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功是個陸軍將領,所以以戰艦當做碉堡絕對是個蠢主意!鋪天蓋地的炮火中,高大威猛的明軍戰艦弱小的就好像是立在沙灘上的沙雕那樣,隨著荷軍炮火轟鳴,一塊塊船板碎片就像是海浪極大的沙粒那樣崩塌下來。
很悲催,僅僅指揮了兩輪炮擊,陳興華就再也站不住腳了,甲板被炮火撕裂了一米多的裂痕,炮艙都直接見了日頭,他身邊一門炮被打的鑲在了甲板牆裡,揚其的炮頭愣是掃著他的盔甲把他刮飛了出去。
跪在地上吐了口血,頭上鮮血淋漓的糊在眼睛上,一支眼睛甚至睜不開了,傷重如斯,榮譽感的支撐下,這位第一團的團率依舊支撐著指揮刀重新站了起來,舉著刀慘烈淒厲的嘶吼著。
“開炮!”
可幾乎是貼著他的聲音,又是一輪熾熱的炮彈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木屑飛濺,塵土飛揚徹底淹沒了他的身影。
畢竟是民宅,馬尼拉的二層小樓無法和前敵堡的炮壘想相媲美,在柯恩的緊張關注中,本來整潔優美的猶如一座大花園那樣的馬尼拉城,也在鐵流滾滾的炮擊中被打的一片狼藉。
咔嚓的聲音中,樓板被擊出一米多的大窟窿,裡面的青鑽磚破碎飛濺的到處都是,華麗的格子玻璃碎片噼裡啪啦砸下來,把後院華人所特有的菜園子砸的花殘葉敗,滿是淒涼。
沒等戰慄的小樓挺過這劇痛,下一門炮火已經狠狠砸了過來,咔嚓的聲音中,裂痕在牆面猛地擴充套件開,再也支撐不住的房頂轟然塌陷向了後牆角一根根彎折的鋼筋就像是打斷的骨頭那樣突兀裸露出來。
不知道哪裡烈火熊熊,黑煙蒸騰而起,偌大的城市,到處浸透在一股子黑煙中。
望遠鏡端望著,柯恩那滿是皺紋的老臉終於是露出了股輕鬆的笑容來,不過就在他笑容中,空氣裡又是穿來了一股子尖銳刺耳的呼嘯聲,在這些海上十字軍鋪天蓋地的炮火中,明軍的炮火頻率似乎反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每一擊,依舊是殺傷力十足。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中,挨著巴達維亞號旗艦的荷蘭戰艦東印度群島號竟然冒出了個小號蘑菇雲,從對面聖菲利普堡發出的炮火端端正正直擊到了風帆艦尾樓上,剎那間四十七米的龐大雙層戰列艦就像被狗啃的玩具那樣被啃下去一大塊,後七米的尾樓一下子直接被削平了,水兵的身體就像布娃娃那樣被拋飛出去,甚至一隻胳膊直接砸在了柯恩身邊,還有斷了手腳的傷兵倒下傾斜的甲板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熊熊燃燒的烈火,每一分似乎都在示意著,大明不是好惹的!
似乎幸運女神格外的眷顧大明這一輪,沒等柯恩從震驚中醒過神來,又是一發霸王炮彈呼嘯著扎進了船陣前列,就和昨天的西班牙戰艦征服號一模一樣的,這條法國戰列艦也是直接被擊穿了火藥艙,巨大的爆炸將半條船都撕扯的粉碎,僅僅一剎那,那些船上的法國水兵就飛昇了起來,最後重重掉進了海里。
咕嚕嚕的聲音中,海水猛地灌進穿船艙中,木頭的呻吟下,沉重的船頭猛地揚了起來,向著深海沉默下去,五百多水兵,六十一米的主力戰艦,這一下就沒了!聽著身旁不遠落水的法國兵驚恐的呼救聲,艦隊司令的老將米歇爾皺紋縱橫的老臉也是忍不住狠狠地扯動了下,再次端起望遠鏡,看著同樣在港灣中冒泡下沉的馬尼拉號與開海號殘破的船身,他終於是猛地舉起了手中的紅旗,狠狠揮舞了過去。
正在向港口開炮的第一排戰艦順時針方向又是向艦隊背後開了去,緊跟著其背後,幾十條二三十米的卡維爾運輸快帆船接替了其位置,就像是尖細的劍魚那樣,一大群登陸船喊著號子划著槳,飛快的向五百米開外的岸邊劃了過去。
在犀利的炮火,爭奪城市還得靠著陸軍的真刀真槍!看著這些快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海港,米歇爾侯爵又是忍不住鬆了口氣。
如今法國陸軍成為歐洲第一陸軍,西班牙陸軍又是曾經的歐洲第一陸軍,現在也可以算是老二吧!還有兇悍的莫臥兒人,蒙古帝國的野蠻後裔助戰,一年多前西方諸國已經在籌備這次對東方的遠征,水師已經摧毀了馬尼拉外圍防護,有了這些強悍的戰士,估計今天晚上,就可以在聖菲利普堡和那些混蛋政客們扯皮瓜分戰利品了吧?
