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珏在偌大的大明大搞人文關懷建設,就算監獄都是統一化新建了,就像之前關押過昂格圖日的代縣監獄,新建的小樓,陽光明媚的囚室,只不過在這新徵服的江南,毛珏的人文關懷還沒進展到這兒。
句容縣的大牢,簡直是洛縝待過最噁心,最骯髒,最難以忍受的地方了,監牢半埋在底下,空氣陰冷的讓人直打哆嗦,地上扔的稻草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換過了,一半腐爛著,一半還拌著糞便垃圾,汙穢,空氣中,腳臭,體臭,屎尿味道攪拌在一起,散發出一股格外奇特的味道,簡直令人一分鐘都待不下去,隨時還有老鼠或者蛇類在腳邊爬過。
每一秒對於洛縝來說,都簡直是度日如年。
整個人就好像球兒那樣蜷縮在角落中,每一分每一秒對洛縝都好像度日如年那樣。
忽然間,大牢門又一次轟然洞開,一瞬間,他也跟觸電了那樣,急急匆匆的兩步奔了過去,抓著大牢門瘋子那樣叫嚷請著。
“放我出去!我是洛家大少爺!江南洛家的大少爺!當今聖上與我姐姐是至交!你們快放我出去啊!我知道錯了!”
哭喊著,他還把腦袋砸在了堅硬的牢門上,頹然的向下滑著。
不過這一次,似乎真是他的幸運日到了,本來忙忙碌碌提人,從來不搭理他的獄卒,這一次居然徑直的奔著他來了,咯吱一聲打開了他面前木頭牢門,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對著他勾了勾手指頭。
“你,出來!”
“我!”
頗有些不可置信,洛縝指著自己鼻子驚愕的問道,聽的那個差役卻是更加不耐煩,暴躁的嚷嚷著:“對,就你,整個句容縣也就你拖欠官府銀子不還,公民身份都不要了,不是你是誰?”
“公民身份?什麼公民身份?”
“少廢話,趕緊跟老子走!”
洛縝還愕然的問道,那個獄卒卻已經是不管不顧的扯著他脖領子,把他一個趔趄薅了出來。
已經在底下蹲了不知道多交天了,剛一走出大牢,那股子刺眼的光芒讓洛縝都有些睜不開眼睛,用左手直遮著眼睛。不管不顧的拖著他脖領子,一道拽著他到了縣衙前衙,獄卒是終於把他扔到了一邊,暗下去的環境終於讓他被刺的滿是眼淚的眼睛稍稍舒服了下,手艱難的揉著眼睛功夫,耳旁,一股悅耳動人的柔美女聲卻是忽然傳入了他耳中。
“如此,多謝官差大哥了!”
情不自禁就洛縝把頭轉了過去,不過淚水朦朧中,僅僅能看到個大概影子,一身杜鵑紅的錦繡長裙包裹著個嬌小玲瓏的身影,也像是杜鵑花那樣紮起來的秀髮一點一點的,似乎正在說著些什麼,而帶自己來那個獄卒大哥就跟還了一張臉那樣,那大嘴都快咧到了嘴角兩邊了,紅光滿面的直晃腦袋。
又是重重揉了下眼睛,再一次睜眼時候,兩人卻已經說完了,獄卒重新換上了鐵面無私臉,卻是掏出鑰匙打開了洛縝手上的鐐銬,悶聲在那兒嚷嚷著。
“這次有人給你作保了!下次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你小子再作奸犯科進來,老子就整死你,直到不?”
不過洛縝卻沒心思搭理他了,他的眼神完全是有些發愣的看著眼前!那個窈窕的身影也終於轉過了身來,滿頭秀髮下果然也配著一張對的上的靚麗臉蛋兒,鵝蛋臉,尖細的下巴頦,那對兒大眼睛嫵媚的看著自己,一張小嘴兒帶著笑容,嘴角微微向上挑,給人一種很甜的感覺,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瑕疵的話,這女人似乎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皮膚在陽光照射下略深了點,呈現一股健康的小麥色,與這一身古典的明式襦裙,氣質微微有點不符。
提著裙角,這美人對著自己微微一蹲禮,卻沒有說話,看的洛縝心臟重重跳動幾下。
“行啦!走吧!”
這功夫,鐐銬被解開,緊接著肩膀又是猛地捱了一巴掌,震得洛縝一哆嗦,在那個獄卒惡俗的大笑中,他被猛地推了過去,一個踉蹌到了那個小麥色美人的身邊。
“公子,請隨奴家來!”
再一次,那種儒儒糯糯,好聽的聲音又是傳入了耳中,聽的洛縝趕忙一點頭,然後低著頭就亦步亦趨的跟著這美人的裙角向外一瘸一拐的走著,儘管還弄不清楚狀況,可不論如何,都比待在底下強吧?
