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常見的作弊方法是骰子裡灌鉛,這樣比較容易搖出想要的點數,然而骰子一掂量就知道的一清二楚,這個麻子的作弊方法就高明瞭不少,骰子小的幾點都是用鐵染色的,大則是硃砂,手腕上再戴著磁鐵,需要小的時候用左手搖,開啥無所謂時候用右手搖,也難怪他這賭坊穩賺不賠。
後世電視上曝光賭博的多了去了,人家作弊方式比這還要高科技牛逼的多,這僅僅是入門級,上次來找文孟,毛珏就已經看出來點端倪,不過懶得惹事而已,可這次他的讓文孟把這心思給斷了,至少也得有個顧慮,自然就不管什麼惹事不惹事了。
不過這事兒似乎惹得有點大了,傻愣愣的看著那骰子在那兒亂動,文孟眼睛都直了,不光是他,整個屋子二十多號賭徒眼睛裡也是流露出一股子猩紅的顏色來。
哪怕是後世,法治時代,為了賭把自己孩子賣了,拿刀捅了父母的賭徒都不知道有多少,更別說如今這群職業賭徒,熬的雙眼通紅賣兒賣女賣產賣地,最後把老爹老孃的棺材本都賣了,到頭來居然是被人給耍了,這股子仇恨可真是不比殺人父母少多少。
“麻老三!!!”
咣的一聲,把腰刀都抽了出來,文孟一腳把趴了不知道多少天的桌子給踹翻了出去,桌子上,銅子,地契,骰子什麼的都散落一地,舉著刀,這貨咬牙切齒的咆哮著。
一呼百應,那些賭徒也是擼胳膊輪凳子,被圍在中間那個賤嘴莊家簡直傻了眼,剛剛他還是高高在上的賭坊老闆,一轉眼變成了眾矢之地,愣了愣神,這廝張望向還拿著他磁鐵手串的毛珏,那眼神簡直恨不得活吞了他。
不過現在毛公子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和這等黑惡勢力計較有失身份,毫不在意麻三兇狠的眼神,他是摟著素衣的肩膀,悠閒地退到了後頭看起了熱鬧。
一腳把個板凳子踹到他面前,壓下刀,文孟那馬臉猙獰的跟馬面似得,兩撇上鬍子都樹了起來,歪著個肩膀叫嚷道。
“麻三,魚有魚道,蝦有蝦路,咱這骰子鋪子出鉛耍詐的什麼下場你該知道吧,乖乖伸出爪子讓老子多剁一刀,然後滾出東江,這事兒就算了了,不然的話,哼!”
腦門上汗珠子都淌了出來,滿是麻子的肥臉蛋子劇烈的抽搐著,不過環視了一圈那些個殺機騰騰的賭徒們猩紅的眼睛,這傢伙居然很是光棍的晃了晃腦袋,還搓了搓搖骰子的右手手腕。
“行,今個老子算是認栽了,咱們按照江湖規矩來是不,行!”
小板凳放平,深吸一口,這廝跟著蹲下了,對著板凳,文孟猙獰而殘忍的咧著嘴平端了刀,就等著給他來個一刀兩斷。
然而,江湖最大的規矩,就是沒規矩!
就在麻三兒把胳膊放板凳上前一刻,他嘴裡忽然急促的吹了個口哨,聽著這哨音,畢竟是久經沙場,死人堆裡爬過幾個來回的老軍漢,後背一涼的同時,文孟已經回身劈刀砍了過去,咔嚓一聲鮮血飛濺,打著赤膊的賭漢直接被砍翻在地,那牛耳尖刀直愣愣紮在了踢翻了的賭桌子背面。
秦檜都有三個幫呢!更何況開賭坊跑江湖的,手底下這麼可能沒養幾個閒漢?一聲口哨就是動手的訊號,幾個幫閒直接在賭徒中間開了花,下手可夠狠的,尖刀專往人腰子上扎,慘叫中就有好幾中招倒地的,砍倒了那個背後下黑手的,文孟卻是一剎那眼珠子瞪溜圓,驚慌的大叫著。
“少爺!小心!”
黑刀子真叫個防不勝防,毛珏還在那兒硬著頭皮看怎麼砍手,來增強自己心理防線,冷不丁打斜一把刀子就照著他腰上扎來,驚叫一聲,素衣想都不想直接撞開毛珏,擋在他面前,看著那個黑臉漢子殺機外露的眼睛,毛珏瞳孔似乎都放大了幾分。
砰~
一次腦袋開花,噴了半邊紅,黑臉已經不存在了,僅剩的舌頭當啷著,屍骸直勾勾撲騰在地,這一幕太血腥,屋子裡那些混亂的賭徒甚至都被震撼的停住了手。
緊接著就簡單了,刀子還捅在身上,平日裡一起賭博,誰咋呼的最響賭徒們心裡也是有個數,兩個打一個,揪著頭髮就地放倒,不大的賭坊裡再一次廝打,成一片,砰砰的拳頭聲中血噴到牆上,打下來的大黃牙到處都是。
這文孟混歸混,對毛珏這個外甥還算不錯,這功夫也不管裡面擁堵的一幕了,直接衝到舉著槍尚且有些發愣的毛珏身邊,和素衣一塊兒拽著他直接往外衝了出去。
幸好出海了一趟,這十多天,第二把左輪也打好了,被文孟直接送到大營毛珏的住處,不然的話這一下子,素衣就算不死也是半條命進去,和上次殺沈遷又不同,那次毛珏已經氣暈了,這次卻是嚇個半死,低著頭拎著槍,在外頭,他是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這個年代的法律,尤其是在這邊鎮之地,可真是粗糙的緊,一隊巡街兵過來,把賭坊給圍了,把裡頭打的昏頭漲腦的賭徒幫閒也不管誰誰,全都用刀鞘砸了出來,文孟這個“自己人”解釋兩句,巡街的百戶直接粗陋的一歪腦袋,打死的和被捅死的四個挖了個坑就地就給埋了,被打的不成人模樣的三個幫閒被鎖拿總兵衙門,估計是丟到哪個海島做苦力,剩下的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至於倒黴捱了刀子的幾個賭徒,自生自滅!
