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毛珏臉黑。
這船艙佈置的可夠華麗,象牙西洋床,鑲嵌著玉石的西洋大衣櫃,尤其是幾個花梨木屏風後面,浴桶裡散發著玫瑰花香味的霧氣,朦朧的倩影透過半透明的屏風若隱若現,正是文人最喜歡的調調,猶抱琵琶半遮面。
這個妞的確正點,身材火辣,一頭紅髮還是個洋妞,問題是,毛珏現在需要的不是這個,他是個掙扎在生死線上的乞丐,滿懷希望得到八個蘋果以果腹,結果錢曾給了他個蘋果八。
偏偏這廝還沒看明白。
口水都快流了出來,比劃著手,這錢曾還在那兒大言不慚的嘀咕著。
“要說著西番人還真是不含蓄,行止放蕩,煙行媚姿,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含蓄,真是,真是,真是太他孃的誘人了!”
“你自己留著吧!”
現在一個素衣還沒搞定呢,毛珏還得花費大量精力去穩定事業哪兒有時間泡洋妞,一甩袖子,毛珏是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急得錢曾趕忙在後頭追了兩步。
“哎哎哎!毛兄,這可是人家範老爺特意贈予你的啊!哎!毛兄你不會懷疑兄弟我半道偷吃了吧?咱們兄弟什麼情意啊!兄弟我是這種人嗎?”
別說,這點毛珏還真不懷疑,以錢曾這幅腎虛樣子,他要偷吃了,還不得被洋妞榨乾了,今個能不能爬下船估計都得兩說。被追到艙門口,毛珏是鬱悶的一攤手。
“錢兄,這妞……,這姑娘就是你說的種植行家?”
“沒錯啊!”
錢曾是一臉懵逼,愕然的點著頭。
“給你帶的番茄,番薯,番木瓜番石榴都是從這位範老爺園子裡拔的,都是那個紅髮洋妞照料的,要不是拿到那北洋鏡心裡高興,對毛兄您讚譽可加,還有他那小姨太老冒酸水,範員外也不能割愛。”
嘴角再次抽了抽,毛珏是無奈的擺了擺手:“行,讓那位種植專家,好好梳洗打扮完,再來見我!”
“喂,這風景,毛兄你真不去嗎?”
在後面還嚷嚷著,看毛珏拎著個苞米棒子真下船了,討了個沒趣兒,這腎虛公子又是煩躁的一拍大腿:“得得得!我去叫就我去,這毛兄不會是龍陽之好吧!應該不能啊!看他對那個婢女那麼寵!”
嘟囔著走到艙門口,剛要向下探,猛地錢曾卻又是醒過神來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捂著臉齜牙咧嘴的惱火叫嚷起來。
“翠環!服侍那個番邦洋妞打扮下,然後送去見毛公子!”
…………
要說穿越前,毛珏最不喜歡的莫過於去農村的姥姥家了,一睡炕就上火,大冬天外面的旱廁更是要命,上次廁所凍掉半條命,還怕掉進去,尤其是還得幫忙收苞米,挖土豆,更是累的扒層皮。
可如今,毛珏不喜歡的這些,是全都來了。
對這些玉米土豆可是寶貝的緊,那些南貨都是草草扔到了後面庫房,這些作物在後院被毛珏單獨拿出一整個院子來擺放,這兒土豆還享受了盆栽的待遇,一大堆花盆放著上好的花土,一個盆裡埋一個,就露個小腦袋,跟土豆雷似的。
這頭毛珏正指揮著幾個親兵忙的不亦樂乎,冷不丁一陣高跟鞋踢踢踏踏,回過頭去,就算毛珏也是忍不住眼睛亮了下。
難怪能被那些已經讓揚州瘦馬都養刁了眼的鹽商看上,火紅的頭髮柔順的紮成幾個西方特有的小辮子與長髮一同批下,雖然不知道是那一國的白奴,可她估計是混血,姣好的臉蛋上既有地中海美人那種湛藍的眼睛,挺俏而精巧的瓊鼻,天鵝辦的奶白長頸,而且臉型還具有東方那種纖細,柔美。
而且這妞穿的也夠火爆的,火紅的希臘百褶長裙,一半白嫩的鎖骨外帶兩半完美的橢圓顯露出來,而且長裙下襬穿著地中海涼鞋的兩隻白嫩小腳也是隨著步伐一步一步露出,看的人眼直髮暈,這裝備要是後世真不算什麼,可是在如今,相比包的更個粽子那樣的大明女人,實在是太前衛了。
雖然還是很懷疑,不過這妞可能是農業專家,好歹也得打個招呼,看著腎虛公子領著她過來,毛珏乾巴巴喊了聲哈嘍。
誰知道沒等錢曾笑眯眯的介紹一兩句,這個妞已經劍眉冷樹立衝進了院子,字正腔圓的大明官話,悅耳卻又極具氣質。
“你們這是幹什麼?番薯不是這麼種的,好好的東西都要讓你們糟蹋了,哪個蠢笨的跟西班牙毛驢一般的人才能下達如此愚蠢至極的命令,還不趕緊挖出來!”