衙門外,一輛裝飾頗為豪華的四輪馬車早已經等候在了那裡,還有著兩個頗為健碩的僕人恭候在那兒,洛縝欺軟怕硬的性格是展露無疑,看著兩個漢子健壯的身軀,他是遲疑著不敢繼續跟上了,可誰知道,這猶豫間,小麥色美人卻是伸手拉開了車門,笑靨如花的回過頭來,毫不顧忌的牽住了洛縝的手。
那柔軟的觸感讓洛縝直髮傻,迷迷糊糊中,他被牽上了馬車。
隨著前面車伕猛地一甩鞭子,車輪子聲滾滾就響了起來,不知道去向什麼方向,侷促不安的縮在一個角落中,洛縝低著頭小心偷看中,坐在他對面的小麥色美人卻是大大方方,自顧自的翻找出一個箱子,兩個陶瓷罐子先擺放在了一邊,又掏出一卷白棉布,旋即一個黃色的盤子墊在了最底下,做完這一次,這美人再一次溫馨笑著對他伸出了小手。
“公子,請把右手給奴家!”
“啊?好……”
到現在,陳望舒打斷的右手還沒有好,甚至一系列惡劣的環境下,傷口都已經發黑化膿了,顫抖中,洛縝哆嗦的把手伸了出去,卻是被那小美人無比輕柔的雙手接過,拉在了銅盆上,端詳著傷口,她似乎心疼的皺了皺眉頭。
“公子,現在奴家要用藥酒為您清洗傷口,可能會疼一些,請您忍一忍!”
小手打開了瓶蓋,一股子帶著藥香的酒味頓時撲面而來,下一刻,琥珀色的藥酒被緩緩倒在手上,那劇烈的刺痛卻是讓洛縝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猛地把手抽了過去,甩出去的藥酒還噴在了那小美人的臉上。
不過,絲毫的慍怒都沒有,那小美人反倒是很焦急很心疼的看著他,急促的問起來。
“公子是文人,右手如果廢了,再不能寫詩作畫了,一定會很難受吧!”
這話可算是觸動了洛縝的心絃,他是個書生士子,想要東山再起,全靠著右手寫出錦繡文章,而且這小美人溫暖的關心也是讓他心頭觸動,眼淚都沒出息的流在了黝黑的臉上,哆嗦著,他是好不容易,再一次將右手伸了出去,接過他的手,小美人則是更小心的將藥酒傾倒上去。
細嫩的手劃過他的手,棉花一點點的把汙血,破皮洗掉,銅盤子裡已經髒了一層,洛縝的手卻是重新白了起來,那捲棉布又是在她手中涓涓展開,小心翼翼的幫他把手包紮起來,雖然酒精帶來的刺痛還是不住的襲來,可是低頭看著包好的手掌,再看著做完這一切,雙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趣看著自己的那個小美人一雙笑臉,一時間,洛縝再一次鼻子一酸,有種感動的落淚那般感覺。
自從兩個多月前的應天變亂之後,許久,他沒有體會到這種被人關心那溫暖的感覺了。
…………
溫暖的浴缸中撒著香料,還有兩個侍女用玉米芯幫忙擦拭身上,徹底洗了個熱水澡,又是一套嶄新計程車子儒袍裹在身上,洛縝可算恢復了那個小白臉形象。
一瘸一拐的出來,裝點的頗為文雅的花廳中,一股子香味頓時撲鼻而來,滿滿一大桌子菜已經擺放在了桌子上,正滾滾冒著熱氣,而託著香腮的那個小美人看著他走出來,也是眼前一亮,驚喜的打招呼道。
“公子,您洗好啦!不知道公子喜歡吃些什麼,奴家就讓廚房各種都準備了點,還請公子見諒!”
真是感動的鼻子發酸,再加上埋在肚子裡的疑惑,洛縝倒是實在忍不住了,忽然也是抱拳,對著那小美人重重一揖拜了下去。
“小生何德何能?承蒙小姐搭救,並如此盛情款待,小生實在是感激不盡,受用不起啊!”
“公子何出此言?”
也是慌張的重重一作揖,那小美人是連連搖著頭。
“公子乃奴家家人,奴家搭救不及時,讓公子吃了如此多的苦,還望公子不要見怪才是!”
“一家人,小姐您這是何意?”
“公子莫不是忘了,大小姐在世時候,為公子與奴家定下的親事!”
又羞又急,可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小美人卻是俏面緋紅,又是羞澀的低頭下去。
可這一句話,聽的洛縝卻是如遭雷擊,的確,洛寧沒給他出賣而死之前,在杭州的時候,的確是連著給他說了好幾個親事,希望他可以趕緊成親,為洛家長房延續香火,可一方面風流成性,或者叫渣男一個,另一方面也是對洛寧的厭惡,這些全被他很不客氣的否了!
然而萬萬沒想到,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拯救自己的,還是洛寧為自己定下的親事,心頭五味雜陳,足足好一會,洛縝這才無比艱難的又是抱著拳頭,重重的一揖拜了下去。
“小生洛縝,見過小姐!”
臉上也重新浮現出笑容,小美人也是雙手平壓,修長的美腿微微蹲曲,優雅的倒了個萬福禮來。
“奴家楚甜,見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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