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真鬧大了!牽一髮而動全身,剛剛結束了己已之變,關外的戰爭再一次牽動了朝廷上下大佬們那根繃緊的心絃,朝鮮的告急戰報四月十二送達寧遠,八百里加急十七日送到的京師,這頭被災後重建折磨的焦頭爛額的崇禎皇帝差不點沒從龍椅上掉下來。
不過大明對於李氏朝鮮這個小弟還真夠意思,有句俗話說得好,自己都被蚊子叮了,還幫別人撓癢癢。這就是大明帝國如今的寫照,上了通火之後,皇帝與內閣嚴令山東巡撫孫元化策舟師出海援遼,並且命令才剛剛收復遵化四城不久,還在佈置薊鎮防務的孫承宗,極速赴任,在錦州發起攻勢來牽制建奴。
至於給毛文龍與毛珏的聖旨更加是嚴厲至極,那語氣,就跟東江鎮不是親孃養的那樣,寧可毛珏他們死光了,也得把朝鮮給救下來。
不過大明這個龐然大物就彷彿巨大的螃蟹那樣,雖然鉗子夾人很疼,不過動作卻是很慢,山東到遼東半島就得十多天水路,而且準備部隊資源,孫元化沒有一個多月是準備不來的,至於孫承宗那一路更遠。
整個戰場,只有東江鎮一路“忠實”的執行了朝廷的命令。
彪悍的遼馬嘶鳴著揚起蹄子,在城下攪動起滿天的煙塵,時不時有滿天的羽箭不斷拋射在城頭上,趴在邊沿,那些個朝鮮鄉兵一個個肝膽俱裂,整個李氏朝鮮也不過三四百萬人,金蓮在義州丟了七千好幾兵丁,黃海道都空的更多氣球那樣成不要說這李氏朝鮮西北重鎮平壤府了。
四門緊閉,府城上的高麗守軍根本不敢開門應戰,就讓這些“胡騎”囂張跋扈的在眼皮子底下耀武揚威著,不過似乎拿著這城也沒辦法,叫嚷了許久,留下幾百個“建奴”看著城下,剩餘的人又是向北,向東,向南散了開,不到片刻,一股股濃郁的黑煙拔地而起,淒厲的哭喊聲,臨死之前的慘叫,整個大地似乎都在發抖。
這劫掠差不多持續了三天,又是當著平壤守軍的面兒,驅趕著足足三四萬劫掠來的高麗人,這些建奴大搖大擺的繼續像東南進發。
眼看著滿天胡騎兵煙塵裡,風煙直入五津江,平安北道防禦使鄭道腦門子上汗珠子猶如小溪流那樣向下流淌著,臉色蠟黃,雙目發直的他癱坐在地上。
“完了!東海道空虛!這建奴要直逼王京了!”
“要不,開城迎戰,給王上爭取些時間?”
不知道哪個愣頭青多了這一句嘴可一瞬間,城頭上幾十個大人物全部都刷的一下瞪了過來,那人瞬間沒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眼睜睜看著建奴走,說不定事後還能弄個保城有功,這要是出城應戰,城池陷落,自己家的老婆孩子不保不說,依照朝中黨爭的尿性,估計最後也得落得個定罪流放甚至丟了腦袋的下場。
何苦來哉?
各地守軍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的幾千騎兵這麼殺過去,把黃海道北方也變成一片焦土,可沒過幾天,又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降臨到了這平壤府城底下。
這支部隊絕大部分以步兵為主,還攜帶著大炮,人數不下兩萬,火紅的明字大旗的旁邊,一張飛揚跋扈的毛字被強勁的大風吹拂的烈烈而起。
“下方是什麼人?”
城頭上,已經四天沒敢下城的朝鮮士卒戰戰兢兢的喝問著,隨著他的叫喊,如潮向前的軍團忽然止住了腳步,旋即一滿臉鬢須的虯髯大漢駕著烈馬,狂傲的走到了城下。
“東江鎮毛帥,率大明天軍前來支援,速速開城!”
…………
幾十年前,也是這樣一支軍團抵達平壤府城下,經過浴血奮戰,把這兒從豐臣秀吉的手掌中奪了回來,至今,還能看到那場戰鬥在城牆上留下的累累痕跡,不過今天,毛文龍卻是沒那麼大面子,光榮的進城去了,東江軍還是被拒之門外,不得不在城池邊沿紮營。
不過這些高麗佬兒也不敢得罪毛文龍,城內的地方世家豪族不得不拿出銀兩糧食還有牲畜出來勞軍。
到處都是向軍營搬東西的高麗青壯隊伍,皮島而來的大明將士也是毫不客氣的照單全收,就算毛珏軍營都堆積了一大堆。
眼看著新羅特有的綵緞子十幾箱子放滿了自己的中軍營,還有兩個大餅子臉,沒經過整容存天然的高麗“美女”對著自己嫣然一笑,毛珏的嘴角就禁不住抽搐著。
不愧是從亂世中殺出來的,自己也就能狐假虎威,藉著鴨綠江對面的建奴嚇唬一下金蓮這個雛兒,要玩大的,卻還是他老子毛文龍。
前幾天颶風一樣飈過平安北道,黃海東道的八旗大軍,沒錯,就是皮島騎兵,毛文龍麾下劉興柞,劉興治幾兄弟是後金那面投降回來的,他們手底下,有著九百真正的女真人騎兵部隊,雖然是死對頭,打生打死如此多年,可卻也把三方人員也給打散了,東江鎮與遼東鎮麾下,同樣有著不少蒙古人,就像毛珏手底下有著個虎猛,還坐到了千總,滿桂,虎大威,黑雲龍這些蒙古部族更是坐到了一方總將的位置。
據說關寧鐵騎,實際上大部分也是由歸化的少數民族組成,原名是孫承宗的夷丁突騎!
