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清軍壓境,大明帝國已經到了垂死掙扎的地步了,為了爭奪這個正統,鄭芝龍擁立的福建隆武政權竟然還和廣東一帶的魯王監國政權同室操戈了起來,令人恥笑。
不過到了大清國面前,同樣是大軍壓境,他們的表現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就是人性!
相比於進攻的順利,進攻肅親王府的行動一下子變得困難了許多,對於皇宮不用心,對於自己家卻是無比的用心,豪格竟然早就在街道上佈置下了工事街壘,急促前行的正白旗騎兵剛到,一陣亂箭就先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射死了十幾個人。
一場徹徹底底的同室操戈就此開始!
呼嘯中,舉盾頂著弓箭侵襲,正白旗的騎士悍不畏死的衝了上去。在桌子,被子裹著泥土所搭建的街壘後面剛從新搭上箭露出頭的正黃旗軍兵旋即就頭顱飛濺出來,飆出了漫天鮮血。
正白旗中甚至有當年參加薩爾滸大戰的老兵,他們這是把砍明軍的那股勁兒都用了出來。
然而,對手卻不是軟弱的大明火槍手,才剛剛斬殺完,沒登等收刀,緊接著兩根長矛就從側面扎出來,在那個正白旗騎士的嘶吼慘叫中,把他硬生生給挑了下來。
當初都是鄰居,一個街玩耍的夥伴,一個馬勺子攪和鍋的戰友,如今卻是徹底翻臉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街角邊上,兩隊人不管一切的把長矛向對方捅過去,噗呲地位聲音中,死去的人甚至都因為對方長矛握在手裡支援而倒不下去。
街道另一頭,一個正黃旗軍士驚恐的坐在地上用手支撐著身體往後退著,一邊還用滿是鮮血的手擋在頭頂大喊著。
“阿魯合哥,是我,阿扎木啊!鄰居的阿扎木啊!”
也是氣喘吁吁渾身是血的正白旗軍士聽著這聲音,不可置信的停下了腳步,還向前伸出了手來,想要攙扶。
“阿扎木,是你,你怎麼……”
噗呲~
刀子透體而過,鮮血宛若一朵鮮紅的薔薇在正白旗白色的棉甲後面迅速綻放開,那正白旗軍士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抓著那刀柄,把人硬生生的退到了牆上,阿扎木的兩行熱淚也是跟著流淌下來,窩著刀柄,他是不住的喃喃搖頭。
“別怪我!哥!別怪我!!!”
…………
“啊!殺!!!”
殺女真人和殺明人似乎也沒什麼區別,衝鋒在了最前面,猛地抽出刀子,阿濟格是狂怒的嘶吼著,他滿臉是血兇殘的模樣,就算關外蠻夷的正黃旗也忍不住心寒,情不自禁的向後頭縮了去。
廝殺已經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抬頭張望過去,幾個金漆大字肅親王府也是終於映入了眼簾,讓身邊的擺牙喇先上,阿濟格是終於停下腳步,甩了甩髮疼的胳膊,抹了把汗。
可就在勝利在望的功夫,東面,唯一一處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大街,忽然間一陣子箭矢鋪天蓋地的射了下來,不管是正在進攻的正白旗還是呼喊著向身後潰逃的正黃旗都被籠罩在這陣陰影中,短短時間上百人慘叫著倒地。
可這忽然殺出來的生力軍,還是幫著豪格的,趁著這個殺傷的間隙,以逸待勞的正藍旗旗丁輪流射著箭再一次把街給覆蓋,剛剛混戰,突擊的騎兵早已經精疲力竭,雖然還是人數佔據優勢,可亂作一團的兩白旗還是無法抵禦,被這箭雨逼迫的不得不節節後退。
噗呲~一股子血噴出,自己身邊一個親兵正好被射了個對穿,看著那三稜穿甲箭箭頭向外滴滴答答的淋著血,阿濟格是暴怒的拎起了刀子要往前衝!
“阿巴泰,老子要殺你全家!”
啪~
眼見著這功夫,一支巴掌卻是忽然拽在了他肩膀上,把他拉了回來,火冒三丈,回頭阿濟格就要罵去,就這髒話卻是又縮回了嘴裡。
“老十四!”
“你別攔著我,老子要劈了那老匹夫!”
“三哥,大局要緊!”
勝利盡在一步,眼前就是豪格的肅親王府,只要殺了他,大清國的大權就在他掌握,硬是把阿濟格給拽到了身後,躲在親兵扛起的盾牌,架起的桌子後頭,多爾袞是扯著嗓子大聲叫喊著。
“五哥在否?兄弟多爾袞,可否出來一敘?”