然而這起事件的頭頭麻三,混亂的功夫這孫子捲了點細軟,居然跑路沒影了。
“少爺您放心,小的回頭就跟咱們兄弟說說,皮島就這麼雞屁股大點地方,跑不了他的!”
想著今個的事兒,文孟還晦氣的吐口唾沫,拍著胸脯對毛珏保證道,可這話聽的毛珏終於醒過神來,卻是氣兒不打一處來,上去幹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
“你他孃的還惹事兒啊!多大的歲數正事沒有,天天這玩骰子喝大酒,你他孃的對得起文家列祖列宗嗎?”
“小的,小的這不是閒的沒事兒,手癢,就耍兩把!”
真叫倒了過來,文孟這個舅舅讓毛珏這個外甥訓的跟孫子似得,悲催的攤著手耷拉著腦袋,陪笑著,聽的毛珏更是火冒三丈,又是一巴掌拍了過去。
“今個你就跟老子走,給老子當個端水倒尿盆的,老子親自看著你!再他孃的不學好,老子直接替我那外公,打死你個不孝子!”
雖然又捱了一巴掌,不過這話聽的文孟忍不住招子一亮,居然是有些驚喜的叫嚷道。
“少爺,你,你要把小的,調進西大營?”
“百戶是當不了了,不過老子親隨總旗還是能拿下個告身的,你丫的去不去!”
“去!去!當然去了!誰不去,誰就是螳螂子!”
…………
別看官兒小了,可在南大營當個窮當兵和這西大營當個千總親隨在這東江卻是兩個概念,不說跟著毛珏是親兵的待遇,僅僅巡海的船上,油水就比在陸戰營裡領那一年缺大半年的軍餉來的實惠的多。
毛珏去找參將毛有德喝了頓酒,當天,文孟就被調到了西大營第十三千戶所,不光他,他手底下十一個親信戰兵也跟著過了來,一聽這機會,沒有一個打哏的。
傍晚,西大營千戶所衙門大院。
“看好了,這就是你們少爺!你們的千總爺!以後千總爺說剁誰就剁誰,讓你砍誰就砍誰!就是刀山火海,讓你衝你們也不能給老子慫了!誰他孃的敢尿褲子丟老子臉,老子就親手剁了他!”
“還不見過千總爺!”
文孟一聲吆喝,十一個穿著舊哄哄棉甲,年紀從五十到十五應有盡有的戰兵手下整齊的跪地下拜著。
“拜見千總爺!”
不過這麼個見面會,毛珏卻是感覺自己嘴角有點直抽,怎麼都不像軍隊拜見將軍,倒是有了種小弟拜大哥的黑道感覺,不過這年頭就流行這一套,毛珏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臉色怪異的接受一般人磕了三個頭,旋即才巴掌往上一抬,裝腔作勢的咳嗽一聲。
“行了,都給老子起來吧!”
“以後,你們都跟著老子混了,老子有一口吃的,就不讓你們捱餓,有一塊布就不讓你們挨凍,只要老子說啥你們辦啥,少不了吃香喝辣的!聽明白沒有!”
這話有點更黑社會,偏偏這些大頭兵就吃這一套,那個五十二三,牙都沒了一般的糟老頭子帶頭,這些個兵痞子又是一起鞠躬。
“刀山火海,任憑千總爺差遣!”
這算是自己手底下第一個班底兒了,看著這些人恭順的模樣,之前重來都是被人管,沒管過人的毛珏心頭忽然升起一股子怪異的自豪感來。
老子他孃的也有手下了!
這個大院兩旁有著兩排通鋪子,正好讓文孟和這些戰兵住下,第一天來,毛珏也沒折騰什麼,該示好示好,花銀子每人配了套新衣服,換了床新被褥,還拿錢置辦了酒席,給這些窮怕了的傢伙打打牙祭。
不過這頭,一幫傢伙跟沒見過肉似得,放浪形骸的啃著豬肘子時候,千總衙門的門忽然被輕輕敲打了兩下,喝的有點上頭的毛珏迷迷糊糊到了院門口,自己去開了門。
“那個犢子?”
“哎呦,千總爺,是小的我啊!”
拎著個盒子,龐大海那賊眉鼠眼的笑模樣出現在門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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