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行健這個要求,簡直讓人覺得不可理喻!
別說印第安大部族之間相互爭地盤,動上手不殺到一方死的就剩老弱病殘是不會罷休,就普通人來說,家裡抓個強盜,還給人好吃好喝送回去?滿是不可思議,兩壺開水嗓門嚷嚷的都快把房蓋上的木頭給震下來了。
“大酋長大人,這些夏延人是來搶奪咱們蘇人世世代代生存的土地,強奪咱們清瑩的蛇湖,鹿兒奔跑的森林,長著玉米的田野,我父親那一輩,就是被夏延人捉住之後殺死,祭祀了他們的獵神,現在把他們騸了,作為畜力使用,這已經是各部遵循了大酋長的傳統,如果要是按照以前的傳統,要把這些俘虜埋進地下祭祀玉米神的!”
拳頭砸著地面,兩壺開水怒氣沖天的吼叫著:“大酋長,為什麼要將他們放回去,讓他們的勇士再一次拿起武器,搏殺蘇人的戰士,屠殺咱們的婦女孩子?”
“子曰....,因為蘇族現在信奉的玉米稻麥三主神!”
畢竟是文人,思想機敏,聽著歇斯底里的問話,毛行健卻是猛地站了起來,寬敞的大袖子張開,很是神棍的說道:“不管是玉米,還是麥子,大米,我們這些後加入蘇族的大洋彼岸的人可以吃,蘇族的戰士同樣可以吃,可以果腹!三神的胸襟是寬廣的,對於凡人一視同仁,如果教化他們也皈依了三神,日後大家在蛇河兩岸耕種作物,吃得飽穿的暖,永遠再沒有紛爭,不好嗎?”
毛行健叫嚷的聲情並茂,他似乎眼前已經浮現出那股子田園牧歌的美妙景象了,可惜,太子爺這份儒家有教無類的博愛,蘇族的長老們還是無法欣賞,底下,那些長老酋長低著頭,急促的小聲討論著,許久,退位讓賢之後幾乎沉默寡言的黑蹄,還是在諸多酋長的眼神下,沉悶的開了口。
“大酋長。玉米三神的確是博愛的,可他們在人間的規矩也是誰人種誰人吃,您要將蘇人的土地讓與這些外人還要把侵犯蘇人土地的這些強盜放回去,長老裁決會實在是沒辦法透過!”
隨著黑蹄的話語,一大群蘇人的長老酋長都是紛紛點著頭,這一幕,看的毛行健明顯呆愣了,自從入主了這蘇族,所有人都反對他的情況,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可偏偏,這一幕卻是觸動了他繼承自皇家,那塊唯我獨尊的逆鱗,忽然間把腰間懸掛的寶劍猛地抽出,嗡的一下紮在了地上,在那些蘇族酋長驚駭的眼神中,毛行健是不可置疑的咆哮起來。
“這是預兆!必須照著孤說的去做,否則的話!今年秋收,所有部族都要遭受懲罰!”
“馬上下去,再有一個俘虜遭受迫害,孤拿你們是問!”
這一次,蘇族的長老團終於安靜了下來,看著那顫微微的寶劍,黑蹄無可奈何的重重向下彎了下腰,跟著他,其餘部眾也是先後彎腰下來,那雙如同開水沸騰的眸子都紅了,兩壺開水是硬挺到最後,高傲的昂著腦袋,直到他同族的幾個胞族酋長按著他的頭,這才把他按了下去。
旋即,一群蘇族的長老沉悶的一一從廟宇內退了出來,看著偌大的廟宇重新變得空曠,忽然間,毛行健也是猛地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剛剛他很像一個人!很像個獨夫!
崇禎!
.........
黎明時分,五六千的俘虜被推搡著到了河邊,大家都是老司機,也知道規矩,儘管精疲力竭,武器也被收走了,一群夏延,阿帕奇,豁鼻黑腳部族的戰士依舊是警惕的四處張望著,就算被集體屠殺,也得像鍋裡的魚那樣,抽搐兩下不是。
印第安人的堅韌與頑固,在這兒倒是體現了出來,就算那些被取走了蛋蛋的夏延戰士,也是一手捂著褲襠支撐著站起身來。
可在他們驚疑的眼神中,就好像丟垃圾那樣,拿著大洋釘子長矛的蘇族人把他們往草灘上一推搡,轉身居然是真的走了,腳步聲沙沙作響,最後徹底消失在了濃密的夜色中。
對於人最大的恐懼是什麼?恐懼來源於為止!就像一部恐怖片,最嚇人的不是等待鬼怪出現,而是鬼出現之前,怪誕的異動與響聲,四周,除了蛇河的水流奔騰作響外,也只有風吹動草業沙沙聲,反倒讓這些精疲力竭的俘虜不敢妄動,就那麼縮在一團。
可,經歷著恐懼十幾分鍾之後,一股子濃郁的香味兒忽然飄了過來,旋即,一群打著火把,怪異的“蘇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戒備中,一肚子不甘心的梗梗脖,金老六,倭國來的浪人武士本田思域豐田雷凌抱著熱乎乎的粥鍋狠狠往地上一砸,別說他們,哪怕後來的,參與了戰鬥的客家人都不高興,乒乒乓乓的聲音中,粥撒了一地。
可惜,現在毛行健已經沒有心思顧及他們的感受了,滿腹中,毛行健都被他巨大的野心與渴望所填滿,徹底教化這些土著,讓他們皈依華夏的儒家文化,讓他們從茹毛飲血的野蠻歸化到男耕女主的農業社會中來!還是頭上插著巨大的羽冠,披著印第安人傳統的藍色亞麻披風,在火把的照耀下,毛行健大步流星的出現在了這些夏延諸部的首領們面前。
高舉著雙手,他是頗為神聖的叫喊起來:“孤!毛行健,乃是大明帝國太子!也是蘇族的大酋長!玉米三神的神使!”
