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半島北部的地形就是多山,崎嶇,義州東南,卡在迴歸的交通要道上,一座格外高聳的石夾山跟門洞那樣聳立在那裡。
山腳下,行色匆匆的高麗大軍正腳打後腦勺的向東海道開溜,而山上,幾雙眼睛像狼那樣陰森而貪婪的向下張望著。
“還真他孃的不扛嚇,就讓他們看到個建奴角,就都他孃的嚇跑了,將爺還真是神機妙算啊!”
被初春的風吹拂的冷的直縮脖子,文孟的聲音中卻依舊透著無比的興奮,旁邊,劉衝亦是直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低聲說道。
“那咱們趕緊動手得了!”
“不急再等他們走一走這前後脫節再嚴重點……,虎猛,等等!你這廝要去哪兒?”
話音還沒落下,一側的古軍營堡騎兵已經舉著火把吶喊著衝下了山坡,氣的嘴差不點沒抽了,無奈的叫嚷一聲,文孟也是快步奔跑向了戰馬,這頭,親兵營的騎兵也是在另一側山坡,亮起了火把。
緊跟著,第三處火把,第四處火把,忽然間,石夾山似乎活過來那樣,千軍萬馬吶喊著向山下撲來,明軍們叫嚷著自己也不知道啥意思的滿語,手中的弓箭就像雨點那樣覆蓋在石夾山狹窄的山路上。
本來已經是驚弓之鳥,士兵們驚恐於建奴,軍官也沒有心思去整頓軍心,這麼一來,效果簡直是災難性,箭雨落在了前中部的高麗軍中,這部分的步兵直接被打散了,前鋒騎兵也沒有理會步兵,直接甩開了步伐,拼命地向前方官道潰逃去,上萬人,人擠人,士兵恐懼到極限,瘋子那樣的大喊大叫著,四處逃竄有的勇敢點的還想組織個小方陣抵抗,可很快被自己人衝散,慌不擇路的鄉兵甚至直接從摔倒的人身上踩過去,相互踐踏,居然也造成了數以百計的傷亡。
真像是多米諾骨牌,推倒了一塊,整個排就散了,可就算如此,明軍騎兵依舊如同跗骨之蛆,就是不和你接站戰,哪兒還有隊伍,滿天的箭雨就射向哪裡,一層層屍骸倒伏下去,上萬人的大軍居然沒有組織起一點兒有效防禦,突擊開始不到三十分鐘,陣型基本上已經蕩然無存。
站在義州城頭,就看著哭喊聲,叫罵聲,凌亂的火光四處亂竄,甚至還引燃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山火,端著望遠鏡,毛珏看的津津有味,旁邊的素衣也是拍著手直叫熱鬧,倒是洋妞,那眉頭擰的好像個疙瘩,又是不屑,又是新奇,死胖子蘇長梅沒有分到望遠鏡,只好盡力挑著腳,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會兒,這胖子馬屁依舊不斷。
“古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今有我鐵山副將爺瞎火嚇高麗,才區區幾百騎兵,居然驚駭的上萬高麗人自相踐踏,兵不血刃除此大患,末將佩服!”
“得了吧!一看你就沒好好讀書,周幽王可沒啥好下場,咒我呢?”
放下望遠鏡,毛珏頗有些啼笑皆非的笑罵著,不過旋即,他的雙眼又變成了貪婪,閃閃發光的看著那些逃散進山野的高麗軍步兵,再一次把望遠鏡舉的高高的,興奮的叫嚷道。
“老蘇,明個就發動步兵,漫山遍野給我搜,這些逃散的朝鮮兵馬,全都以逃兵罪給本將抓起來,前一陣子還抱怨缺人手,這可是上好的苦力啊!”
被毛珏這麼一罵,蘇胖子還心虛的縮了縮腦袋,然而聽了這句話,這傢伙又是把肥嘟嘟的胸脯挺得直直的,真是幹壞事誰都高興,蘇長梅也是使勁兒一個軍禮。
“將爺,您就瞧好吧!”
“差不多了,讓老文他們不用再裝神弄鬼,回來睡覺!”
“遵命!”
…………
這一晚上喧囂,足足持續到了後半夜,不過第二天一大早,重新搬回義州城的明軍毛有德部隊,毛仲明部隊加上劉衝之前的鐵山參將標營,兩千多步兵就漫山遍野撒了出去,拿著一根根粗繩子,彷彿牽牲口那樣,把驚駭潰散的高麗兵馬從各個山溝溝裡抓出來,捆成一串,拉著就往義州城趕去。
到了中午,這些愣頭愣腦的潰兵差不多就抓捕了足足三四千,而且毛珏的命令也傳達了出去,從這兒到古軍營,凡事高麗敗兵,一律緝捕!估計金蓮的一萬大軍,沒多少能走出這平安北道的了。
同樣也是一大早晨,親兵炮營又是罵罵咧咧詛咒著金蓮八輩祖宗,把炮架子重新組裝上,七門紅夷大炮再一次虎視眈眈的斜指青天,而湍急的鴨綠江上,二十多條大船拉著沉重的貨物,又是橫穿過河,對岸,那些建設了營寨的正紅旗女真人同樣打著馬迎了過來。
雙方是根本沒打起來,氣氛相當融洽,在距離河邊不足五十米,已經搭建了一圈的木頭柵欄內,相遇了。
時光彷彿回到了努爾哈赤七大恨起兵之前,一個個毛珏手底下的商人把南貨,布匹什麼的,尤其是一罈子一罈子的酒擺放在了貨架子上,而協帶著各種山貨的後金八旗女真人也是吆喝著在各個攤位去交換著,人參,貂皮,還有遼馬,烏拉草等特產換走了漢人的布匹,鐵鍋,針線,茶葉等等貨物,不過這裡交換的最大宗商品,還是燒酒。
格外受到囑咐的各旗主管家類包衣也是如同前四天那樣,今天運過來的一千罈子玉米燒酒,不到一個時辰,全被他們包圓了,燒酒不但能消耗明軍糧食,而且在女真境內,甚至在蒙古草原,都是暢銷品。
亮晶晶的銀子,後金人從關內劫掠來的戰利品,也開始一點點的落入了毛珏的口袋裡。
不過發達的商品交換還是避免不了一些間諜活動,這頭市場上吆喝的正歡,一頂沉甸甸的銀子忽然塞到了某個胖子的手裡。
“兄弟,做個為啥罷市一天啊?還有,昨晚上你們那兒挺熱鬧啊?好像打起來似得?”
