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代都不缺乏投機者,每逢亂世之時,總有飽學之士願意用自己的滿腹才能換取個幾代的富貴,如前秦王猛,大唐李勣,北宋趙普,蒙古的耶律楚材,大明的劉伯溫,甚至如今清國的范文程都是這一號人。
不過大明末年還是有點特殊,起來爭奪天下的多是李自成張獻忠這樣草莽之輩,行的流賊手段,與世家大族是死地,輸於被士人鄙視的階層,吸引不了文人追隨。李自成的文官幕僚如顧君恩,牛金星,宋獻策等人都是崇禎十三年洛陽陷落到崇禎十五年李自成襄陽建立政權,露出了天下之勢時候才投奔的,這些人還都是破落秀才,不是什麼大才甚至到了這個時候,還有李自成議政府中侍郎高官暗自勾結大明,妄圖裡應外合剷除李自成。
張獻忠也差不多,他麾下如潘獨鰲,徐以顯幾乎都是被他搶來的,也都是破落秀才沒啥大才。
明末歷史上,沒什麼有野心軍閥成氣候,畢竟軍戶同樣也是在士人中被鄙夷,被歧視的階層,文貴武賤,七品縣令敢對二三品的總兵指手畫腳,為武夫賣命是個很難聽的名聲,如江北四鎮如黃得功,劉擇清,還有平賊將軍左良玉麾下也沒什麼人物。
毛珏自己的遭遇也是闡明的淋漓盡致,在江南,幾個世家書生為了爭女人竟然想要埋伏殺他,更可氣的是如果這些書生真成功了,他們未必付出代價不說,在江南士族那些混球文人口口相傳中,他們或許還能平步青雲往上升官。
這次倭國東林之亂也是如此,靠著毛珏,這些江南人這才在倭國發家致富,當上人上人,可這次,一百多個家江南文人士子參與到了國松丸的叛亂之中,一方面他們想求官,另一個方面,這些人估計也是不滿於生活在個粗鄙的武夫治下。
可這種情況下,居然有人能幫著毛珏勸說袁崇煥!別看千代姬得意洋洋說是她請來了,毛珏卻是心裡有數,她這個新任豐臣家主除了個象徵意義和招個上門女婿生下繼承人外,沒啥大用,能上門幫忙,只有是奔著自己來的,甚至有可能上門求官的。
這可是個好兆頭,看來一頓大屠殺立威之後,搬遷帶倭國這些江南士子是可算看清楚局勢,承認他毛珏這個頭頭,知道想當官得找誰了。
而毛珏也太缺文臣班底兒,僅僅黑龍江一鎮將來就有可能有數百個縣,十多個府,經濟發展治理民生還是需要有文化的人組成細緻的繼承政府統治。現在人口還是太少,一個軍鎮靠著東江學府培育出來的人才以及軍管還勉強支撐的過來,可再多就要出紕漏了。
還有這倭國,毛珏真正的控制力量除了震懾的東江騎馬隊,就是靠著豐臣家的老家臣班底兒,東江在這兒的文官幕僚統治力量還不到百人,就因為如此,毛珏才那麼需要袁崇煥來統領全域性,以至於他都放棄與豐臣家聯姻,要靠著千代姬這位“青梅竹馬”來捆住袁崇煥。
如果能有傾向自己的文臣組成班底兒來控制倭國朝廷以及豐臣攝關,德川管領,甚至將來滲透各個藩的藩士階層,東江在倭國的統治就徹底穩了!
