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蘭與刻晴過分生疏的交涉方式看得小派蒙抓耳撓腮,恨不得自己跳出去幫夜蘭解釋,但又擔心影響到對方的計劃,只好用手不斷拍打熒妹的胳膊。
“嗚啊……旅行者,我,我們要怎麼解釋才好……”
就在小派蒙猶猶豫豫的時候,刻晴已經異常高效地將對話推進到了下一個階段,她看了眼夜蘭身後的鐘離,直接了當的詢問:
“鍾離先生?能在這種地方再見,真是有緣……看來您又找到了新的僱主?”
刻晴的語氣裡並未帶有太多情緒,但在旁人聽來卻莫名有種譏諷的意味,似乎在暗指某位客卿先生早先為愚人眾執行官擔當嚮導之事。
“此事說來話長,但確實要從我與旅者接到的委託講起……”
鍾離輕咳一聲,慢慢悠悠開口,絲毫沒有注意到刻晴緊鎖的眉頭。
眾所周知,璃月的玉衡大人並不喜歡聽故事,她寧可連聽幾場無聊但是有書面材料的彙報會,也不願意聽到下屬編造藉口推卸責任。
由此來看,刻晴真是個少見的完美上司,效率和公正都極度貼近人類的理想,處理政務時又懂得靈活變通,沒有楓丹執律庭冗雜繁瑣的程序正義。
不過鍾離的講述在這種緊張時刻顯得過於從容不迫了,他與夜蘭這類深謀遠慮卻又束手束腳的局中人不同,鍾老爺子的立場頗為超然,講起話來也毫無顧忌,且對刻晴有著絕對的信任。
在鍾離講述時,夜蘭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刻晴身上,似乎在觀察對方的反應。
而擔心氣氛再次變得緊張,旅行者與派蒙忍不住站了出來,對鍾離的描述進行補充,七嘴八舌的講述了整個事件的始末,並著重講明瞭銀原廳計劃的危險性,還捎帶了些早前在宴會廳中的見聞。
“……我明白了。”
刻晴聽完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收起長劍沉思了許久,方才緩緩點頭。
她並非不信任夜蘭與鍾離,同樣也知曉對方身懷秘密任務,若是對兩人的立場有所質疑,出現在此處的就不止刻晴一人,還有隨行封鎖黃金屋的千巖軍士兵。
何況擊敗漩渦魔神奧賽爾的旅行者也在此處,刻晴就更不打算懷疑幾人的動機,她只是對夜蘭頂著至冬面孔偽裝,在鍾離面前議論玉衡家族立場有所芥蒂。
但聽完鍾離先生的解釋,刻晴方才驚覺,她所屬的家族行動似乎確有許多可疑之處。
“你們提到的那位恭明叔伯是家族的長老,也是黃金屋修復工程的現場負責人。”
“我對今晚與會者名單並非完全瞭解,但單就家族的幾位而言,他們的確都是受封礦影響的實權人物……不過這些人非富即貴,從不親身涉險,難以想象他們會親身下場來賭一個如此危險的可能性。”
刻晴抬起頭,言簡意賅的表達自己的看法,“我相信你們和凝光的情報,但我認為人類意志與願望過於繁雜,即便是有許願石作為媒介,也很難牽動神明的注視。”
“……那如果說參與這場造神計劃的是所有璃月人呢?”
從剛開始就保持沉默的夜蘭突然開口。
“最近我一直都在關注璃月港的輿論風向,許多不知從何處流傳出來的訊息,都在暗示很快便會有下任巖神誕生,由此不少璃月人開始私設牌位道壇。”
“當然,總務司也不能因為居民相信這些荒誕不經之事,就把人都逮起來,對吧?”
夜蘭無可奈何的攤開手,認為自己暗示得已經足夠明顯,而刻晴聞言,神情卻越發冰冷。
“這兩條摩拉生產線不是我們開動的……周圍的這些鍊金設施也缺了不少,說是拆除送修,但說不準已經在某處被另行組裝挪作他用了?”
“畢竟摩拉是許多鍊金儀式必不可缺的觸媒,而此地恰好儲存了大量摩拉,想要藉此施展大規模的儀式應該不成問題。”
夜蘭語畢,旅行者與刻晴同時扭頭看了看石臺角落的鍊金裝置底座。
這些號稱是黃金提純裝置的鍊金器材自下而上,貫穿了整個黃金屋的建築主體,如毛細血管般延伸到建築物的四面八方。
得益於巧妙的建造技術,鍊金器材與黃金屋整體風格融為一體,倒是不顯得有多突兀。
但只是用來提純黃金的話,結構更加簡單的手工或機械方式也能實現,真的有必要花費大價錢,在這裡安放這麼多精密的鍊金儀器嗎?
“據在下所知,這些裝置原本的作用是用來抽取地脈中的元素力,為熔爐提供燃燒所需的能源。”
鍾離的聲音突兀響起,引得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到他身上,為了避免眾人胡思亂想,鍾離又補了一句:
“咳,往生堂中書籍有所涉獵而已,畢竟這些容器的底座連通地下深處,還在深入地下的這部分裝置外側專門做了承重結構來保護,如此耗工耗料,總不會是平白做來好看。”
刻晴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微閃,看向還在流動黃金的通道。
“鍾離先生說得不錯……我記得以前聽祖父說過,黃金屋之所以選址在此,正是因為港口以南乃璃月地脈匯聚之處,山岩力量凝而不發,地脈躍動異常頻繁。”
“而黃金屋的建築結構從本質上說,就是一臺特大號的地脈萃取裝置。”
“地脈之中流淌著這塊土地的記憶,人的記憶,自然也有關於神明的記憶,倘若以願望石為灶火,意志為薪柴,摩拉為燃料,地脈則是賦予思緒以形體的鍋釜。”
“將這些結合起來,理論上確實有可能做到……造神。”
派蒙聽得雲裡霧裡,但在刻晴點頭認同眾人的猜想後,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的開口:
“誒?那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破壞那個什麼鍊金儀式,然後把銀原廳的壞人繩之以法了?”
“還不夠。”
刻晴搖了搖頭,看向摩挲著手腕玉鐲的夜蘭。
夜蘭倒是非常清楚,凝光與刻晴並非不想動手,只是身居高位,她們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需要足夠確實的證據。
否則今日刻晴打斷宴會抓捕銀原廳的叛徒,明日同氣連根的諸多璃月世家就有可能聯合起來向七星發難。
原本有巖王帝君威震寰宇,即使再狂妄的世家在璃月也要夾著尾巴做事,可如今巖神逝去,那柄懸在頭上的利劍終是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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