捏著下巴上的鬍鬚,米歇爾這隻海上老虎也是情不自禁的放鬆了下,可總是這總時間,大明總是能帶個人新的驚喜。
轟隆一聲爆響,正在行駛的威尼斯卡維爾快帆船船頭都彈了起來,船頭揹著火繩槍與盾牌斧子的僱傭兵狠狠地被甩了出去,散落在了一片大海中,驚駭而不可思議的驚恐呼救著,十幾個人被爆炸炸斷了腿,鮮血染的一片海平面通紅,不遠處,大海中最臭名昭著的“狼群”誰著血腥聞風而至,一根根三角魚鰭猙獰的露出了水面。
可就在旁邊的快帆船驚恐的張望這一幕時候,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卻是猛地在衝鋒船隊陣列中爆響了起來,輕卻脆的快帆船被這暴躁的爆炸撕扯的支離破碎,足足一排多的登陸艇直接橫在了海平面上,剩餘的則是恐懼的調轉船頭,轉身就跑。
這一幕太突然,太不可思議,一時間哪怕是血液中都溶著海水的米歇爾根都不可置信的愣住了,足足幾秒,脾氣又臭又硬的海軍老將這才用荷蘭語嘶吼了起來。
“快點找到明人的快炮陣,端掉他們!”
然兒幾個觀察手焦慮的拿著望遠鏡張望著,許久卻都沒有找到這射速極快,命中率又極其精準的炮兵陣地,看了十幾秒,水軍大副這才顫抖的快步跑了過來。
“司令官!似乎不是大炮,爆炸聲是從水裡傳來了!”
“水裡爆炸,怎麼可能?”
蒼老的臉龐再一次扭曲了,米歇爾侯爵不可置信的大叫著。
…………
東方這片神奇的土地,似乎什麼都不是不可能的,承受著馬尼拉城發射來的重炮,在一幫子經驗豐富,久經沙場的荷蘭,西班牙海軍將領眼巴巴的注視中,幾條更小的平底兒船戰戰兢兢的划船回了那片恐怖的船墳場,用竹竿在水裡打撈著,二十幾分鍾後,一大圈半沉在水裡,靠著漂浮著的木桶拉扯著的陶罐被他們拉了回來。
大明水雷!
這玩意在當年抗倭戰爭中曾經大放異彩,如今到了毛珏手裡,更是威力增添了好幾分,裡面填充的也是已經羽化飛昇的遼東玄空老道所遺留下來的配方,煉丹師的不傳之秘,兩種毛珏也不清楚的物質一大一小分室裝填在陶罐內,猛衝的船底撞在了牽引的繩子上,陶罐猛地課在磕在船底與船頭破碎,混合在一起的炸藥就爆發出來這令人恐懼的殺傷力。
陶罐被裝在了酒桶裡,一個水兵拿著個大石頭離著老遠狠狠砸了過去,轟隆一聲爆響,錮著鐵箍的酒桶瞬間被撕的粉碎,甚至甲板都被炸裂一塊,挨著幾米外的水兵被爆炸力吹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桶與陶罐的碎片紮在他身上鮮血淋漓,捂著臉,這倒黴的水手痛苦的滿地打著滾。
遠遠看著這一幕,一群西方海軍將領包括米歇爾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兒。
從這兒到海港五百米,密密麻麻還不知道漂浮著多少這樣拖著水雷上下盪漾著。
呼嘯聲中,又是一發霸王炮定裝炮彈猛地砸了下來,激起了幾米高的水柱之後,在水下又是爆炸開,晃得沉重的主力戰列艦都是飄蕩不已,平日裡一貫瞧不起荷蘭人的西班牙海軍上將普拉西多居然是聲音顫抖著扭過了頭來,老臉發白的向著米歇爾問道。
“司令官,怎麼辦?”
一群茫然的眼神中,一股子格外的兇狠再一次在米歇爾的臉龐上綻放了出來。
…………
轟隆~轟隆~
水雷此起彼伏的爆炸了起來,水柱一個個的在船舷邊飛濺著,濃烈的爆炸硝煙甚至從水中都冒了起來,爆炸崩飛的木頭碎片慘烈的拖延著,可這一次,密密麻麻的水雷卻是沒能再阻攔荷蘭人,西班牙人前進的步伐。
因為再一次,米歇爾將主力戰艦當成炮灰投入到了戰場中。
三條主力戰列艦在船長心驚膽戰且心頭滴血中向前猛衝著,沉重的戰艦雖然被水雷炸的傷痕累累,可一時半會兒卻沉沒不了。
跟著它們後面,幾十條卡維爾快船再一次兇猛地衝向了馬尼拉城。
咔嚓~
巨大的撞擊聲中,三條趟雷鉅艦直接用尖銳的艦首扎進了已經緩緩沉沒的馬尼拉號身軀上,不過他們的行程也到此為止了!前半面的隔水艙全部破裂,跟著兩個對手,他們也是緩緩的下沉起來。
不過挨著它們背後,一條條小艇也是狠狠紮在了岸邊,扛著西方長戟,端著燧發槍的西班牙陸軍立馬是狂暴兇殘的跳上岸,莫臥兒帝國的蒙古後裔拎著盾牌彎刀與斧頭,法國陸軍也拋棄了所謂的優雅,滿臉猙獰的揮舞著細身劍長矛,惡狠狠地向馬尼拉城內衝了過去。
“果然是個狠人!”
聖菲利普堡上,放下望遠鏡,黃得功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下,不過下一秒,他那雙同樣略微昏花的眼睛亦是迸發出了一股子格外熾熱的戰意來拳頭握著腰間的指揮刀刀柄咯咯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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