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孫傳庭嗎?還以為多能打呢?捱打還不是一個德行?”
底下噼裡啪啦的捱打著,孫傳庭是沒有心思也沒有機會注意,一雙眼睛正猥瑣的拿著望遠鏡,遠遠窺探著他。
眼看著堂堂陝西巡撫,兩代闖王的剋星迷糊的好不容易扶著地站起來,緊接著一個撩陰腿,這位大人物就開始夾緊褲襠直吐白沫子,旋即又被個升龍拳打的倒飛而出,毛珏是看的不滿意的直搖頭。
他身後,端著一碗荷蘭東印度公司臺灣總督範格堡特意送來的咖啡,一邊用小勺攪拌著義務特產方糖,阿德蕾娜是一邊沒好氣的走過來,與他並客列站在窗邊。
“那位孫大人也是文官進士出身,書生骨,文弱的很,更何況,咱們東江銳士都是經過將爺那變態的訓練,您還指望他能一打四個啊!”
“進士如何?盧象升盧大人還能耍動上百斤的大刀呢!只是……,可惜了!”
提到這個,毛珏感慨的搖著頭,語氣忽然低落了起來。看他心情轉下,阿德蕾娜是趕緊的岔開了話題。
“將爺,那這位孫大人,您要如何處置?不會是像那位孫大人那樣,在阿城鎮為他建所學校吧?”
就算只老鼠,到毛珏那兒也得把皮和油留下,更何況是孫承宗這等大儒,他一家都是讀書人,到了東江之後,仿照東江學府,在阿城,毛珏也為他建立了一座書院,招募了些年輕孩子,接受教育去。
只不過那兒,師生關係可鬧得真不融洽,孫承宗乃是帝師,教導文化課之餘,自然是又教導忠君愛國的封建思想,可阿城鎮都是些什麼人?揭竿而起的流賊!跟大明朝打生打死幾回的叛逆!就算到了這東江鎮,也是拜的毛珏毛龍頭的碼頭,種的毛家的田地,和你大明朝廷有著屁毛關係?這書院讓家長砸了好幾回了,孫承宗的幾個兒子一個孫子還讓人打了,一提到這個,阿德蕾娜就直頭疼,維修費可不少。
“書院?不,書院夠了!”
提到這個,毛珏的嘴角亦是禁不住抽搐了下,趕忙是連著擺了擺手。
“孫傳庭不是幹過巡撫嗎?正好雞西鎮東江十九廠煤礦開啟了,就讓他去當個廠長吧!”
為了營救這孫傳庭,前前後後買通各方面關係,毛珏差不多花了五十萬兩白銀,這些錢,足夠武裝半個軍了,來了自然不能全當吉祥物,管你效忠不效忠,你得派上用場!
下面還被打的嗷嗷直叫的孫巡撫,渾然不知道自己下半輩子一段傳奇生涯,被毛珏一句話就給定了下來。
隨意給這些歷史上大人物安排命運,這種權利帶來的甘甜滋味,也讓毛珏美得得意洋洋,可他的得意還沒結束,阿德蕾娜的一句話卻又是猶如冷水那樣潑在了他頭上。
“還有一件大事兒,老太爺來信,讓您趕快給大公子起好名字!再想不出來!就自己滾去祠堂跪著去!”
“額……”
一下子,毛珏的笑容呆住了,講真,起一個名字對他來說不難,可接受自己是個父親了對他來說,卻是很難的一個思想轉變,這簡直就像個夢那樣,生怕某一刻,驚醒過來。
聽著阿德蕾娜那酸溜溜的話語,毛珏是悲催的撓撓頭,一個溜字法又使了出來。
“哈哈哈,那個,本將想起還有些軍務要忙,謝謝你的咖啡,我走了!”