眼前的箭雨還真停了,對面正藍旗與正黃旗的隊伍也是一陣喧譁,片刻之後,幾個火盆端到了暫時分開的兩軍陣前,旋即兩個披著重甲的身影沉重的走了出來,眼看著豪格居然和阿巴泰一起走了出來,多爾袞的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不知道豪格許諾了什麼,阿巴泰竟然能如此堅定的支援在他身後。
領著多鐸,阿濟格還有後面看了半天熱鬧的嶽託等人,多爾袞也是擺了火盆在盾牌扈從下不認慫的走了出來。
真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剛剛在後頭看熱鬧,這陣子卻是厲害了起來,嶽託是先跳了出來,指著對面鼻子囂張的大喊大叫著。
“阿巴泰,豪格,看清楚形式吧!大傢伙已經擁戴阿哥福臨為皇帝,你們已經沒有機會了,趕緊放下武器,老十四還能饒你們一命!要是再負隅頑抗,今個正黃旗正藍旗我們就全都宰了!”
這話再一次讓多爾袞惱火的挑了挑眉頭,如今要做的就是儘快平息戰亂,哪怕做出一定讓步也行,可嶽託這是唯恐天下不亂,火上澆油,趕忙趕在他前面,多爾袞聲音都柔和了幾分,帶著真誠,對著對面火盆下的兩人重重作了個揖。
“豪格!五哥!”
“老十四也不是貪戀這個權位,實在是不忍看先汗打下來的江山就此敗落,不要再讓八旗之間互相流血了!”
“只要放下武器,去宮內一同拜見皇上,今天的事兒,我可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五哥,你為正藍旗主,封晉親王,豪格,你也仍為正黃旗主,爵位牛錄都不變,如何?”
不得不佩服,多爾袞的確是個成大事的料,起碼這兒的胸懷,換個人估計是做不出來,就連嶽託都是不可思議的驚叫一聲。
“十四叔!”
多爾袞絲毫沒有理會他,眼神只是死死的盯著對面火盆下的兩人。
可兩人的神情太奇怪了,一貫暴躁的豪格竟然在嶽託指著鼻子叫罵下都毫無反應,僅僅是耷拉著腦袋,而阿巴泰的神情亦是無比的奇怪,似乎帶著憐憫,似乎帶著慚愧。
死一般的寂靜足足持續了兩三分鐘,暴躁的嶽託再也忍耐不住,又是一張臭嘴跳了出來,指著大罵著。
“你們難道聾了嗎?十四叔難得仁心大發,還不趕緊過來跪地謝恩,再敢耽擱一會,六個旗一擁而上!今個就是你們的死期!”
“就是,大哥,別再執迷不悟了!”
就連葉布舒也是跟著站了出來,開口勸說著,這功夫,阿巴泰是終於開口了,嘆息著走出了盾陣,他是伸手指向了眾人的身後。
“你們回頭!”
“哼,又耍什麼把戲?”
冷哼著,跟著皇太極,一群人是一起轉過了身,然而下一秒,所有人卻是驚呆住了。
一股子火光,沖天而起,靜下心來,那震天撼地的顫動也是隱隱傳了過來。
滿是不可置信,嶽託驚恐而憤怒的大聲咆哮起來。
“你們,你們還是先汗的子孫了嗎?竟然勾結東江!!!殺咱們八旗的爺們!老子要殺了你!“”
臉上還是那憐憫,慶幸與慚愧,看著撲騰著拔刀要衝向自己的嶽託,阿巴泰無奈的搖著頭。
“是老八臨死前留下的遺命!”
這時候才像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樣,多爾袞的臉上亦是流露出了無比的苦意與複雜,讓人拉住了嶽託,他也是站在了陣前,對著豪格與阿巴泰重重的一作揖。
“我明白了!”
“咱建州的血脈,就拜託了!”
“我們走!”
說著,多爾袞竟然是置眼前近在咫尺的勝利而不顧,轉身就像後走去,看的阿濟格不可置信的叫嚷著。
“就放過這幾個叛徒?”
