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法雲:五十里而爭利,必撅上將軍!
這句話不全面,如果要沒有這個冒險精神,又怎麼會冒出來這一個又一個的殖民大國?可從一個側面,這句話卻是反應出來勞師遠征的危險!而且這次馬尼拉大會戰,並不符合商人之道,只有國王政客與亡命徒才會如此孤注一擲,一個成功的商人,從來都是懂得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來規避風險。
而且符合荷蘭東印度公司最大利益的結果,並不是和大明拼個你死我活,而是在攻陷大不列顛,讓大明沒法插手歐洲事物的前提下,把那位好戰的皇帝重新逼回談判桌,遏止大明無休無止的擴張!畢竟大家還要做生意嗎!
在柯特看來,現在最好的策略就是從堅固的馬尼拉城下撤開,聯軍化整為零,分散開,在整個東南亞海面上去獵殺大明的商船,破壞大明的商業行動,大明能建設出一模一樣的大海船,擁有更精準,更重的炮,可是航海技術卻不是十幾年可以培養出來的,這是他們這些老牌或者新興殖民帝國的優勢,在大明眼皮底下進行大規模海戰,是毛珏才最願意看到的!
奈何,主導這場戰爭的終究不是商人們,看著老朋友柯特張望向自己的眼神,目前的聯軍總指揮官,荷蘭大名鼎鼎的海上戰神米歇爾根侯爵很是艱難的搖了搖頭。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放到政治上,卻不能這麼考量了。
西方不像大一統的大明,廣泛的基督教信仰下,卻是一個個大小國家間尖銳的利益矛盾。
就拿對面的孔代親王來說,法國可是個實實在在的天主教國家,和他們荷蘭人不是同一個信仰!三十年戰爭中完全是因為法國意圖與西班牙爭奪霸權,對抗哈布斯堡家族的滲透,這才加入了新教聯盟,大家就不是一條心兒。
此時在法國在其歷史上著名賢相黎塞留的帶領下,也是達到了其巔峰期,英國在進行資產階級革命的時候,法國則是逆向的完成了中央集權,現在也是野心勃勃四處爭奪著海外利益。
如果不是這個時空毛珏把英國佬勾搭到了他那面,對所有西方殖民大國造成了威脅,此時法國已經站在了荷蘭的戰場對面了。
這次海上十字軍東征,是由荷蘭人發起來的,好不容易才聚集在了亞洲海面上,才剛剛遇到點困難,作為東道主,就吵吵著要散夥,這讓法國這樣的野心之輩如何看待荷蘭?
人心一散,無法對抗龐大的明帝國都是次要的了,也許回了歐洲,法國就會對“軟弱的”荷蘭動手了!
不過名將畢竟是名將,嘈雜聲中,他忽然重重的敲了敲桌子。
“紳士們!”
讓一群連宴會前菜上那一道都達成不了一致的傢伙安靜下來太難,所以他也沒指望他們能配合的安靜下來,直接粗著嗓門大喊了起來。
“教皇授予了咱們聖十字架與戰旗,討伐異教徒國度,將上帝的榮光帶到這片不信神的土地上,這麼點挫折,神的子民自然不能退縮!”
“所以,我有一個新的提議!”
本來還在那兒爭論不休的列強權貴們終於安靜了下來,可卻是端著酒杯,呆若木雞那樣注視著他,那眼神,宛若看一個瘋子。
…………
第二天一大清晨,濃郁的海霧尚且繚繞在寧靜的太平洋上時候,一個個龐然大物輪廓就好似亙古巨獸那樣緩緩露出了漆黑的影子來。
這個點實在是早了點,就算明軍也有點沒反應過來,尚且拿個牙刷沾著青鹽在那兒刷牙呢,冷不丁噗呲一口刷牙水噴了出來,旋即從被打出來好幾道口子的角樓塔狂奔下來,觀察哨淒厲的嘶嚎起來。
“敵襲!”
陳興華是直接扔了早上的豆漿油條,快步跑進了霸王炮堡,拿著望遠鏡就向海平面上張望了過去,可旋即,他的眉頭忍不住擰成了兩個疙瘩。
濃郁的海霧把海面遮的結結實實,朦朧中僅僅能看到戰艦宛若鯨魚那樣滑來滑去,這對依靠重炮精準度的明軍的確不是個好訊息。
實在不行就只有滿天撒網了,只要支撐一個小時左右,支撐到太陽昇高曬乾了海霧,仗就又迴歸昨天那個模式了。
然而,最令人難以預料難以琢磨的就是戰爭了!就在陳興華眉頭緊鎖思慮著戰策時候,忽然,一股子鹹腥的海風卻是猛然撲面而來,眼前本來濃郁的海霧向兩邊分開,下一秒,曾經和韃子鐵騎千軍萬馬交過手的第一團率那雙眸子忍不住不可置信的瞪得滾圓。
嗡~咣噹!
似乎靠著海的堡壘都劇烈的戰慄了下,風帆巨大的推動力下,尖銳的船底兒與礁石激烈的摩擦著,就算是最堅硬的橡木船板都猶如干泡麵那樣稀里嘩啦卡了一地的碎屑,巨大的窟窿出現在了船底。火星子飛濺中,沉重的金屬撞角死死卡在了粗糙的水泥城牆,趁著漲潮,一條荷蘭主力戰列艦把自己生生當成了攻城塔,拼著毀船也硬衝上了堡壘城頭。
這一手太莽了,哪怕陳興華一時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那上揚的船頭上,戴著圓形鐵頭盔,外穿紅色戰袍,內罩胸甲的法國陸軍高喊著國王萬歲湧上城頭時候,他這才如夢初醒那樣,也是暴怒的拔出了指揮刀,怒火熊熊的咆哮起來。
“迎戰,把這些鬼佬趕下海去!”