老大還得是小弟撐著的,誰都能跳出來當頭,最難的就是把一群小弟組織起來,分工明確該收保護費收保護費,該看場子看場子,該去上頭公關送禮就公關送禮,現在看場子砍人的毛珏太多了,缺的就是狗頭軍師,會計秘書,就算這次來勸說袁崇煥的只是個秘書跑腿的,毛珏也得給他提拔成會計,這叫廣告效應,跟著老子工資多還有福利。
滿是興致沖沖,毛珏是一把糖趟賄賂了姬luoli,讓這妞帶路急促的沿著蜿蜒的山路往上爬去,想去會會這個及時雨帶路黨。
這紅霞山也屬於倭國皇室,屬於皇家別苑,只不過倭國皇室和大明皇室就不是同等家族,像避暑山莊,離宮別苑那樣輝煌宏偉的建築,他們根本玩不起。
富有富的玩法,窮有窮的玩法,沒錢下就只能玩點雅的。在皇室與僧侶修建下,上山的一條小路曲曲折折,片片翠竹層層疊疊,清幽的竹屋在其中時隱時現,歡快的鳥鳴中隱約還能聽到木魚的咣咣敲打聲音,整個紅霞山就透著一股子雅意與禪意。
這也是袁崇煥在這兒避世散心的原因之一。
爬了小半個時辰,可算是從這些人文景緻中冒了出來,最靠近山頂的小寺院出現在毛珏眼中,這次倒是沒玩什麼猶抱琵琶半遮面,直接在寺廟外潺潺流水邊的涼亭裡頭,一身道袍裝逼氣場十足的袁崇煥就在那兒悠悠閒閒的坐著。
他對面,坐著的卻是年輕書生,白袍儒冠,長得比毛珏帥多了,年輕的也令毛珏感到意外,正常情況下,先投降的都是些不得志的老傢伙,遭遇太多碰壁讓他們變得圓滑而銳氣大減,而年輕人則是一般血氣方剛輕易不會丟面子認輸。
倆人是正在急促的下著圍棋。
“見過小毛將軍!”
看樣子,這年輕人的勸說也真有些作用,如果是國松丸這個學生死後,袁崇煥那副心灰意懶的模樣,估計他會毫不在乎的接著下棋,而不是看到毛珏到來,就撂下棋子站起來行禮,行禮說明他還在乎在倭國的地位,關心政治,承認了對毛珏的從屬關係。
看著一撇小鬍子,也算是面目清秀的毛珏,那年輕人也是禁不住意外了下,旋即卻是大禮參拜了下來。
“拜見毛遼東!”
“這兒沒什麼毛遼東!閒暇使節,毛某也不過一書生爾,請起請起!”
掛遼東督師,雖然依崇禎皇帝那刻薄寡恩的性格才給個兵部侍郎的頭銜,可也是高官,別說這年輕人還是個白身,按理來說,就算是五品知府,見面也需要跪拜的。
只不過文貴武賤,還總有文人仗著“風骨”,顯示自己描述權貴,在倭國毛珏也見過不少來“***”一遊的江南文士倨傲不拜的,年輕人這端端正正的大理倒是顯得意外了。
他這個徹底投靠的態度讓毛珏滿意,可卻也微微看清了他,如此趨向權貴之人,大多沒太強的意志力,換句話說牆頭草隨風倒,要是有個比毛珏更能帶來好處的,估計這人轉身就能倒過去。
一般不堪大用。
“袁先生近日可曾療養的舒適?”
畢竟是個好彩頭,毛珏很是平易近人,禮賢下士的把他扶起來,旋即這才對著袁崇煥抱了抱拳頭,笑著問道。
也真的是被說服了,頭一次,袁崇煥竟然是帶著些許愧疚之色抱拳鞠躬道。
“袁某慚愧!袁某深受小毛將軍信任,託付以倭國大事,袁某卻迷茫懵懵,耽擱政事,實在是太不該,請小毛將軍懲處!”
畢竟是當過遼東督師的人,那句督師袁崇煥是無論如何叫不出口,可這個態度已經是讓毛珏大喜過望了,大笑著擺著手,毛珏是連連的搖頭道:“袁先生說笑了,得先生助我,已經是的得天之幸,怎麼能說懲罰?”
邊上的千代姬也是抱著糖果得意洋洋的把小腦袋昂的老高,彷彿這一切都是她的功勞,那個年輕書生則是平淡的在一邊微笑著,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
該給的獎賞自然要給,更何況還要掛出去一張招牌,安撫了袁崇煥,毛珏又是對他微微一施禮:“遼東地處蠻荒,孤懸海外,尚未開化,毛某身邊尚缺少一提舉僉事,不知這位兄臺可否嫌棄東江?”
話語裡雖然帶著謙虛,可毛珏這話的語氣卻已經是理所當然了!說實話,他給的這個獎勵不算小了,提舉僉事輸於正六品,在督師幕僚中也算是個重要文職官員了,從個白身一下子能榮登正六品,簡直比連升三級都要快。
也不出毛珏所料,這年輕人又是趕緊大禮拜下,連連的拜謝著。
“豈敢豈敢,多謝翁主!”