蒙古人,生女真,鄂倫春,達斡爾人組成的騎兵,劃拉劃拉也有三千多,剩下的就是漢人充當了,這個時代各族之間相貌穿著區別還是很大的,有了這些排面在前面擋著,朝鮮人還真就沒認出眼前是一支冒牌八旗韃子。
揮手讓衛兵把這兩個存天然“高麗美女”帶著那些禮物一起清出去,坐在帥椅上,毛珏是滿臉詭異的笑容,看著那些往裡搬運物資的高麗人誠惶誠恐的臉,要是他們知道這些天燒了他們鄉黨的“建奴大軍”和眼前這些明軍是一夥的,真不知道臉色該是如何的精彩。
就在毛珏想的出神時候,門口,剛剛那個叫門的虯髯大漢大笑著走了進來,不過還是恭敬的一拱手抱拳。
“小將爺!毛帥請您去商議軍務!”
“知道了!”
對著毛有德點了點頭,一伸手把自己的頭盔給摘了下來,叩在腦袋上,旋即跟著也是出了門。
…………
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想玩陰的後面摘桃子,把東江鎮擠回皮島去,可如今,擠是沒擠回去,整個平安北道平壤府城以北的領土,全都讓毛文龍騎兵蹂躪了個遍,劉興柞騎兵還把在小半個黃海道境內橫衝直撞,連續打散了數支李氏朝鮮宿衛部隊,逼得各城守軍只敢縮在城池內眼睜睜的看著這支假韃子在城外劫掠。
還真是什麼買賣都不如直接搶來錢快,這十六天,破莊破堡,毛珏都數不過來有多少了,每天偷偷運回來的糧食至少有兩三萬石,銀兩上萬,什麼雞鴨鵝狗,豬羊牛馬也是成群成群的往回趕,還抓回來不少高麗奴隸,如果不是登萊巡撫孫元化發來公文,他的舟師已經從登州港出發,要毛文龍做好接應準備,這劉興柞兄弟幾個強盜還真不願意回來。
“他孃的,太痛快了!平日裡早就看這些棒子不順眼,奶奶的,跟那幫酸文官似得,天天拿捏這個拿捏那個,這把可是搶了個痛快,哈哈,老孔,這把老子還幫你領來個熟人,記不記得當年那個到咱們礦上陰陽怪氣欺負人的那個混球嗎?這兒了!”
血腥氣撲鼻,趁著毛文龍還沒開來,劉興柞是大大咧咧把一個布包裹的腦袋扔到了毛有德腳邊上,他們都是礦工出身,當年沒少受這些貴人的氣,其中也包括了前來採買的李朝官吏大族,這腦袋到了腳邊上,毛有德直接晦氣的一腳踹了出去。
“去,去你娘個腿兒的誠心氣老子不成!要不是跟著我家小毛帥,這好事兒能輪到你小子?”
“哈哈,還要多謝小毛帥,要不是您老錦囊妙計,給了建奴東侵犯的由頭,這好事兒,還輪不到咱們兄弟,哥幾個說是不?還不快拜謝小毛帥!”
二十幾個粗人臉上血點子似乎都沒洗乾淨,就算是抱拳拜下去,都有種彪呼呼的感覺,七嘴八舌的對著坐在上首的毛珏鞠著躬。
“多謝小毛帥!”
“呵呵,諸位請起!”
笑呵呵的向上揮著手,毛珏的神情卻是有點發木,他現在腦子不在這個會議上。
整個東江鎮讓他有種陌生的感覺,這一個個懶洋洋在皮島邋遢度日的窮軍漢,自從跨越了鐵山,就好像變了個人那樣,別的不說,就劉興柞等東江騎兵大鬧了半個多月,李朝都沒有發現,光憑著偽裝是不夠的,他們也的確打出了建奴大軍那種氣焰囂張,悍不畏死,就算幾十個騎兵野地裡遇到上千高麗鄉兵,也敢上前廝殺一番,要是像和建奴作戰時候那樣哆哆嗦嗦,畏敵不前,別說搶掠了,估計早就露陷了。
這才是真正的虎狼之軍!和一個月前待在皮島的東江鎮真是判若兩支部隊!看著一幫傢伙粗野的大聲談笑著,隱約間毛珏似乎抓到了點什麼,可卻又講不出來。
含糊的應付了一圈崇拜的將軍們,毛珏又是安靜的坐在他副手位置上,就在他想的出神時候,門口的衛兵忽然大聲的叫喊起來。
“毛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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