連回答都沒回答,多爾袞就像是丟了魂兒那樣,踉蹌的裝進人群,滿是不甘心,叫嚷了幾聲,多鐸與阿濟格也不得不憤然的一甩袖子,跟著攆了上去。
沒了作為主力的兩白旗,葉布舒等人就跟抽了脊樑骨的癩皮狗那樣,儘管兩紅旗,鑲藍鑲黃旗人馬加一塊還是比對方多,卻也失去了戰鬥下去的慾望,叫罵幾聲,幾人也是帶著兵馬匆匆撤退,這一晚上血腥的內鬥竟然以如此結果結束了下來,僅僅殘留了一地浪跡,尚且有未死的八旗兵丁在血泊中痛苦的呻吟著,還有烈烈燃燒的大火,僅此而已。
同樣沒有追擊,豪格是沉悶的命令道:“各兵丁回府,掛毛字大旗,無論發生什麼,哪怕房子著了,也不許給本王出來!”
“喳!”
…………
此時城外雖然才剛剛開戰,卻也已經殺成了各修羅場,一百門大小火炮幾乎放平了,把滿炮的霰彈鐵沙子向著近在咫尺的清軍後隊噴過去,這化學能的不可抵禦中,簡直是屠殺,慌張的清軍五旗兵丁就像是沒頭蒼蠅那樣,成片成片的被鋼鐵風暴撕扯成碎片。
血液竟然的流淌在地上。
嶽託幾個還以為是東江發來的援兵,來救援豪格,實際上,情況卻是比他們想象的要糟糕無數倍,為了這一戰,東江早由於有,由火車南下的十萬大軍先向南進軍了十幾裡,趁著城內激戰時候,把幾路清軍的後路完全掐死,旋即這才北上,發起進攻。
一出手,就是包圍殲滅戰。
“進攻!!!”
炮火過後,一層一層的散兵線像是波浪那樣向前湧著,也知道這是遼東三十年大戰的最後一曲了,所有恩怨情仇全在今日瞭解,沈戎,孔有德,耿仲明,甚至龐大海,幾乎所有遼東老軍官都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趕到了戰場,親自投入了第一線,密集的槍彈讓衝鋒的清軍根本近不了身,又是一大片倒伏之後,東江吹起了進攻的號角。
端著刺刀衝鋒的東江軍就好像一千多年前的秦軍那般,腰懸掛著手雷,有的人連頭盔都扔了,狠狠地扎進亂成一團的秦軍軍陣內,衝在了最前面,孔有德一刺刀扎進了個慌張的正紅旗胸膛中,在他淒厲的慘叫下把他生生挑飛了起來。
“韃子們,你們不是能打嗎?這次爺爺不逃了!跟爺爺打個痛快!”
個阿濟格的招數差不多,狹長的指揮刀從個清軍的脖子抹過,沈戎卻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爹,娘!哥,秀錦,沈戎給你們報仇了!”
瘋狂的叫喊下,他又是狠狠一刀,砍進了身旁另一個急促後退的清軍腦袋裡。
短短一刻鐘,清軍最後的兵團已經是開始了全面潰退,然而看著伏屍累累,站在後頭指揮進攻的毛珏卻也是無比的複雜。
皇太極,真乃是梟雄!雖然如今東江得利,可也落入了他最後的計劃中。
他知道,自己一死,再也沒有人能壓制住蠢蠢欲動的多爾袞三兄弟,清國的內鬥,不可避免,內兄弟鬩於牆而外有東江此大敵,大清國必敗無疑。
況且毛珏已經不止一次表現出他的兇狠來,和那些關內大明的腐儒不同,他毛珏可不講什麼酸腐仁義,一但將清國滅國,行的絕對是草原法則,將所有的建州女真乃至烏拉葉赫這些女真後人斬盡殺絕。
會談時候,屠族的威脅可不是說說!
既然局勢已經不可挽救,那還不如能活一個活一個,他是徹底把多爾袞以及嶽託的下五旗給賣了,故意做出傳位豪格的假象,引得他們來攻打,這些天在他的遺命下,豪格是不遺餘力的封鎖訊息,掩護著東江軍集結。
都說壯士斷腕!皇太極是真做到了,在吉林烏拉城,他拋棄了數以十萬技的同族,這一次他也是以幾萬下五旗的性命,幾十萬被清算的同族同胞鮮血,來換取最後兩個旗的存續。
絲毫不顧身前生後名!只要為了這一線生機,哪怕遭遇同族萬般的唾罵,也在所不惜!
真毒啊!
不過今天,遼東三十幾年之局是終於徹底瞭解了,自自己穿越而來一直籠罩在頭頂的死亡陰雲煙消雲散,再次重重感慨一聲,毛珏也是忽然猛揮舞出了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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