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屋宴會場中的燈光不似建築外那般耀眼,似乎是為了襯托出這場盛宴的私密性,反倒顯得有些暗淡,在屋內環形的大廳之上還有數座面向廳臺的席位,其上空空如也,不知是為誰而留。
受邀而來賓客們聚攏在長桌邊,金盃與瓷盞映射出的光芒交替閃爍,他們愉悅的談論著新鮮的美酒以及璃月精緻的菜餚,透過玻璃窗的光芒不知為何全都散發成了深紅色,燭火灼灼,彷彿跳動的心臟。
凝光踏入宴會現場,稍稍打量參會的賓客後,便忍不住皺起眉頭。
因為參加這場盛宴的賓客組成極為複雜,雖以銀原廳、輝山廳、盛露廳的合作伙伴為主,但也有部分與璃月關係密切的須彌學者、蒙德西風騎士團的外交人員,以及掌管稻妻海運的勘定奉行政要。
銀原廳冒著被七星罷免的風險組織如此盛大的宴會,必定是有所圖謀,但僅憑這些三教九流俱全的賓客,凝光卻沒法分析出銀原廳的真實目的。
“哇,果然有好多好吃的!寧蘭小姐真有錢!”
凝光暗自思索之際,小派蒙卻被大廳餐桌上琳琅滿目的佳餚吸引,興奮的拉著旅行者來到桌邊,毫不遮掩的開始大快朵頤,引得周圍的賓客頻頻側目。
旅行者忙著教導派蒙餐桌禮儀,鍾離則是不知從哪兒端來了斟滿茶茗的瓷盞,正悠然自得的品鑑,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場鴻門宴舉辦的原因。
看著毫無戒備之心的眾人,凝光無奈的搖了搖頭,剛準備出言提醒,便有熟識的政客富商靠近向她問候。
七星之尊,不論在璃月何處都是毋庸置疑的焦點。
“天權大人,真是沒想到,您居然也願意在百忙中撥冗參會。”
“凝光小姐,您肯賞臉光顧,真是令這黃金屋都蓬蓽生輝啊!”
“凝光大人近來可好?我是勘定奉行的【遠國御用】範兵衛,負責稻妻海運採購……”
眾人擁簇著身穿蝶紫衣飾的天權星,而凝光的面上浮現出公式化的微笑,熟練的使用社交辭令與上前問候的商人們寒暄,言語間雖滿是親切謙遜,但那種執政者居高臨下的氣場,還是會讓人不自由主的產生敬畏之心。
凝光的身價、聲望、社會地位雖是璃月港頂尖,但她背後終究沒有宗族勢力加持,也不像玉衡刻晴那般,擁有曾經擔任璃月七星的祖先,以及無數在總務司各大部署任職的宗親。
在契約之國不斷傳承的千年間,璃月的世家大族早就以血脈與資源編織起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即使是從貧苦困頓中發家的天權凝光,也不得不遵循已有的遊戲規則和人情世故。
“凝光大富婆果然很受歡迎呢!”
就在天權星被各國富商政要包圍之際,餐桌邊的派蒙嚼著鮮美酥脆的金絲蝦球,仰著脖子不住感慨。
旅行者也學著身邊鍾離的模樣,端起茶杯,看著凝光神態自若的與賓客們應酬寒暄。
不愧是位居七星之首的天權星,這份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技巧,還真不是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掌握的。
“凝光小姐!您果然也來了,哈哈哈,我還以為寧蘭那小妮子是在開玩笑呢!”
“這杯酒是我敬您的,這個面子您可一定要給。”
循聲而來的是一位面色紅潤,身形臃腫,看起來約五十歲左右的璃月男人。
圍繞在凝光身側的賓客們似乎頗為敬畏發聲的中年男人,紛紛散開讓出一條通道,而凝光在看清對方的面容以及腰間的家徽後,不著痕跡的垂眸致意。
“原來恭明叔伯也出席了這場宴會,家族生意裡可還平穩?”
被凝光稱為恭明的中年人穿著華貴的長袍,遮擋住逐漸鼓起的啤酒肚,儘管人至中年,但他頭髮依舊很濃密,看得出保養有方,而他正是「玉衡星」刻晴所在家族的長老之一,名下掛了多家商會會長的頭銜,可謂世家勢力中流砥柱般的人物。
恭明此前似乎已經喝了不少酒水,但仍然神智清醒,口齒伶俐,只是情緒略顯激動,
凝光冷靜地觀察著對方瞳孔放大的幅度,暗自下了判斷。
“託您的福,現在已經好了不少,您知道,家族裡覬覦我這個位置的人多著呢。”
“生意靡頹的那陣子,我白天夜裡睜眼閉眼都能看到鬼影幢幢,嚇得魂不附體,心驚膽戰,以為真是死人來找我尋仇了……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當時若不是您從旁協助,再多拖上幾天,那群混蛋就要罷免我在家族裡的所有職務,把我軟禁在輕策莊那個鳥不拉屎的山林裡靜養了。”
恭明長嘆了一聲,搖了搖頭,頗為真情實感的感慨:“雖然您也拿走了家族的部分生意,但不管怎麼說,我這條命是您救下的,如果不是您慧眼看出那份借貸合同有問題,我怎麼也想不到,跟了我三十幾年的秘書竟然要害我啊。”
說到傷心之處,恭明將手裡酒杯與凝光手中的茶盞碰了碰,也不在意凝光究竟喝沒喝,兀自將杯中酒液豪邁的一飲而盡。
“恭明叔伯您實在是過譽了,這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凝光聽出對方話語中隱約透露出的指責之意,但卻絲毫不以為意,她將茶盞擱在桌上,慢條斯理地回答:“畢竟時間就是金錢,以您當時的景況,再拖上幾天,可能下半輩子真的要在山莊裡靜養了。”
“哼。”恭明冷哼一聲,將手裡的酒盞捏得咔咔作響,“所以,我讓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都付出了代價。”
凝光沒有回答,她知道面前這位看似淳厚良善的叔伯,在商戰結束後卻以極其殘酷的手段處置了家族中的所有背叛者,甚至因此波及了數家無辜的璃月商會,直接導致對方破產清算。
若不是刻晴曾受其恩惠,多次拜託凝光出手相助,她才不會插手這種百害而無一利的家族內鬥。
“嗨,不提這些掃興的事了。”
“凝光小姐,大恩不言謝,今天這場拍賣會,我一定全力支援您。”
恭明拍了拍腦門,揮手趕走圍觀的眾人,同時壓低了聲音:“我知道輝山廳這麼幹不厚道,您是砸碎群玉閣、救了整個璃月的英雄,也是璃月的天權大人……”
“他們這樣趁火打劫,明目張膽地拍賣您的私人物品,實在是…不當人子!”
恭明用詞相當隱晦,聽得凝光莫名其妙。
這場銀原廳主辦的宴會什麼時候變成了拍賣會,拍賣她的私人物品又是什麼意思?
然而這種疑惑只是持續了片刻,凝光抬頭看了看會場的佈景以及座位的設定,結合恭明的說辭,心中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眾所周知,群玉閣墜落之時,上面收藏的無數珍品同樣盡數入海,雖然事後凝光組織了人員打撈,但還是有很多東西遺失了。
其中相當一部分,恐怕都以某種見不得人的方式重新流回了璃月港,而後出現在某些私人藏家手中。
而這場所謂的拍賣會……
凝光此刻已經面若冰霜,恰在這時,會場的另一側突然傳來奇怪的譁然聲,恭明同樣面色微變,急匆匆向凝光告辭後,朝響動發出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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