你們西方感到不滿?那你們就事在詆譭自己營造出來的人設。
“絕了。”臺下的周星池忍不住低聲讚歎,附近的徐尅、王金等人亦是滿臉趣味橫生。
這位記者先是啞然失笑,原本擠兌的心理轉換為深深的佩服,對唐記裡巧言善辯的佩服,在這個刁難的問題上讓他無言以對。
喬恩和愛默裡奇這些外國人士更是有些羞愧,唐記裡說的什麼豪萊塢宣揚世界和平、人人平等的言語,讓他們感到一股濃濃的嘲諷。
按唐記裡說的,人家華國電影人借鑑他們豪萊塢的元素,來拍了一部嚮往和平且人類團結的電影,而他們大多爽片電影則違背了這個東西,專挑人心險惡來拍,這格局和高度一對比就有種高下立判的羞辱感。
按照西方人動不動就讓別人反思的慣例,這一刻的他們因唐記裡的巧妙回答莫名的反思了起來。
“唐導好厲害。”劉藝妃衝楚軒輕盈地說。
楚軒微微頷首,到底是見識多認知廣還反應快的影視圈老前輩,這一番番回答真的是精彩。
只不過挑刺的外媒未完待續,頭一個老美記者趴了,後一個英國記者趴了,又來個法國記者抱有質疑地問:“在下半段的觀影中,我發現軍方的武器都是你們華國好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的裝備,用這些老舊的武器就把外星生命消滅了,這是不是太假了?”
臺下的王金花頓感不悅,這些記者是沒完沒了了,是真的煩人。
請這些外媒來,公司是花了重金的。
但此刻的情況,給她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她也懂外媒的規矩,花錢請人來採訪宣傳,宣傳是肯定會有的,這是潛在的契約精神,但採訪過程中問什麼問題那就不受控了,刁鑽的也好正常的也罷,只看受訪人如何回答。
回答對了,那就按對的宣傳。
回答錯了,那不好意思,白送給媒體輿論爆點。
這樣的外媒規矩,如今在國內傳媒圈也漸漸蔓延了起來,以往國內花錢請媒體那媒體們各個客氣,但隨著網際網路越來越發達,可傳播訊息的渠道和方式越來越多,這媒體行業就變了態度,開始學上了外媒這一套。
錢是要拿的,宣傳肯定有,但採訪的問題我自主,如何回答就看當事人了。
現在的傳媒圈的形勢就是,即便花了錢請這些媒體來也不一定是好事。
而這個問題聽在在場的國人耳裡,彷彿就是一個笑話,說科幻電影太假?
那別拍科幻了,都往現實題材扎堆吧,說得好像你們的漫威系科幻很真一樣,一個宇宙魔方都能主宰宇宙,咱的武器裝備怎麼就不能打外星人了?
這對華的偏見屬實是不講道理,讓唐記裡著實無語,他也不想道理了,直說道:“所以在我的電影裡設計了星礦這種材料,跟漫威的宇宙魔方一樣,是一種很強大的東西。”
如此回答,這法國記者也就沒了下文。
接下來輪到國內記者採訪,總算是正常了點,針對電影裡的各種鏡頭各種設計問了個遍。
楚軒和劉藝妃時刻準備著,提著一顆心等待採訪的降臨,特別是那些外媒,保不齊突然一堆莫名其妙的提問就撲面而來。
但事實證明,夫妻倆想多了。
外媒感興趣的是誠龍,而不是他們兩個在西方沒什麼名氣的透明人。
“楚,劉,我知道你們的《希望》收穫過戛納短片金獎,透過BBC電視臺播放過幾輪,在我們歐洲那邊也收穫了一些喜歡這部短片的觀眾,你們這部電影還要在海外上映的話,你們是否會來英國路演呢,跟喜歡你們的英國觀眾見見面?”
“呃,會的。”楚軒道。
“嗯,公司會有安排。”劉藝妃道。
僅此一個問題,然後現場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再沒有外媒記者繼續向他們提問。
外媒是喜歡捉弄新人不錯,但前提是這個新人要是他們西方人。
面對華國的新人,他們似乎壓根提不起絲毫興趣。
這讓夫妻倆不禁回想起去年的時候,去參加巴黎的戛納典禮時的情景。
當時,走在紅毯上,看到西方影星出現時,攝影師們那興奮激動的模樣,拍攝快門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然而,當輪到他們夫妻倆以及其他華國同行時,攝影師們瞬間就沒了興致,有的甚至毫不客氣地直接把攝影機給關機了,那冷漠的態度彷彿在明確地表明:拍華國影星純粹是浪費電池電量。
沒想到如今到了華國客場,這些西方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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