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城城門處,爆發了毛珏接手以來,東江最大的事故,兩名高階將領當眾鬥毆,渾然不顧東江的軍情軍紀,影響極其惡劣。
普通~
眼睛多了個獨眼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冒了半天金星,沈戎這才緩過來神兒,氣急敗壞的咆哮著。
“老文,你他孃的有病吧!打老子幹什麼?”
“你他孃的還說!你為毛窩在這個曹州城?老子他孃的都到山東了,你孃的竟然沒邁出曹州城一步!”
又是一拳頭狠狠印在了沈戎的左眼上,文孟是比誰都惱火的暴怒咆哮著。
“你他孃的知不知道,就因為狗~日的你小子不在,這一道上死了多少人!一路上浮屍累累的模樣你他孃的知道嗎?”
這淘汰太過殘酷,以至於死人堆裡洗過澡的文孟都被震驚了,然而,被悶成熊貓眼睛的沈戎,被再一次擊倒之後,卻是不倒翁那樣猛地彈射了起來也是怒火交加的破口大罵著。
“你他孃的有病嗎?老子不出兵,不還是軍師……”
普通,一塊石頭猛地砸在沈戎嘴上,哎呦一聲,這會又給他添加了個香腸嘴,跟在後頭,宋獻策那張大頭兒子臉上明顯顯露出一股子不自然的怪異來,先下手為強砸了他個說不出話來,旋即這江湖賣藥的也是跟在後頭起鬨,跟著在那兒叫嚷著。
“老文說的極是!沈戎,因為你這怯戰,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老文,我支援你!幹他!”
嘴唇腫大了半圈,聽著宋獻策的叫嚷,他的眼睛是忍不住瞪得滾圓,嘴裡含糊不清的叫嚷著想要辯解著,可惜,話還沒說明白,就是被文孟一拳頭燜到了鼻樑上,再一次紅的青的開了染坊那樣被燜倒在地,也不跟他多囉嗦了,騎在沈戎身上,這貨就是輪起拳頭一頓削。
…………
這把人領到了曹州之後,宋獻策與文孟兩個是終於鬆了一口氣,兩千四百多的東江親兵在手,官軍哪怕上萬人,文孟都敢不放在眼裡了,進了這兒,三十多萬難民也是得以喘息的機會。
緊接著,又是進入了東江模式。
排隊!
毛珏後世是最不喜歡排隊的一個人,偏偏東江干什麼似乎都的需要排隊,每天一大早晨,宋獻策是親自帶著手下師爺去駐紮在城外的難民營去挑選人,然後領著進城,繞著曹州城四門足足繞上一圈,這才從東門出發。
記得木蘭詩裡有著一段,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贊,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他們這些難民則是東門領布鞋,西門領長衫,南門領被子,北門領便當。
徐大壯就是這三十萬難民其中之一,普普通通的一員。
說實話,雖然招安了小袁營,可毛珏的東江絕不是開善堂的,從河南逃難到了這裡,災民的處境也不過是從一天一頓小袁營種的高粱粥換成了一天兩頓苞米地瓜粥。
這從小長得就壯實,一米八多的大個子站在普遍營養不良的難民群中,都顯得鶴立雞群了,據說為了養活他這個大個子,徐大壯父母把他兩個姐姐一個當做了童養媳,一個乾脆送了人,省下的口糧這才把他這個唯一男丁拉扯大,可就算如此,那幾畝薄田扣了稅也不夠三口人吃,尤其是還有著這麼個大肚子漢,崇禎八年的大旱災,他家頂樑柱,他老爹就因為過勞加上捱餓,倒斃了。
才十來歲的徐大壯不得不把自己當牛使喚,拉著犁耕田出來,養活自己孃家,然而就算是少了一口人,就算是徐大壯把自己當成牛來使喚,幹活猶如拼命,幾年下來,田裡打下來的糧食越來越少,越來越不夠吃了。
崇禎九年,捱了半年餓的母子倆似乎終於迎來了個曙光,縣裡據說回來了個探親的太監,臨走時候還要帶幾個家鄉子弟遞補宮缺兒。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真要餓急了,人是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的,更別提給自己身上小兄弟來一島那簡單事兒了,別看是割雞之痛,明清時期,卻是個窮人家孩子爭搶的美差,簡直比後世鐵飯碗還鐵!
傳宗接代已經顧不得了,徐大壯他娘是七大姑八大姨跑遍了,借了二兩銀子賄賂過去,好說歹說才把徐大壯給塞進挨一刀的隊伍中,這好像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排隊,褲子拖了,傢伙事兒抻直,眼看著輪到他了,那個拿著血淋淋小彎刀的沒鬍子傢伙要切下來,衙役闖進來了。
免了一刀之苦,帶來的影響卻是擊垮了徐家,這太監是個騙子。
他是個無機物加沒蛋的沒錯,卻不是太監,進公的閹人才有權利稱公公,在宮裡官職達到一定程度之後,才可以稱太監,這騙子是早幾年同樣被閹割了,到了京師之後卻被發現被騙,不得不待在京師乞討流浪,比京師的乞丐都低一級的閹狗,對,京師百姓就是這麼稱呼的。
用閹人,是皇帝才有的特權,大臣偶爾用,也是皇帝賞的普通人家根本不敢用閹人,他們這些自己割雞割雞的,在京師也除了乞討沒別的活路了。
不過這騙子還真是有夢想的閹人,等了兩年補缺都沒補上,倒是朝廷選拔太監的流程他看了個大概,男人被閹了,心裡也隨著變得扭曲,再也等不下去的騙子太監乾脆冒充探親太監,挨個縣城行騙,這頭把人傳宗接代傢伙事兒給割了,那頭收點銀子轉身就跑,已經讓他成功騙了六個縣了。
要不是上個縣一家地主也把兒子送來切了,足足送了十幾兩,最後他還跑路了。勃然大怒的地主家聯絡了附近幾個線,這才把他抓到。
二兩銀子已經是幾個家的全部積蓄了,這年頭可沒有退贓一說,那個假太監直接被以妖言惑眾拉出去砍了,可銀子卻被縣太爺與師爺分了,備受打擊的徐大壯她媽也是乾脆一病不起,正好趕上崇禎十一年也是大旱,他娘也撒手西去了。
不過也真叫這小子命好,這才剛開始逃荒,就遇到了東江難民群,聞著一股子粥香,他是眼巴巴的就湊合了過去,糊里糊塗的就跟到了山東。
每天一大早,徐大壯就早早起來,第一個排隊人落在了火爐子前面,端著個竹筒碗守在前面,這頭爭取第一個打出飯來,也不顧燙,端著他又是去了難民營門口,在那兒蹲著吃。
因為每天早晨,都有個腦袋大脖子粗的傢伙路過這裡,來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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