掂量著沉甸甸的銀子一張胖臉立馬笑成了話,跟連珠串那樣就把話給道了出來。
“昨天啊!嗨呦,東江不知道哪個副總兵吃飽了撐得,過來檢查,這不,嚇得幾位將爺趕緊收了!”
眼睛都笑的咪咪起來蘇長梅又是往身後一挑大拇哥,嘿嘿的說道。
“至於昨天晚上,是挺鬧的,咱們義州將爺殺豬來犒勞大軍,你是不知道啊,足足一萬多頭豬,一起宰!那場面,老鼻子壯觀了!”
“一萬多頭豬?”
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那個女真間諜瞪圓了眼睛。
…………
滯銷的苞米燒酒是一車一車的消失,換來白花花的銀子堆在毛珏的銀庫,撐滿了一個個箱子,兩門牙堡的馬廄裡精神的遼東戰馬也是漸漸擠滿了,金人不在乎把戰馬賣給明軍,反正他們看來,明軍的騎兵實在是太一般了,正好讓毛珏肥了起來。交易進行了八天,就足足有四千多兩銀子進賬,加上正藍旗俘獲的,今年的軍餉差不多已經夠了夠了,而且要是這個趨勢進行下去毛珏的財力估計還夠再招募八百親兵。
而且金蓮的敗兵一路上,差不多被逮到了五千多,這些傢伙可是上好的苦力,也沒管他們多迷糊就是幾十個人串一串拉著大車從鐵山的火山那兒拉火山灰拉石灰過來燒,然後給毛珏砍著木頭打造著堡壘,原本毛珏的戰略地圖上義州的六處險要之處堡壘也是開始緩緩樹立起來。
這個亂世最寶貴的一筆財富,安全!也緩緩降臨在了義州大地上。似乎數著銀子過著消停日子的生活開始向毛珏緩緩招手了。
不過還沒等毛珏消停幾天,那頭他又是不得不屁顛屁顛的回了鐵山。
“爹,您老怎麼來了?”
數千騎兵緊張的在鐵山城下列著軍鎮,還有更多的大隊伍從鐵山港口上向下搬運著似乎東江鎮的主力全都被搬了過來,鐵山角樓,揹著手張望著,毛文龍早就在那兒等候多時了,看著他嚴峻的背影,不明所以,毛珏趕緊上前一抱拳,一鞠躬。
“孽子,你沒事吧!”
急促的回過身,看著毛珏是囫圇個也沒缺胳膊也沒斷腿的,毛文龍似乎鬆了口氣那樣,可旋即,他的語氣再一次急促起來。
“義州戰事如何,州城可成丟失?建奴究竟來了多少人馬,打到哪兒了?”
這話真是問的毛珏一腦門汙水,愕然的搖著頭。
“爹,您說什麼呢?義州好好的!建奴也沒打過來,就是……,就是孩兒開了個小小的邊市!”
心虛的陪笑著,毛珏伸出兩根手指頭,儘量比劃了個小來。
“沒有戰事?朝鮮東海道大軍潰敗,仁王向朝廷八百里告急,六萬建州騎兵已經踏過鴨綠江,言義州已經陷落,懇求朝廷速派大軍救援!這又是怎麼回事?”
聽的一頭霧水,毛文龍是驚愕的叫嚷出來,嚷的毛珏再一次心頭一虛,悲催的趕緊把前幾天如何擺了這金蓮一道的事兒和盤托出。
“鬧到朝廷中,事兒有點鬧大了,這該如何是好?”
沒想到這金棒子還挺能咋呼,居然捅到朝廷那兒去了,沒想到捅婁子了,毛珏還真有點麻爪,不過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毛文龍一巴掌拍到了他腦門上。
“孽子,這麼大事兒,居然不跟你老子先通個氣兒!”
“爹,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了,萬一朝廷派援軍過來,就全露餡了,您給拿個主意啊!”
再一次揹著手,裝逼的回過身去,眺望著北方,在毛珏火急火燎中,毛文龍居然是大笑著哼了起來。
“鬧大點,也不見得是個壞事兒!這幫化外之民既然不安分,趁機,老子也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陰仄仄的語氣中還帶著一股子森冷的殺機,聽的毛珏禁不住哆嗦了下,後背的寒毛起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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