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元、蔡一農和李國利在感嘆璀璨時代的“奢侈”,傑克和愛蘭德這邊,經過劉藝妃的翻譯後,他們兩人同樣很吃驚。
每年拿2000萬用來維持文學公司運轉,以達到培養符合工業運作的編劇為目的,且快兩年了都還處在不求回報的實驗階段。
“這在我們西方几乎是不可能有的事。”傑克搖了搖頭。
根據雙方的物價來看,華國這裡的2000萬人民幣,他們美利堅那邊估計就是2000萬美元。
在他們西方資本眼裡,拿這2000萬美元去金融市場轉一圈,一年下來運氣好能翻倍。
去做長期都看不到回報的事?西方資本是斷然不可能去做的。
就算換作是他,他也更願意拿這2000萬去投部電影。
一行人跟隨劉義來到第三臺機器,第三位編劇能接收到前兩位編劇寫的內容。
當軟體把兩個內容讀取出來的時候,場景、情節和對話自動拼接在一起,形成一段文學劇本中的完整情節。
這名編劇看了一眼內容後,寫著——
【吳小寶:生了病不能去上學,爸爸每天早出晚歸的要賺錢給我買藥也不多陪陪我,我每天過得好無聊呀。
還好,有住在我對面的喬克叔叔在,他好厲害呢,能夠把自己變成好玩的小丑,還能拿三個球丟到空中拋來拋去一個不掉呢。
喬克叔叔也好好,每次我無聊讓他扮小丑,他都會答應我。
看,我這次又來找他扮小丑,他立馬就答應我了,嘻嘻。
喬克:不知道還有幾年活,反正是過一天就沒一天,我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樣的滋味,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日漸衰敗的身體。
公寓裡的人都知道我的情況,有的人看我的眼神充滿關懷,也有的人帶著嫌棄,我一度不敢出門,我是人,不是異類,不想看到他們不管是善是惡的異樣目光。
住在我對面的小女孩有白血病,呵,兩個重病患者住在一起了,這算不算是緣分?
小女孩不知道癌症晚期是什麼概念,常說很快就會好的,每次看到她天真無邪的樣子都讓我很開心,她也是第一個不把我當病人的人。
每次扮小丑小女孩都會歡笑,笑得很純淨,或許這是我餘生中難得一見的光。
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等她敲門,扮小丑讓她開心彷彿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聽,她來敲門了。
我搓了搓臉揉了個笑臉,往門口走去。】
內容到此結束,汪元、李國利和蔡一農又有點懵。
“這是……人物小傳?”汪元將信將疑。
這明明就是人物小傳,但他不敢確認,實則是不可置信。
劇本創作過程中,一般情況只需分類出各個人物的情節結構就行了。
就比如眼前的內容,按照他的編劇理念——
【吳小寶生病不能上學,爸爸要賺錢不能陪她,她很無聊。這是動機。
吳小寶敲開喬克的門,讓喬克扮演小丑讓她開心。這是過程。
喬克把吳小寶當成生活裡唯一一道光,欣然同意。這是結果。】
這就是情節結構,且是用第三人稱來寫,把人物在劇本中的所有情節結構連起來,就是該人物的人物劇本。
而第一人稱的人物小傳,這不是演員該乾的活嗎?
為了更好梳理人物心境,為了更好深入解讀人物,優秀的演員拿到人物劇本後,往往都會寫一份人物小傳出來,以作為表演的參考。
可是,眼前這一幕,相當於是編劇把演員該乾的活給幹了,這有點打破他的認知。
劉義雙手環抱,道:“會寫人物小傳的演員只在少數,大部分演員沒有寫作經驗,也沒那份寫作思維,讓他們寫人物小傳那是要了他們的命。”
眾人緩緩點了下頭,這是事實。
配角還好,人物小傳幾千幾萬字能搞定。
重要配角和男女主的人物小傳,那就要奔十萬字走了。
有幾個演員有這份耐心、這份定力、這份閱讀理解能力以及寫作能力,能在演戲前寫出一份第一人稱且要求強情緒的“短篇小說”?