滋溜一口,熱乎乎的咖啡被當做熱湯灌下肚子,也顧不得燙,毛珏旋即是溜之大吉,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再看著晃晃悠悠的大門,阿德蕾娜的腦門上,也是禁不住凸起個一跳一跳的青筋,氣急敗壞的嚷嚷著。
“老孃做主的話,一定讓你這個懶散傢伙挖煤去!”
噗通~,下面衙門院子,一個經典的左勾拳,嘴裡噴出一股子帶血的口水,孫傳庭也是迷糊的來個托馬斯旋旋,打著旋趴地上了,徹底被KO了,看著巡撫大人趴在地上直吐著白沫子,幾個孫家家眷是看的目瞪口呆,可這一幕在整個鐵山縣衙,簡直是習以為常,就算門口那個守著收發室的大爺都是不以為然的拿著報紙,帶著東江人的自豪,好不容易才撇過一眼,輕蔑的輕聲哼哼著。
“又一個!這些關內人,越來越不禁打了!”
…………
東江,乃至於世界第一條鐵路,自崇禎十二年初就開始修建,由於修建的是在平坦的三江平原上,不需要穿山越嶺,修建速度簡直飛快,六月份,海參崴衛到牡丹江鎮,牡丹江鎮到雞西鎮,一共三百公里的鐵路已經建造完工,兩條路的貫通,讓東江開發北大荒的進度又加快了幾分。
然而,毛珏一直期盼的蒸汽火車頭,到現在還是停留在圖紙上,拉著車廂到處跑的,還是馬。
說到馬拉火車,在近代中國算是個笑話,李鴻章好不容易爭取修建了唐胥鐵路,然而腐朽守舊的清庭卻不允許用火車頭,只能用馬拉,馬拉火車,似乎成了近代中國愚昧的標誌,然而這麼個玩意,在世界近代歷史上,卻其實是個很常見的黑科技,英國的倫敦,法國巴黎,荷蘭的鹿特丹,甚至美國開發西部時候,都能見到馬拉火車的身影,馬匹在鐵軌上,力量得到了充分的施展。
而且相比於三月份的破舊礦車,六月份東江的客車車廂也是嶄新出爐。
簡直跟後世的火車車廂沒多大區別了,麵包形的車身,木頭為梁骨,馬賽克那樣可以開啟的玻璃,兩兩對著的椅子倒是比後世綠皮火車寬,不少,坐著也更加舒服,雖然為此減少了乘坐數量,三節三百多人的車廂連在一起,五十多匹馬在前面飛速賓士著,每隔一百里有著一處官方驛站,可以換一次馬,也只有東江毛珏能做到如此豪氣了。
到了牡丹江,一大群拎著行李,帶著家眷的流民沿著站臺傻乎乎的下了車,換了套土布衣服的孫傳庭混在其中毫無分別。
同樣的鼻青臉腫。
甚至,他還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他何人?就算落了難,也是陝西巡撫,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甭管是看押的錦衣衛還是看護的侍衛親軍。
可鐵山捱了頓打之後,他似乎就變得不重要了,挨完打衙門領了一套衣服,給了些糧食與路費,然後負責教他規矩的那個哨長就直接把他攆了出來,告訴他在哪兒做公共馬車,到哪兒坐船,到哪兒坐馬拉火車,然後,就沒人管他了!
老子可是欽犯!你們不派個人看著,好嗎?
當然,孫傳庭也不會就此跑路,畢竟他是受到聖旨流放於此嗎!這幾天,不斷打聽著,他是帶著自己家小艱難的到了雞西。
不過和臆想中的流放地完全不同,半年多建設,這兒也有了新興城鎮的氣派,火車站後面就是城牆,城鎮中,二層紅頂的東江標準民房鱗次櫛比,那些木頭搭建的大窩棚已經被替換掉了一多半,馬路也是整整齊齊,甚至商業街上,店鋪也開始林立了起來。
鐵軌旁邊,一個拿著鐵皮大喇叭,穿著藍色制服,戴著個藍色邊沿帽的中老年婦女粗聲粗氣的叫嚷起來。
“鐵山方向來的移民同志,請出站臺後到縣衙報道,領取田地房產,各位按秩序出站,不要走亂了啊!站臺小偷多,如發現物品被盜,請及時聯絡巡邏東江部隊,他們也管不了,所以請看好財物,出站了啊!”