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捱得最近的幾個搬著炮彈的兵士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法軍的長劍輪倒在地了,剛衝出霸王炮堡壘,一肚子火氣的陳興華剛好迎面撞上幾個莽撞的,一個愣神,他是直接輪刀照臉就砍。
然而令他丟臉的一幕居然發聲了,氣急敗壞的一劍被最前頭那個黃毛從帽子裡耷拉出來,有點娘娘腔感覺的小子愣是用一把劍身格外細長的細身劍給架了住,旋即他劍身拖著來不及收回的指揮刀向回夠去,緊接著劍身電光火石之間又是扎向了陳興華的胸口。
眼看著這個法國小貴族差點就成了這一章主角,把空門大開的陳興華扎個透心涼的功夫,乓的一槍在陳興華背後猛地響了起來,直接在他裝飾華麗的胸口開了個對穿窟窿。
這個時代的法軍雖然已經開始大規模裝備火器,不過真正主導戰爭的還是冷兵器,這個時代的法軍最經典的形象莫過於大仲馬筆下的《三個火槍手》了,明明叫火槍手,達達尼昂幾個使劍的時間卻是比使槍時候多得多。
吃了個大虧的陳興華乾脆也不貿進了,往後退了一步,他是猛地向前揮舞出軍刀,抓槍從炮堡鑽出來,已經下意識前排蹲下後排端槍組成陣列的第一團列兵隨著刀鋒猛地扣響了扳機,噼裡啪啦猶如爆豆子般的槍響後,足足十幾個舉著細身劍,或者雙手端著西方長戟的法軍直接被打翻在地。
明軍可沒啥騎士精神,和你面對面剛刀子,隨著衝出炮堡的第一團列兵越來越多,四面八方打過來密集的槍彈愣是把剛剛還氣勢十足的法軍給壓回了船頭附近,也是終於掏出了火槍,跟著圍上來的明軍對射。
可就算如此,陳興華戰略上落的下風也無法挽回了,就在密集的槍戰中,嘩啦啦的水花聲又是猛地響了起來,又是那木頭硬蹭在堅硬而又尖銳的礁石上,令人牙酸一般的聲音中,第二條荷蘭戰艦狠狠地衝上了灘塗,端著長戟的法軍又是從另一個方向兇狠的衝了上來。
而且漸漸淡去的海霧中,又是幾條西方主力戰艦兇悍的把風帆鼓得十足,卯足了勁頭向著前海堡衝來,接二連三的巨大沖撞中,藉著漲潮最高那一股子潮頭,直接撞上了堡壘城頭。
也難怪陳興華被打的措手不及,像這種拿幾十萬兩之貴,耗工數年,武裝到牙齒的戰爭機器發起自殺式進攻的,別說中國,哪怕歐陸上都是前無古人!也難怪那些法國貴族,西班牙貴族猶如瘋子一般的眼神。
不過這招也足夠管用,艦隊長途奔襲最大的優勢就是突如其來,在敵人沒有充足準備時候就已經將戰略要地奪在手中,可一但要是短時間得不了手,將戰爭打成曠日持久,那就將成為突襲一方不折不扣的災難,所以人多勢眾的西方艦隊,也是在和時間賽跑!
昨天的炮戰已經證明,短時間之內憑藉西方火炮無法摧毀這道馬尼拉大門,讓艦隊突入內灣,而且在明軍的重炮下同樣會損失摻重,既然都是如此,那又何必承擔著傷亡又浪費時間?
這也是名將與庸將的區別,戰機轉瞬即逝,就算戰機來臨,庸將也只能坐看流失,名將卻魄力,敢於賭徒那樣將全副身家全都壓在戰場上!
也正是靠著這份果斷,荷蘭名將米歇爾·阿德里安松·德·勒伊特愣是在三十年戰爭這個歐洲最紛亂將荷蘭這個撮爾小國推上了世界巔峰,還把剛剛完成資本階級革命的英國壓下了一頭。
他的威名哪怕敵國都敬佩,甚至一百多年後英國海軍名將納爾遜都借鑑了他的一部分海戰思想。
所以說,陳興華輸給他,倒是也不冤。
甚至在他這個對手身上,陳興華還長進了些,左右張望著數以千計的西方僱傭兵拎著火槍,斧頭,瘋狂的湧上城牆,甚至在上城的過道都和他麾下乒乒乓乓幹起來,眼睛都冒著火,可是眼看著又是一條西方船猶如維京海盜那樣呼嘯著撞向自己堡壘,連一絲有餘都不敢再有,他是焦慮的大聲嘶吼起來。
“第一團!撤!!!”
十幾個兵士在堡壘中四處放起火來,藉著濃煙的掩護,幾百個守堡官兵倉皇的扔下大炮,急促的跳在了停泊在後港灣的大艇,另一頭,位於灘塗堡壘最高的東端塔樓,迎著朝陽高高懸掛著的那杆玄黑的明字大旗,也是被一個法國貴族興奮的輪刀砍了過去,轟然掉落了下來。
開戰第二天,馬尼拉的大門轟然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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