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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開原未下,背自狼煙

作者:好大一隻烏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戰爭就是個吸金窟窿,也只有有錢人或者窮的只剩下命的人玩得起。

毛珏應該屬於前者,自去歲十月開啟戰端之後,一車皮一車皮的物資,浩浩蕩蕩不斷自黑龍江運來,把吉林烏拉城的倉庫填的滿滿的,生怕自己軍士餓著一樣,甚至有的屯兵還開玩笑打仗居然比在家過得日子都舒服,都胖了幾斤。

別人屬牛屬虎,孫傳庭應該是屬諸葛亮的,不是他那種智謀百出,歷史上諸葛亮沒那麼神,他獨有的是真正諸葛亮那種細緻認真,事無鉅細,當蜀漢丞相,諸葛亮連軍士打三十軍棍的小事都要過問,最後把自己活活累死,可見其工作態度,孫傳庭也是差不多,每來一火車皮都要親自去點數過問,物資精確到每一箱,每一袋子,每一個盒罐頭,損毀敗壞了多少都得如實上報,讓人想動歪念頭都動不起來。

不過身正不怕影子邪,孫傳庭自身清白也沒搞特殊化待遇,一日三餐都是跟著大食堂吃,除了毛珏發的制服,多一件衣服沒有,別人也說不出閒話來。

古代別人修塔都是佛塔,毛珏修的是瞭望塔,跟個大竹筍那樣下粗上細,水泥還把面抹的溜平,要多醜有多醜,這麼個醜塔上,綠色的小旗子不停的揮舞著,從松花江直通吉林烏拉城的磚石混凝土鐵路橋大門在門衛兵搖晃著轉盤咯吱咯吱聲中轟然洞開,那頭,拖著黑色煙筒的火車頭也跟個老頭那樣呼哧呼哧的衝上了橋面。

蒸汽機的鍋爐閥已經開啟,蒸汽嘶嘶的向外排著壓力,大鐵門處,算是世界上最早一批的老司機,東江機車軍的小夥子們熟稔的在大門口緩緩落下剎車,鋼鐵車輪子和鐵軌交接迸發出一連串的火星子,最後一點向前衝的動力將火車二十來節車廂穩穩的帶到了車站。

咣噹~火車橋大門挨著最後一節火車皮屁股關了上。

不過沒等幾個小夥子為了自己完美停車而慶賀一下,一張老臉已經冰坑坑的貼了上來。

“對賬!”

…………

十幾個賬房會計拿著賬本,一本一本的對著訊息,屯兵們則是嘿呦嘿呦的扛著箱子,往已經塞的滿滿的倉庫內使勁兒再擠著,火車頭那兒,孫傳庭跟個吝嗇鬼那樣,親自收著一大堆賬本,也在對著賬。

雖然是軍鎮,可出奇的,東江沒有大明那麼等級森嚴,除了戰陣之上,上下級關係還算是和緩些,至少不像是大明那樣絕對的壁壘。在那兒看著孫傳庭扒拉算盤,火車軍這輛列車的百戶,也是十九廠調出來,燒了好幾年鍋爐的鍋爐主任郭老黑在一邊嘿嘿笑著打著哈哈。

“廠長,至於嗎?咱東江富得流油,庫房都堆得滿了,丟那麼幾箱子罐頭您還的扒拉算盤算上一天,您也是官老爺,這也太摳了點吧!”

“摳?呵呵……”

應該是盯著太緊,那頭邊境的發貨官員也是把賬做的很細,半道上損壞的東西都沒扔,直接拉過來對賬,賬單舒服,孫傳庭也是工作輕鬆,心情不錯,正好對完一本,他是笑著搖了搖頭。

“老郭,你是東江本土老人兒吧!”

“廠長,這我從沒和您說過吧!您老慧眼。”

“不用什麼慧眼不慧眼的,全廠子就你和老李最闊,下個館子都是你們付賬,你們真是真幸運,太平富庶了十來年,相比你們,咱們這些關內逃出來的,可是窮怕了!”

“就著罐頭來說吧!竹筒皮子被耗子咬個窟窿,你們就扔了,當年老孫我在陝西當官打仗時候,有時候那是還幾天都沒飯吃,軍士餓的嗷嗷直叫,有的受傷的,臨終前就想吃一口肉,可連這被耗子嗑過的肉,老孫我也拿不出來,只能看著他們餓死。”

身邊壞了的箱子裡拎出來個破了的罐頭,掂量了兩下,孫傳庭又是感慨的扔了回去。

“這……”

郭老黑還真是恍惚了下,十多年前,毛珏還沒有主政前的時候,那挨餓受凍的印象隱約也浮現了出來,他忍不住跟著點了點頭。

“還有就是毛將爺,他算是老孫我這麼多年見過最怪的當官的了,別的官都是恨不得把所有銀子拼命往懷裡摟,帶到棺材裡才心滿意足,可他是真捨得撒手,大兵一個月二兩銀子兩石糧,還管吃管住,這要是關內的知道了,都得跑東江當兵來了!還有廠子上工的,鋪路的,幹活的,拿的銀子咱老孫都驚歎了。”

“是,一罐罐頭幾文錢,不值幾個,可你拿一個,我拿一個,二十幾萬大軍,那就是個大窟窿了,萬一關鍵時候就缺了這一個罐頭,可能就會餓死人!毛將爺都這麼對咱們了,我這個手底下吃餉拿銀子的,再看不好點,有良心嗎?”

和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縐縐書呆子不同,出身邊疆的孫傳庭很能放的下身段,雖然還沒達到盧象升那樣同食同飲地步,可是他這一番掏心窩子的大白話,聽的郭老黑都忍不住直點頭。

“廠長您說的太對了,俺老郭兩個兒子都給將爺當兵,幾年拿回來幾百兩銀子了,老郭竟然還佔過將爺便宜,真是罪過,日後老郭也得看好這幫小子了!”