整個院子都靜了,二十多個親兵瞪圓了眼睛,先看了一眼這個膽大包天的洋妞,回頭又看了一眼毛珏腦袋邊是不是真的多倆大長耳朵,足足幾秒,反應過來的素衣氣得小臉都紅了,掐著要跟小鬥雞般的蹦了起來。
“哪兒來的妖婆子,敢在這兒胡言亂語,侮辱我家少爺!小姑奶奶我叉叉叉叉的……”
趕緊攔腰抱住這個上去要拼命的小鬥雞,不讓她繼續用不雅的語言糟蹋自己淑女形象,一面拖著她往外走,一面毛珏鬱悶的擺了擺手。
“按她說的做!挖!她說咋種就咋種!”
…………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己又沒學過農業沒學過育種,既然這妞敢這麼狂,那就任她折騰去,如果她折騰不出個所以然來,禍害掉了毛珏來之不易的糧食,再扔海里也不遲。
院子裡面叮叮咣咣響著鐵鍬鎬頭,外面拉著小嘴兒可以掛油瓶的素衣毛珏則是悠閒地抱著個胳膊,看著這妞把腎虛公子數落得無地自容。
“我們毛家也是遼東大族,體面而規矩,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府的,這領來的什麼人?衣著暴露,不知廉恥,不貞不潔不說,還忤逆家長,目無尊上,這種妖豔賤婦你不浸豬籠丟海里,竟然還帶到咱們鐵山來!”
大明是禮儀之邦,上下等級尊卑森嚴無比,素衣這話倒是沒誇張,毛府要是有人敢這麼諷刺毛文龍一句,二話不說,男的掉腦袋,女的裝豬籠扔海里。
錢曾也是大家族出身,尤其是江南更是規矩眾多,這點道理他也明白,被素衣數落著,這會兒腎虛公子也是禁不住苦著一張臉,悲催的一攤手。
“錢某也不知道啊!”
“這個洋妞是範老爺府上調教過的,一道上也是規規矩矩,誰知道到了這兒居然發暈啊!”
“少爺,不是素衣不守婦道,饒舌善妒,這種不守規矩的妖豔賤婦,絕不能讓她進府!”
還不吃醋,這小嘴兒真是快成小雞嘴兒了,一伸手攬住了這妞纖細的小蠻腰,毛珏好笑的說道:“行啦,少爺我心裡有數!這麼樣,給她三天時間,她要是沒給少爺我弄出個所以然來,就把這個洋妞交給你來處置,要殺要剮,要沉海要浸豬籠,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兒,成不?”
“我……”
叫嚷的兇,素衣卻還是善良心地,真要讓她喊打喊殺的,這妞反倒是軟了下來,期期艾艾的把兩支青蔥玉指對到了一起。
“那浸豬籠太,太殘忍了點,大不了把她趕出府去,就,就行了吧?”
“嘖嘖,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咱們鐵山這邊境虎狼之地,還無依無靠的,才真叫生不如死,這孤身一人在外,被人**,捱餓,甚至被賣到窯子裡,都是輕的,如今外面這餓殍遍地,她這細皮嫩肉的,沒準兒被人就活生生吃了。”
故意一副變態模樣,眯著眼睛,亮著犬齒,毛珏陰森森的比劃著。
“那手被高吊起來,就挨著鍋子,拿著小刀一刀刀的把那肌膚嫩肉給剃下來,扔到鍋裡,然後被一個個鬍子拉碴,面容可憎的邋遢男人吃下肚子!真不愧是我的素衣夠毒,給少爺我出氣了!”
“我,我哪有這麼狠毒啊!少爺,素衣……”
這妞真是嚇得花容失色,差不點沒哭了。眼看這妞一副窘迫模樣,摟她在懷裡,毛珏也不逗她了,而是撫著她的小腦瓜,又轉向了吃了一嘴狗糧,滿臉幽怨的腎虛公子,眉頭微微緊了下。
“錢兄,毛某要種植這些西藩作物的事兒,你和這個洋妞說了?”
“然也!”
擠眉弄眼的,錢曾悲催的叫嚷著。
“剛剛毛兄你不滿意,我可不得多叮囑幾句,誰知道?”
“行了,毛某心裡有數了!”
擺了擺手,毛珏露出了幾分輕鬆的笑容來。
“錢兄你遠來是客,咱鐵山貧瘠,招待錢兄的酒宴還是有的,素衣,去取點銀子,前些天王員外不是邀請本少爺去他的醉紅樓嗎?咱今個走著,順便談談生意的事兒!”
一聽這話,錢曾還真是如釋重負,彷彿吃了顆定心丸那樣,舒坦的露出一副笑臉來。
“哪兒還用毛兄掏銀子,這不是瞧不起我錢某人嗎?我請!我請!”
“略盡地主之誼,別跟我廢話,走著!”
“請!”
心情真是放鬆了不少,跟著這貨勾肩搭背的,毛珏搖搖晃晃的出來了大門,跟這個比著兩支食指還不斷糾結的素衣院子裡,叮叮噹噹的鐵鍬聲亦是響個不停。
一顆希望的種子,提前了幾十年在遼東這片流血的大地上落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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