說的挺神聖,可翻譯卻古怪了許多,昨日之戰,會多族方言的宋勇忠是頭也不回的走了,蘇羽還不會夏延語,只能又從派尤特部找了個會說夏延語的巫師,由蘇羽翻譯給他,他再翻譯給一群俘虜們。
還好,效果是非凡,大明太子代表著什麼,俘虜們不知道,可是蘇族大酋長和神使,對他們意義可太大了,巫師才剛剛說完,那個被梗梗脖壓在樁子上,差一點被砍頭的阿帕奇部女族長已經是美洲獅那樣惱怒的咆哮起來。
“要將我們祭祀給玉米神?蘇人,儘管動手來吧!”
緊跟著,同樣滿是敵意的嗡嗡聲響起,一雙雙眼睛全都是警惕的在向四周搜尋著,可令他們驚愕的是,毛行健居然是再一次重重搖了搖頭。
“的確是向玉米三神祭祀,不過,不是殺了你們!”
他一揮手,火光照耀向了滿滿的大鍋,毛行健再一次很是神棍的說道:“一人喝一碗蛇河水土耕種出來的粥,然後你們就回部族吧!玉米三神赦免你們了!”
聽著翻譯,俘虜們不可置信的安靜了下來。
巫蠱文化的盛行,就算是香噴噴的粥,也不是隨便喝的,面面相覷中許久,一個捂著褲襠,估計是被蘇人討取了蛋蛋的豁鼻族漢子蹣跚的走出來,邊上,明顯有他的族人擔憂的拉住他,可擺了擺手,那漢子又是踉蹌的直奔了過去,到鍋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舀起一貝殼的米粥灌下了肚子。
在那些南方部族俘虜緊張的注視下,這漢子又是一瘸一拐的回到人群,在紛紛讓開的俘虜中穿行過去,可眼看著要走出去,這漢子卻是撲騰一下,跌倒在了路上,可驚呼中,他又是再一次爬了起來,踉蹌的走上了到現在還滿是血腥氣息的木頭浮橋,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中。
有了第一個人吃螃蟹的,剩餘的人接受就容易的多了,先是零星的上前吃粥,離開,接著一群群跟上,那些熱乎的大粥鍋迅速見了底兒,弄得跟著來的梗梗脖他們還的回營地去端,看著又來拿碗盛粥的俘虜,到現在還餓著的梗梗脖揉了揉咕嚕嚕的肚子,滿是酸溜溜的哼哼著。
“一群狗蠻子,放他們走還要把糧食給他們,真不知道太子爺怎麼想的?”
“為什麼要放我們走?這白花花的東西里,你到底下了什麼巫術?”
到底還是女人心眼多一些,那些族人們都是喝了粥趕快走人,生怕蘇人反悔,左手捂著右肩膀的刺刀穿刺傷,右手端著粥碗,那個英氣勃勃的阿帕奇人女族長卻是滿是警惕的忽然大喊著問了起來,聽著她的叫嚷,讓臉上滿是苦惱神色的毛行健也是恍惚了下,旋即,太子爺忽然露出了個滿是魅力的笑容來。
“當然有巫術,這粥能讓你們吃飽,有力氣走回部族,這難道不是最神奇的巫術嗎?”
這個解釋,明顯讓美洲獅一樣的女族長滿臉的迷惑,足足迷糊了半天,這彪悍的女人乾脆放棄了思考,一昂首,也是把粥狠狠灌進了肚子裡,旋即雙手向上,對著毛行健行了一鞠躬。
“不管什麼巫術,今天蘇族大酋長救了我一命,我阿帕奇山獅氏族酋長赤鹿欠你一條命!”
鞠躬過後,捂著深及見骨的傷口,這女人也是蹣跚的向河的另一岸緩慢走去。
到了天亮,整個河畔邊已經是行走的一空,如果不是地上深邃的牛蹄子印跡,還有尚且沒有被大地吞噬吸收的黑紅血跡,這場激烈的戰爭,就好像完全沒有發生過那樣!
眺望著河對岸空曠的原野,滿懷希望與忐忑,毛行健重重的放下了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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