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子是人類進步史上具有跨時代意義的發明,有了車的寶石海鎮與沒有車的寶石海鎮就是不一樣,整個鎮子的活動半徑大為提升,有了這老牛破車,毛行健計劃了許久動作,也終於得到了施展。
一大清早,重新變得充沛活力的寶石海鎮,歪歪斜斜的木頭房子裡,家家戶戶都升起了裊裊炊煙,在家裡吃的飽飽的,一個個殖民地漢子又是鼓著圓溜溜的肚子,打著飽嗝聚攏到了鎮軍營外面。
吆吆喝喝的聲音中,二十頭犍牛被套上了馬車,每兩頭拉著前後並排一起的兩輛牛車,車廂上裝滿了大腿粗細,格外長的雲杉原木,車廂底下則是從腥海子港買回來的金屬工具,沉重的車輪子壓的雪地咯吱咯吱的響著,輪著鞭子中,一百多人又是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騎著馬跟隨在十幾輛車隊邊上,宋勇忠則是揉著他大了一圈的腦袋,無奈的嘆口氣。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太子爺怎麼就對二十二號哨所如此的青睞有加?
這一趟雖然不是直接去二十二號哨所,不過和那兒也有關係。
地理上,美國東西海岸全都被高聳的環海岸山脈所包裹,他們所處的西海岸這邊,只有雷尼爾火山山腳下,由哥倫比亞河衝擊出來的山谷是最便捷的進入大陸通道,只不過這條道可不好走,道路崎嶇,河溝縱橫,現在毛行健帶著大傢伙就是做一件很牛掰的事情,修路!
當然,像毛珏那樣動員好幾萬人,成群的馬車拉著瀝青水泥那麼大張旗鼓的修路,毛行健沒那本錢,只能是拉著木頭逢山開道遇水架橋,修出一條相對能走的簡易道路就行了,從十二月末過完年,這已經是修路的第二十五天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別說,經歷了一系列的埋頭苦幹,環海岸這一面的道路修建,已經是頗具有成果了,比上一次節約了將近三分之一時間,下午兩點多,帶著工具與材料的牛車,就抵達了最後攻堅的那一段。
哥倫比亞河大瀑布。
前兩次進山時候,哥倫比亞河不是直接流淌出環海岸山脈,在北面挨著最近的一處,河水是順著差不多二十幾米高的臺地傾瀉而下,就因為這條瀑布,毛行健不得不下馬從林子裡繞了一個多小時的路途,氣得他咬牙切齒的。
敢讓太子爺發火,這片林子也是付出了代價,毛行健到工地的時候,林子已經猶如中年大叔的頭髮那樣,被砍成地中海了,還有人不斷地扛著鎬頭刨著地,將山上的土挖掘到山下來,把陡峭的地形稍稍修復平,拉出一條緩坡來。
還有人在已經挖好的坡地兒挖出一個個長條形的坑不知道做什麼用的。
這寒冬臘月,不少人愣是幹出了一後背的汗水,乾脆脫光了膀子,整個工地都是乾的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太子爺來啦!”
看著車隊,大聲的叫嚷聲又是響了起來,不過三百多工人卻是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夾道歡迎的陣勢,反倒是一窩蜂的擠到了車邊上,扛著木頭呼哧呼哧的向下走著。
雖然喜歡儒家的繁文縟節,可目前沒有這個資本,毛行健只好也選擇了效率,由他親自下令不用行禮。
在太子鬱悶的注視中,梗梗脖金老六他們把在寶石海鎮用石灰泡好,做過防腐的細木頭段直接整根扛下來,按照挖好的坑長度,又是用鋸子嘩啦嘩啦的拉了起來。
這頭鋸末子飛濺,鋸下來的木樁被一人一根抱上緩坡,直接鋪到坑裡,然後輪著鐵鍬再用土埋上半邊,站在瀑布邊向上眺望,在兩邊削下去的土牆包圍間,半條寬兩米多點,鋪著原木樓梯的土黃色道路赫然顯現出來。
再幹個三天左右,這條道差不多就能鋪平了,到時候去沿著哥倫比亞河邊被河水衝擊出來的平原,回來直接順著哥倫比亞河放下木筏,來往於蛇河平原的交通一下子就通暢了不少。
不過由於一句話叫樂極生悲,就在毛行健看的心情舒暢時候,又是鋸下一段木頭的梗梗脖卻是屁顛屁顛的小跑了過來,一邊打掃著身上的木屑子,一邊這牛氣哄哄的老兵跟個被騸了的北美野牛那樣,訕笑著點頭哈腰的請示著。
“太子爺!”
“有事兒說!”
就算這貨低頭了,可毛行健還是不喜歡他,高冷的眺望著雪山大河,他是傲然的哼哼著,可接下來,梗梗脖的話卻是讓毛行健情不自禁的猛轉過了頭來。
“是這樣的,太子爺,咱老趙有個戰友在楓樹林鎮那頭,前天他讓人捎過來訊息,他們幾個在育空河那兒找到了金沙,叫咱們兄弟幾個跟著過去幫忙,修完這條山道,小的和金老六幾個就不給您幹活了!這兒先告訴您一聲!”
