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外傳七夜 湯(2/3)

作者:裟欏雙樹
倒黴到家了,常常無端被高空擲物砸中,因為外傷或者食物中毒進醫院的次數多不可數。還好,她總是給自己打氣,等三池回來就好了!

等了兩年,煎熬了兩年,他終於回了,他還記得當初的承諾。盼盼快樂得像只蝴蝶,換上新裙子興沖沖地出了門,往指定的流星飯店趕去。

站在那條並不繁忙的大街上,盼盼滿心想著三池有沒有黑,有沒有瘦。耐心地等到綠燈亮起,她才舉步踏上斑馬線。

轉彎處,突然衝出一輛破舊的麵包車,瘋了般朝這邊衝過來。向盼盼招手的,不是未來,而是死神。

碧藍的天,飛起的血,還有漸漸聚攏的人臉,是盼盼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最後一幕。

7、美錯

“綠燈走斑馬線也被撞死,你的確夠倒黴。”清水結束了又一天的工作,坐在盼盼身邊跟她閒聊。

盼盼咧嘴笑著:“能在這裡等他,也算是莫大的補償。”

“就算你等到了他,你打算跟他說什麼呢?”清水望著起了一層薄霧的橋,眸子裡泛起霧一樣的迷惘。

盼盼看著他的側臉,看這個已經長成二十歲模樣的孟婆,嘻嘻一笑:“我就想跟他一起喝湯過橋。我想這樣的話,我們下一世還能在一起。”

這是不可能的,喝過湯的人,下一世註定成為陌路人。然而,清水把實話變成了:“嗯。也許會吧。只要兩人愛得深。”她只是要圓一個願望而已,何必說破呢,清水這麼想。

盼盼攬住他的胳膊,親密地把頭靠在他日益寬闊的肩頭,笑得極燦爛。對她而言,清水是她在這裡唯一的朋友,和親人。兩個身影依偎在一起,沒有夕陽,卻有暖意。

一週後,清水走在回家取湯料的路上,老遠便聽到一陣沉重而刺耳的鐵鏈聲。老牛和老馬又押著一個重刑犯往煉獄那邊走,這次,被押的是個六七十歲的老翁,衣冠楚楚的樣子。“又去煉獄?”清水打量著這個看起來頗富態的老頭。

“這廝也少見了!”老牛的聲音還是很大,還是義憤填膺,“本來早三十年就該抓他了,可不知怎麼搞的,這廝的運氣真是好,每次都讓他躲過一死。這不,總算是抓來了。”

“不會吧?”清水知道他們很少有失手的時候,“他犯了什麼事?”

老馬鄙視地瞟了老頭一眼,“他年輕時,想跟一個富家女結婚,又怕女友糾纏,所以花二十萬僱人撞死了他女朋友,下手很乾淨,警方沒有查處破綻。然後他順風順水地過起了好日子,後來還開了家很有名氣的三池企業。我就不明白了,這畜生哪來這麼好的運氣?”

清水一愣,冷冷笑道:“也許這運氣本不該是他的呢。”

三池企業……清水望著老頭漸漸遠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凝重。

8、喝湯

盼盼有三天沒有見到清水了。

代班孟婆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蘋果臉,一身紅碎花衣裳。她說她叫糖泥,是清水的表妹,清水受家人所託去人間辦事了。

跟她表哥的安靜不同,糖泥像鸚鵡一樣多嘴。有她在,盼盼也不寂寞,只是熟悉的人不在了,有些不習慣。

一陣腳步從身後傳來。盼盼回頭,霎時呆住。張判官領著一個年輕人,來到盼盼面前。

“三池!”

壓抑了四十年的思戀在心裡的千迴百轉,化成一聲低低的呼喊和滿眼的淚水,盼盼撲進了三池的懷-裡。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盼盼伏在他肩頭,嗚嗚地哭,昨日種種,潮水般重現於她眼前。

“是我。”三池溫柔地笑,捧起她的臉,猶疑剎那,吻了下去。

“終於等到你了!”盼盼又哭又笑,手足無措地擦著眼淚,說:“我們一起喝孟婆湯,一起過橋。這樣我們下一世也許還能在一起。清水都說,只要愛得重,就算喝了湯,下一世也有機會在一起!”