“恩,不光為了毛將爺,也為了咱們大家……”

坐了半天,腰也有點酸了,孫傳庭笑著站起來直了直腰,可話還沒說完,忽然間他的臉色猛地變了。

剛剛那個醜的要命的瞭望塔上,本來輕鬆的綠旗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軍情如火的紅旗,瞭望兵拼命地揮舞著吹著哨子,城牆上,已經有衛兵焦慮的登上城池。

“老郭,抓緊卸車!趙力,你去都督府敲戒備鍾,護衛哨,跟本官上城!”

焦慮的大吼中,孫傳庭急促的快跑上了城牆。

其實毛珏這城修的很不科學,吉林烏拉城的北城牆直接切著河岸邊,差不多後世熱電廠那個位置了,加上河岸,城牆高度十多米了,從江北進入江南的唯一兩個入口只有進出兩條鐵路橋,城牆防備的跟個懸崖那樣。

雖然防禦力算是極限了可河邊地軟,時間長久下,河水侵蝕,地面下陷,這城牆就有崩塌的危險。

可那是後話,先得保住眼前再說,本來對毛珏制定的修城計劃還略有微詞,可是知道自己的戰略價值之後,孫傳庭簡直太感謝毛珏了,最擔憂的終於是來來了,這些天一直再為即將到來的大戰耿耿於懷,非要去算賬點貨也是強迫自己冷靜,可此時真站在城頭上時候,孫傳庭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端起望遠鏡向天邊張望過去,十幾股黑煙拼命地向吉林烏拉城狂奔著,那些是東江的巡邊騎兵,他是算是最悍勇的東江勇士了,哪怕千軍萬馬,依舊點燃了背後的狼煙,向吉林烏拉城傳達警訊。

就在他們身後,黑壓壓的騎兵鋪天蓋地,滾滾煙塵蒸騰的就像是張牙舞爪的魔鬼那樣,距離如此之遠,孫傳庭甚至都能感受到那股子震天撼地的馬蹄子震動。

“是蒙古人!”

有的人天生就該出現在戰場上的,放下望遠鏡,似乎找到了當年應戰天下流民之王,闖王高迎祥時候那種狀態,孫傳庭是愈發如魚得水的轉頭對氣喘吁吁跑上城頭的袁大寶吩咐道。

“點亮東西烽火臺狼煙!向南傳遞軍情,馬上派出狙騎兵,迎回巡邊騎士!”

有時候,戰場上一條訊息甚至價值超過千軍萬馬,就像二戰時候,利用假身矇騙了德軍間諜的巴頓將軍成功的打下了諾曼底登陸戰,開闢了第二戰場,加速了***的滅亡,此時也是如此,這要是被蒙古騎兵突擊到城下頭,也足夠東江軍手慌腳亂一陣子了!

如果要是電視劇裡,接下來就是經典的橋段了,精疲力竭的勇士冒著生命危險跑回城下,然而為了城池安全,守城官不敢開門,然後他們又高喊著東江萬歲,衝殺進敵陣同歸於盡。

可打仗畢竟不是演戲,東江珍惜每一個勇士,每一滴血,距離城池尚且有幾里遠的時候,同樣震撼人心的馬蹄子響聲在吉林烏拉城門口亦是震撼了起來,同樣矯健的東江騎士賓士過鐵路橋,迎著鋪天蓋地的蒙古大軍竟然是直勾勾撞了過去。

畢竟蒙古不是成吉思汗時代的蒙古了,眼看著這一幕,濟爾哈朗大叫著繼續進攻,可是下意識,前鋒的阿塔斤就勒了下戰馬韁繩,整個前鋒騎兵為止一頓,這個間隙,奔湧的東江騎士已經匯合了這些精疲力竭的巡邏騎兵,狼煙往地上一扔,而且前排的騎兵還不知道往地上丟了些什麼。

剛剛想取弓應戰,沒想到氣勢洶洶想要拼命那樣的東江騎兵居然是轉身逃了,感覺智商被侮辱了,阿塔斤又是憤怒的猛抽著馬鞭子。

“追!不要放走了漢狗!”

距離就兩三百米遠,氣急敗壞的土默特騎兵轉眼就到,旋即卻彷彿中了陷阱卡那樣,爭先恐後撲倒在地,一陣陣噼裡啪啦的爆破聲此起彼伏。

鐵蒺藜,當初據說成吉思汗就是戰馬一腳踩到這玩意,把一代天驕甩下馬,傷重而死,東江還是地雷型鐵蒺藜,一個小陶罐內裝黑火藥,外放鐵蒺藜,最中間的小容器則是毛珏也不知道玄空老道還有騙子宋獻策他們這群神棍怎麼搗鼓出來裝神弄鬼的白磷,馬蹄子踐踏破白磷,遇氧燃燒引燃火藥,咣的一下就跟天女散花那樣把幾十個鐵蒺藜散佈了出去。

雖然殺傷力不大,炸不死人,可也夠大隊騎兵人仰馬翻一陣子了,在阿塔斤暴怒的叫罵聲中,人仰馬翻的蒙古騎兵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到嘴兒的鴨子飛了。

從騎兵調頭時候,孫傳庭的注意力就已經不在他們身上了,憑著松花江天險,這些騎馬的漢子對吉林烏拉的威脅幾乎為零,他是目光陰沉的朝南看著,在東西烽火臺點燃後不久,第二道,第三道狼煙相繼直衝上了青天。

整場大戰最高潮的部分也隨著火光噼裡啪啦而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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