“你們要離開寶石海?”
“是這麼個情況,太子爺。”
毛行健的臉色明顯是陰沉了下來,可卻沒有多說什麼,僅僅是點了點頭。
“孤知道了。”
到了晚上六點,天氣已經冷的讓人直打哆嗦了,今個也是幹完收工,為了住宿方便,這兒的工人直接在瀑布上面的隨便上用木頭搭了個工棚子,幾個火堆分兩排排列著,外面山風逐漸呼嘯起來,不過縮在棚子裡,對這個燒的咕嘟咕嘟作響的大鐵鍋,三百來號人還是覺的暖哄哄的,有的掏著劣質酒往肚子裡灌著,一個倭國關東出身矮子還跳起了田舞來,自己一張黑臉兒用粉圖的雪白打扮成小白臉,右手頂著個姑娘戴的白紗帽,穿著個姑娘的白紗衣,踢踏著木屐在那兒親嘴兒轉著圈兒,雖然聽不懂這矮子說啥,可是喜羅羅的叫嚷聲還有誇張的動作,依舊吸引著這些底層的窮苦力哈哈大笑著。
“大侄子,吃飯!”
木頭勺子把最底下的肉菜攪合出來,盛在碗裡,在一幫粗人羨慕的目光中,韓曉沫又是甜笑著端著碗到了毛行健的身邊,可惜,眉頭緊鎖著的太子爺依舊是很不給面子的一推。
“吃不下,拿走。”
韓曉沫滿是失落的端著碗又默默退開,坐在靠著視窗的火堆邊上,自己低頭扒拉了起來。打發走她,毛行健則是目光陰沉的注視著眼前尚且流淌不停的哥倫比亞河來,目光沒有焦距的落在因為河口瀑布而寬敞不少的水面上。
今個梗梗脖的事兒不是個個例了,已經有不少算是混個臉兒熟的和自己打招呼要走了,至於面生自己悄悄走的同樣不是一戶兩戶了,沒辦法,大傢伙來新大陸,都是抱著發財夢來的,春天到了,冰雪一化開,一幫傢伙則是再一次鑽進山裡,去尋找自己夢寐以求的黃金去。
這帶來的嚴重後果,就是本來勞動力已經嚴重不足的寶石海鎮,又被狠狠砍下去一大刀,沒了勞動力,毛行健再宏偉的計劃也是一紙泡影而已。
現在他是實實在在體會到了開拓的困難,難怪那些西班牙殖民者,葡萄牙殖民者需要花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建設好一塊殖民地。
可他毛行健實在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他需要在十幾年之內,在這片遼闊而蠻荒的大陸上構建出他想要的理想國度,來博得毛珏的認可,還要花費時間在朝中培育屬於自己的政治班底兒,這才能在毛珏蹬腿朝天時候,來接管這個偌大的帝國枯竭的資源和緊湊的時間,實在令他焦慮不堪。
當然,毛行健還有一種選擇,就是寫信向毛珏服軟哭窮,以他父親的力量,哪怕強制遷徙來幾萬人來供他驅使,也是輕鬆的事情,奈何毛行健心頭的這份自尊心,是無論如何都拉不下這個面子的。
“我出去走走!”
煩悶的無以復加,伸手撿起了披風,毛行健是推開棚子門,轉身就出了去,嚇了一大跳,東方猛趕忙是抓起火槍,跟著一晃腦袋,帶著倆水兵也跟了上來。
這山裡,美洲浪,黑熊,棕熊,野豬,什麼都不缺,一個人出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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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也真是春天的氣息到來了,高聳的山上,不知道多少道雪山融水化作溪流,歡快的嘩啦啦流淌下來,最後匯入哥倫比亞河中,早已經習慣走到哪兒都有人跟著,毛行健是低著頭,踩著溪水邊的河冰,悶頭想著辦法。
後世富蘭克林曾經因為觀察星空,而沒注意腳下掉進了深坑中,這次毛行健是犯了同樣的毛病,光顧著苦思冥想,冷不丁一個不注意,一腳踩碎了冰面,吧嗒一屁股坐在了訊息裡,寒冷的溪水一下子順著斗篷透了上來,凍得他重重的一哆嗦。
“太子爺!”
驚叫著,趕忙幾個水兵都是圍攏了上來,拽著他的肩膀把毛行健從水裡拉出來,本來就煩躁,毛行健真是氣的冒煙了,溼透了的牛皮靴子狠狠就要照著冰面踹過去。
然而,滿是泥巴的靴子卻是停在了半空,旋即毛行健猛地推開了身邊關切問寒問暖的東方猛,斜過身子,讓木頭被砍後,明亮照進來的月光投在水面上。
映襯著皎潔的月光,星星點點耀眼的金光閃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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