演員的基本文化素養擺在市面上,這注定是少數人才能做到的事。
劉義又說道:“演員的狀態也不是說有就有,狀態找到了也不一定是導演需要的。”
演員自認為很好的表演,在很多時候都不被導演認可,因為不符合導演對整部劇作的理念。
把人物小傳放在劇本創作中一併搞定,那人物小傳肯定也是導演、製片人和導演組一致定調的結果。
這份人物小傳事先得到了導演的認可,那麼演員按照這份人物小傳的解讀方向,琢磨如何表演好就行了。
劉義接著道:“我們在改革創作方式的過程中,就想著一步到位,幫演員把人物小傳寫出來,如果到時候演員對人物小傳某段情節的人物剖析有異議,可以跟導演商量和探討,起碼能節省很多溝通成本。”
人物小傳的好處是個演員都懂,能很大程度幫助演員節省理解人物以及理解戲的時間。
但演員寫人物小傳是按照自己的理念,整個劇本的創作思路是導演和製片人的理念。
兩者間的理念肯定不可能完全一致,演員看起來很好的表演接二連三的被喊“咔”也是正常的情況,因為理念不合。
這也是市面上常有的事態。
從沒有哪個劇組規定,演員必須要寫人物小傳,這完全靠演員自覺。
為了讓不會寫人物小傳的演員,有一個強有力的符合導演標準的表演方向。
為了讓會寫人物小傳的演員,進組就有東西參考從而節省溝通時間效率拍戲。
為了節省導演導戲和表演指導講戲的沉沒成本,創作劇本的過程中給每個角色寫好人物小傳,看似加重了編劇的工作量,但解決了大批演員和導演組老師們的工作量。
這一來一去的,增加了劇本創作上的些許經費,但提高的拍攝效率則能減少更多劇組經費。
“這不得了。”李國利頗為感慨。
他不知道這套創作模式什麼時候開創的,如果早就有了的話,那她只想說怪不得璀璨時代的劇質量高,幾乎所有演員的表演都跟整體劇作框架很契合,從頭看到尾的觀感就讓人很舒服,難以找到出戏的點。
如果幾十個有完整情節戲份的演員,人手一本自己的人物小傳,且還是導演組和編劇組統一定調的東西,但凡有表演基礎的演員,不說能夠演得多好,但表演的方向也不會脫離劇作的整體框架的風格。
這就會造成一個結果,所有演員的鏡頭在後期不論怎麼剪輯,拼湊在一起的畫風都是高度統一契合的。
碎片式片段的畫風高度契合,這就是影視人最講究的質感。
質感,直接影響觀眾的看片體驗。
“這有點絕了。”蔡一農嘆道。
讓演員自己來理解人物理解戲?這是0到1的過程。
現在導演組和編劇組給演員強力的參考文字,這就是1到N的質變。
人手一本人物小傳,在她看來這是這個編劇工業化體系中,硬生生在為演員提高段位,不入流的演員也能入三流,三流入二流,二流入一流。
最終的結果就是,全員演技線上。
這個“演技”不一定是演員優秀,而是有契合劇作大方向風格的人物小傳在,大大提高了演員對錶演對戲的理解能力和表演狀態,表演狀態也會和整體畫風高度契合。
畫風的高度契合,觀眾就會看得很舒服。
觀眾看舒服了,下意識就會認為演員演技好。
但這又有個弊端,這樣的創作模式只有璀璨時代有,一個演員能夠在璀璨時代的劇中表現出高水準表演,如果這個演員功底不行,那到了其餘劇組就會露底、會被曝光出不足。
可再怎麼說,於璀璨時代這個大集團而言,提高了作品的質量總歸是利大於弊的。
再者,演員提高了拍攝效率,從而節省了拍攝資金,這更是利好的。
這璀璨時代的編劇工業僅看了三環,帶給她的震撼一環比一環大,真是長見識了。
“牛逼。”汪元如是感嘆。
他現在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去想,五人一組的創作模式顯然還沒觀摩完,怕後頭還有更震撼的東西,當下只能用一句“牛逼”以贊之。
大家跟隨劉義的腳步來到第四臺機器,第四位編劇接收前三位編劇的創作內容。
這名編劇看了看內容,旋即在軟體的一張表格中寫著——
【鏡頭1:方位:衣櫃旁;景別:全景;運動:從左至右搖鏡;角度:斜視平拍;內容:喬克開門見吳小寶;場景聲:煮中藥的聲響。
鏡頭2:方位:小桌旁;景別:全景至近景;運動:朝喬克推鏡;角度:平拍;其餘同上。
鏡頭3:方位:吳小寶身後;景別:近景;運動:固定;角度:平拍;其餘同上。】
內容到此結束,汪元目瞪口呆地抱頭:“臥槽!鏡頭的定位都能寫出來?!”
他看到了什麼?三臺攝像機的位置都有標註!
這是分鏡頭劇本?還是剛才那個想法,這是在為運鏡構圖吧!
怪不得第一名編劇把場景寫的那麼詳盡,各種道具及其所在方位一看就很有畫面感,原來是在為分鏡頭劇本提供鏡頭的排布空間。
如果說,剛剛的場景描寫讓他有光影空間感,這個分鏡頭劇本的描寫直接就把他帶到了拍攝現場。
1號鏡頭在西南角的衣櫃旁,與東北角的門口形成小廣角,男主的背影會看起來很孤獨,而後朝右邊搖鏡,廣角鏡頭慢慢恢復直線角度,讓男主背影呈現的效果正常化。
2號鏡頭承接1號鏡頭,直線向前推鏡,慢慢看到男主的笑容和小女孩的純真,打破屋內陰暗低沉的氛圍。
3號鏡頭在小女孩背後,給男主陽光微笑的正臉,代表情緒的徹底轉換。
作為編劇,汪元能夠想象到這些東西。
但是,給鏡頭定位這應該是導演乾的事啊!
編劇把導演的事給幹了,這……
“這樣的編劇你們有多少?”汪元問。
先不提編劇和導演的事,就說給鏡頭定位的事,編劇要有導演思維才能夠有效給鏡頭定位。
眼前的這名編劇肯定擁有導演思維,不然三個鏡頭不可能安排得這麼好,每一個鏡頭都有起承轉合的遞進效果。
編劇擁有導演思維,就要跟組積累觀摩導演拍戲的閱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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