三池凝視著她的眸子,點點頭:“嗯。今生不能長相廝守,來世我一定再去找你。我們約好,來世,我們兩個人要開開心心過一輩子,哪怕變成老頭老太太,我也要拉著你的手過馬路,再不會讓你被撞了。”

“拉鉤!”盼盼朝著他伸出小手指,幸福的光在淚裡閃動。兩根緊緊勾在一起的手指,結下一個鄭重的約定。

三池牽著她的手,走到糖泥面前。看著糖泥遞上來的小碗,那一汪在碗裡盪漾的湯,清清亮亮,卻總像看不到底,盼盼有些膽怯了。

“喝吧。”三池輕撫著她的發。“你呢?”盼盼發現糖泥沒舀第二碗。

“上頭特許他不喝湯。”張判官走過來,嚴肅地說,“因為他生前做了許多好事。上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盼盼有些驚異地望著三池:“為什麼?”“這樣才不會讓我們下一世的相遇變成‘也許’。”他握住盼盼的手,溫柔的眼神里漂浮著堅定,“我一定會找到你!”

盼盼愣了許久,破涕為笑,接過碗,對糖泥說了聲:“代我跟你表哥說聲再見,還有謝謝。”“我會的。”糖泥拍著胸脯向他保證。

在盼盼舉起碗的剎那,三池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不解地看他。

“有沒有恨過我?”三池很認真地問她,“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卻什麼都沒能給你。”

“我只恨我的時間不夠陪你。”盼盼回答,沒有用任何思考的時間。

一滴眼淚,從三池的一滴眼淚,從三池的眼裡緩緩落下,比水晶更通透。他拿食指將這滴眼淚沾起,輕輕摁在了盼盼的眉心。那道在她頭頂盤旋了四十年的黑氣,在這一剎那煙消雲散。

“你在做什麼?”盼盼以為他傷心過度,“傻瓜,哭什麼呢,我們馬上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了!”

“嗯,去吧。”三池又吻了吻她的額頭。

再看他一眼,盼盼仰起頭,讓那溫涼泛苦,苦中又帶辛辣,辛辣又染酸甜的液體緩緩滑入喉嚨。現在她才知道孟婆湯的味道是那麼怪,但是卻有似曾相識的熟悉。

人生的味道,不過如此。

盼盼的意識漸漸空了,只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對她說,往前走,往前走……當盼盼的身影消失在橋的另一端時,三池怔怔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一陣淡煙從他腳下氤氳升起,散開後,站在原地的,只有一個神情安然的清水。

“居然想都不想,都過去四十年了,他怎麼可能還是年輕人的模樣。”他搖搖頭,垂眼一笑,“沒有心機的傻丫頭!沒人保護,真不知你還會上多少次當。”

“兄弟,你居然哭了?”張判官訝異地看著清水。

“哥……你……”糖泥不止是驚訝,似乎被清水的舉動嚇到了。

清水慢慢轉過身,朝他們露出釋然的笑容——

“我想,我已經沒有資格再當孟婆了。”

9

我慵懶地靠在舒服的竹椅裡,望著對面那個給我講了一個下午故事的男人。

“我的故事是不是有些乏味?”他端起精緻的茶杯,輕輕吹開幾片碧綠的茶葉,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

“足夠我換點零花錢了!”我笑。

“呵呵,我很欣賞你這個妖怪的生活方式。”男人優雅地啜了口茶水。

“欣賞我的遊手好閒?”我又笑。作為一個常年遊蕩於人間,喜歡聽人講故事然後寫出小說換零錢的樹妖,還從沒有聽到誰拿“欣賞”來形容對我的看法。

“欣賞你的自由,無牽無掛。”男人放下茶杯,側目看著從窗外灑進的夕陽伸過手去,讓陽光在掌心落下好看的光斑。

“你憑什麼說我無牽無掛?!”我臉上有笑,心頭悵然,“我一直在找一個人,或者說,一直等一個人。”

“是嗎。”他轉過頭,向我露出迷人的笑容,“那請接受我的祝福。”

我還來不及說謝謝,一個小小的身影便像只蝴蝶般從大門飛了過來。

六七歲上下的小女孩,親暱地鑽進了他懷-裡,然後又迫不及待脫下書包,從裡頭取出一張畫紙,興奮地舉到他面前,圓眼笑成彎月,洋洋得意:“今天美術課,老師讓我們畫自己最喜歡的人。我畫的你,得了滿分耶!”