迷迷糊糊帶著一家子扛著行李出了站臺,跟著人流,孫傳庭又是擁擠到了一進城門就看到的軍鎮衙門,三百多人,拍著老長的隊伍,一個個往裡進。
孫傳庭畢竟也當了那麼長時間官兒,哪兒排過這種隊伍,足足排了半個上午,可算才排到他,已經急得巡撫大人抓耳撓腮了。
偏偏進去那偏門,接待他的還不是啥縣官,而是個六七十歲,戴著厚厚酒瓶底兒眼鏡的老頭子,一邊翻看著隨著火車運來的名單資料,他一邊慢吞吞的問著。
“姓名,籍貫!”
“罪人孫傳庭,前陝西巡撫,山西代縣人!”
“什麼罪人?什麼巡撫?冊子上沒有,問你啥就答啥,姓名,籍貫?”
被個土的掉渣的老頭子給訓了,孫傳庭差不點沒噎死,好半天才喘過氣兒來,滿是悲催,這位大官僚鬱悶的重新說著。
“孫傳庭,山西代縣人!”
“這不就找到了嗎?非得加什麼外號,醉人?老頭子我還酒仙呢!讓我看看,什麼安排,我去!!!”
終於是受到點特殊待遇,那老頭子差不點沒把眼珠子瞪的貼在眼鏡上,驚奇的叫嚷道。
“你就是東江十九煤廠的廠長啊!難怪非得給自己加個外號,後臺夠硬的啊!”
孫傳庭還真是有點哭笑不得了,他可是巡撫,掌管一個省的軍政大事兒,落難於此,怎麼還就成了後臺夠硬了!
不過也懶得分辯了,孫傳庭是懶洋洋的問道:“罪人……,我該到哪兒報道?”
“出了衙門向北走,有著十九廠在鎮上的採買辦公室,你去搭他們的馬車出城就行,這是你得身份文碟,這在東江很重要!千萬別弄丟了!”
腰上多了四個小竹筒,裝著自己一家子的身份文碟,這玩意倒是讓孫傳庭對毛珏又多了一分敬佩,開原鐵嶺如何陷落的?就是建奴的間諜混進來,開啟的城門,這一道上不僅僅毛珏能把個軍鎮經營的生機勃勃,這路引戶籍的細節也做的極其到位,最起碼,他是個良將!
讚許著自己未來大老闆,這位陝西巡撫又是搭上了去往十九廠的馬車,趁著日落之前出了城。
不過到了地方,孫傳庭再一次傻了眼。
《水滸傳》裡也有林沖發配大軍草料場的情節,整個草料場就林沖一個人,還偏僻無比,料想自己去的十九廠也差不多,可到了地方,沿著完犢山,一個無比巨大的建築群又是映入他眼簾。
密密麻麻的礦洞裡,蒸汽機轟鳴著向外拽著煤車,那頭四座三四米高的廠房,更加巨大的蒸汽機帶動著洗煤機,傳送帶,粉碎機,分揀機,轟鳴的向天空噴塗著黑煙,數以千計穿著統一藍色工裝的工人來來回回的忙碌著,運輸著,礦井下面還不知道有著多少人。
雞西鎮就這一個十九廠,這兒是為了解決黑龍江四鎮七十萬人口取暖與生產燃料而存在的地界,此地的規模與重要性不言而喻。
沒等孫傳庭醒過神兒來,那頭負責拉車的車伕已經是興奮的大叫起來。
“廠長來了!”
“見過廠長!”
“廠長,您可來了!”
也提早得到了訊息,七八個生產主任把孫傳庭給圍了個水洩不通。
太近代化了!這一切,直接讓這位大明計程車大夫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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