袁崇煥既然被說服了,這隱居自然是不需要再隱下,在毛珏喜氣洋洋的吩咐下,一行武士僕從是為他收拾了東西,直接朝著京都城搬家了回去。
這戰爭是結束了,可需要收尾的爛攤子瑣碎事兒太多了,不辦好,毛珏在倭國奮戰了一年多就可能白打了,他現在是急促的需要袁崇煥去給他收拾殘局,一邊走他一邊還喋喋不休的把自己的處置以及該辦的事宜向袁崇煥交代著,這面只有倭國快點走上正軌,那面他才能快點回歸東江坐鎮,隨時去爆他皇太極的菊花。
不過一直走到了紅霞山的山門,毛珏才想起,自己剛收了個文官幕僚,已經是自己屬下,毛珏倒也是不客氣了,伸手招呼過親到床上的親兵統領櫻姬去拿官文度牒,同時對著那個年輕書生點點腦袋。
“你來錄一下姓名籍貫,本官也好為你報到朝廷吏部!”
遼東督師有權利處置五品一下官員,不過提拔也需要吏部的認證,這也是向這年輕書生顯示正規,讓他出去有炫耀的資本,好忽悠更多小弟來給毛珏這個老大打工。
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那年輕書生亦是忍不住大大的一鞠躬。
“多謝翁主提拔!學生西湖鄞州人士,崇禎九年鄉試舉人,名號張煌言……,哎!翁主沒事吧!”
他這話還沒說完,毛珏居然一個大馬趴年糕那樣摔了個狗啃翔,好不容易爬起來,卻是身上灰燼都沒撲打一下,看怪物那樣看著這年輕書生,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你說你是誰?”
…………
毛珏這頭是喜事臨門,倭國江山一統,還把倔毛驢袁崇煥給揉順了,可另一頭,遼東的戰事卻是再一次發生了急劇的波折。
乳峰山下,硝煙瀰漫,又是一場不大不小的消耗戰剛剛完畢,戰場上,凌亂的戰車,倒伏的屍體到處都是,有建奴的,也有明軍的。
殺敵三千,自損八百,況且明軍戰鬥力也絕對達不到那種輝煌的大勝,雙方戰損率也就一比一點五,甚至有可能更低。
要是平時,取得了這樣的戰果,明軍又會再一次返回寧遠,休整部隊,從新補充兵源,等待下一次繼續與清人消耗,然而這一次,預備後退的部隊卻是被卡住了。
“既然取勝,為何不再追擊?”
最後逍遙了一個月,五月末,兩位兵部來的,代表皇帝的大爺到底還是到了寧遠,這是他們隨軍的第一場戰役,滿是高高在上的倨傲,馬紹愉擋在軍前,而兵部主事張若麟則是鄙夷的昂著腦袋,怪聲怪氣的發文著。
他們倆文臣不懂兵,可前軍總兵吳三桂卻是行家,明軍重火器,缺乏機動力量,與清軍的對壘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堂堂之陣,緩緩圖之,一戰一戰的拖垮清軍,不能急於一時,更何況清軍只是敗退,又不是潰敗,用步兵追擊騎兵,那是腦袋被驢踢了!
“大人!東擄狡猾叵測,觀起撤退,佇列不亂,旗幟整齊,更有擄之重兵掠陣於後,貿然追擊,亂了軍陣,恐為東擄所趁!”
文貴武賤真是體現的淋漓盡致,吳三桂這個二品寧遠團練總兵,對他這個七品芝麻官還得陪著笑臉小聲解釋,可惜,他這熱臉,連人家一個熱屁股都沒換過來。
滿是倨傲與高高在上,張若麟官腔十足,劈頭蓋臉厲聲就訓斥著。
“酒囊飯袋!遼東年年耗資糜餉!就養了你們這群貪生怕死的懦夫?難怪東擄如此難平!連追擊都不敢追擊,朝廷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
“馬上點齊隊伍!拿下眼前這破山,然後解錦州之圍,不然本官就參你個怯戰瀆職之罪!”
懦夫?窩囊廢?還真沒遇到過這樣罵他的,吳三桂臉都氣的鐵青,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聲冰冷的大喝卻是忽然被軍團背後響了起來。
“是本督下令不許追擊的,與吳總兵無關!”
“督師!”
十幾個將領頓時軍禮跪地,可馬都沒下,張若麟卻又是倨傲的扭過了頭來。
“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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