“好厲害!”他讚許而憐愛地摸著小女孩的頭,把她抱到膝上坐好,對我說:“我收養的女兒,盼盼。”

我細看著對面這個衝我笑得露出了牙的可愛小丫頭,眉心間的幼嫩肌膚上,隱隱有一小塊淡紅的印記,那形狀,像一滴眼淚。

在天邊只剩下一縷金暉的時候,我離開了這個度過一下午閒暇時光的地方。

走出幾步,我回頭,在我剛剛走出的那扇大門上,端正掛著一塊匾額,四個字——

清水茶齋。

結局

故事講完了,茶也沏好了。

擺在黑袍們面前的杯子裡,盪漾著碧綠的茶水,不燙不涼,剛剛好。

“請。”我舉起自己的杯子。

黑袍們似乎有一點不情願,慢吞吞地舉起杯子,似乎下了很大勇氣才喝了一口。

不用猜也知道,每個喝了茶的人都只曉得說一個詞:“好苦!”

“這是好茶呀,先苦後甘。”我啜了一口,“我還打算留一點給偉大的女王殿下呢!”

敖熾左右看看,四下除了星星閃爍,風吹沙動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所謂的女王,看不出半點端倪。

“哎呀!是不是她老人家覺得咱們的七個故事不夠精彩啊?”我站起身,焦急地一跺腳。

黑袍一號趕緊放下還剩一半的茶杯,說:“要不咱趕緊跑路吧!女王很生氣,後果會很暴力!”

“跑路?”我深深嘆了一口氣,“像我這樣的傢伙,不管跑到哪裡,都免不了被冤魂纏身。”

說罷,我口中念起咒語順手招來一陣特級強風,將這六個黑袍傢伙的偽裝給扒拉得一乾二淨。

六件黑袍被吹上了天,化成一片黑羽,飄飄悠悠地消失在空中。

篝火旁只有一團狼狽,九厥捂著被吹亂的頭髮哇哇亂叫,玄這隻黑貓跟阿透那隻狐狸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半晌才翻身爬起來,我從來認為最老實可愛的阿遼正死死-摟-著顧無名的腰,生怕被旋風吹走,唯一鎮定自若坐在原地的,當然是我的好閨蜜,現任的冥王大人鍾旭——六個黑袍,一個不少!

我笑眯眯地坐下來,邊品茶邊說:“我可以接受你們任何解釋。”

“你們這群笨蛋,以為穿上能暫時遮住真容跟你們本身妖氣的黑鴉羽就能騙過我們夫婦麼?”敖熾叉腰大笑,“若東海龍族連這點眼力都沒有,未免太失身份!”

我暗自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說:“是我先看出破綻提醒你的!”

“這事兒咱們私下說行不?”敖熾蹲下來,對我惡狠狠地附耳。

鍾旭拍拍身上的沙子,先開了口:“結婚這樣的大事,留一張字條就跑路了,這態度實在可恨。”

“這……我們不是不想給大家添麻煩嘛!”我解釋道,“你看,辦酒席什麼的又累又俗氣,賓主都累呀!不如直接旅行結婚,你們連紅包都省了!”

“省個屁呀!”九厥跳起來,指著敖熾的鼻子,“這廝跑路的第二天就用簡訊發了一個銀行卡號給我們所有人,說紅包直接匯入即可,越多越好,一概笑納!”

“有這事?”我瞪著敖熾。

敖熾望天:“你自己心裡不也這麼想的麼!為夫與你心有靈犀,不用你開口,替你辦得妥妥帖帖。”

“你……”我怒火中燒,擰住他的耳朵,“你確定我們認識的每個人都通知到了麼?我說卡號。”

“我辦事,你放心!”敖熾拍胸脯。

“果然天生一對。”顧無名狠狠搖頭,那一身白白的骨架隨著他的動作,在夜色中分外耀眼。

“這一趟果然不算白來,徹底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玄-舔-著爪子。

“無異議。”阿透打了個噴嚏。

“喂,別這樣說他們嘛,咱們不是來送結婚禮物的麼。”還是阿遼最老實最善良,跑到我身邊,拽著我的手說,“老闆娘,別生氣啦,其實這是我們集體商量之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捷键) <<上一页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页>>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