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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第七頁 海囚(3/6)

作者:裟欏雙樹
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比上回少了兩個啊。”

我仔細打量著面前那八個年輕的男女,西方人東方人都有,最小的差不多十三歲,最大的也不超過二十歲,個個體健貌端,也個個面無表情。從下船到走到我們面前,八個人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甚至連視線的焦點都不在我們身上,彷彿跟我們根本不在一個次元。

“恩。你們可以回去了。”草帽男朝紅西裝們擺擺手。

恭敬地朝他鞠了個躬之後,兩個小丑一樣的男人跳回遊艇,眨眼便消失在海面上。

草帽男的目光,從那八個年輕人身上逐一掠過,而這些傢伙,一直是一副拒絕與外界接軌的冰冷模樣。

“以你的功力,把我歸為壞人還是好人?”他突然問我。

“賤人。”我答。

“這種粗話一定不會是子淼教你的。他是個那麼溫文俊雅的孩子。”草帽男笑道,“我知道你在找什麼。”

我心下一驚。

他解開上衣的扣子,露出自己的心口,一塊鴿子蛋大小,藍若海水的舌狀透明晶石,就嵌在他的皮肉之中。

“不光是你,這麼多年來,想得到‘魚王舌’的傢伙,太多太多了。”

我呆呆地看著那塊斑斕的石頭,魚王舌,我要的第八塊石頭?!

草帽男都捨不得給我多看一眼,很快合上了衣衫。

“你費盡心思把我引來這裡,不會只是為了向我露胸肌吧?”我冷笑,“也不瞞你,我走過千山萬水,就為了這塊石頭。不拿到它,我不會罷休。”

“難道,你也要跟外頭的那些術士一樣,置我於死地?”

“若你真是作惡多端,我不介意為民除害。”

草帽男看著我的眼睛:“你的心,很希望我十惡不赦。對吧?”

猜中。我說過,不論這些石頭的存在方式如何,它們於封印的傢伙們已融為一體。我已經到手的每一塊石頭,都代表了一個傢伙的消亡。我確實很私心地希望過,剩下的每個被封印的人,都是應該被清理的壞人,就像有屈跟那個瘋狂的妒婦一般。這樣,我才不那麼矛盾與內疚。

見我不答話,他又問:“你想知道,我最喜歡做什麼生意嗎?”

“人口販子。”我瞥了那八個人一眼。把人類孩子賣給海妖這種事不罕見,喜歡吃人肉的海妖多了去了。

“嗵”!

他將背上那個兩尺見方的木箱放到我面前,又將一把鑰匙甩出來:“開啟看看。”

應該不會是陷阱,如果他要對我不利,早可以趁我昏迷的時候動手了。

我思忖片刻,拿起鑰匙插進木箱的鎖孔裡,朝右邊一轉,“咔”,鎖開了。

古舊的木箱被我慢慢掀開,一排一模一樣的玻璃瓶整整齊齊放在箱子裡的凹槽中,每個瓶子裡,都存放著……一條舌-頭!完整的……人類的舌-頭!

一股寒意從我背上竄過,強壓下作嘔的感覺,我低聲道:“這些,就是你的生意?”

光滑的玻璃瓶上,映出男人冰一樣的眼睛與愉快的笑容:“對!你面前這些人,每一個都同意拿他們的舌-頭,來換取想要的東西。”

妖孽所為,果不其然。

說罷,他“啪”一聲蓋上箱子,揹回身上,轉身朝那八個孩子走區。

“站住!”我大喝一聲,“你千方百計把我引來這裡,是為了炫耀你的生意,還是希望我為你證明,即便你幹這傷天害理的勾當,也無人能奈何得了你?”

“呵呵,只是給你們這些覬覦魚王石的傢伙們一個警惕罷了。惹惱了我,莫說拿不到石頭,只怕連自己的東西都守不住!”他的語氣並不嚴厲,卻自有一股懾人之勢。

我所有的罪惡感都消失了,看來這回遇到的,也不是個善茬。

“你的都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我站起身,看著他的背影,“你不知道這也是我的口頭禪嗎?今天,石頭我要,這些人,我也要!”

他笑笑,突然將身-子一轉,竟化成一大股流水,旋渦般將那沒回過神來的孩子捲入其中,離地而起,直奔海中。

我急追入海,一把拽住了水流中某個孩子的腳。

陰險的傢伙,故意將我於敖熾他們分開,就算準了我打不過他嗎?

翻騰的氣泡裡,我看不清任何東西,身\_體像個秤砣,不由自主地朝深處沉。四周的光線越來越暗,耳朵裡除了咕嚕咕嚕的水聲,就只剩下嗡嗡的響聲。

5

不知下沉了多少米,黑漆漆的視線突然敞亮了,被海水壓得發沉的身\_體也一下輕鬆了,之前那股霸道的力量似是變成了一隻大手,溫柔的託著我,飄飄蕩蕩,讓我像片羽毛一樣輕輕落在了一片光滑的地面上。

我爬起來,發覺自己就站在一塊光滑如鏡的圓形地面上,放眼看去,竟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全透明的地面下,大片的珊瑚如花盛開,閃閃發光的貝類鑲嵌其中,各種顏色於形狀的魚兒游來游去,環顧四周,深藍的海水規矩地流動著,但沒有一滴落到這塊地面上,整個空間竟如龍宮寶殿,美不勝收。

不過,地上那許多巨大的張開的白色貝殼又是什麼?整齊地排成一圈,像一張張閉不上的嘴,紫色的光暈在貝殼裡瀰漫流動,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我大致數了數,足有好幾十個貝殼,怪的是,其中八個是半閉著的,我心知不妙,忙跑到一個半閉的貝殼前探頭一看,果然,剛剛的一個孩子就站在裡頭,有些驚慌的扒在貝殼的邊緣,口裡“啊啊”地喊著什麼。

貝殼的縫隙,足夠這孩子爬出來,我想伸手去拽他,可剛一觸到貝殼邊緣,手指便像觸到了一堵無形的堅硬的牆,根本無法前進。

“歡迎光臨海底囚。沒有專門的咒語,任何人都出不去,也進不來。”草帽男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你拿走了他們的舌-頭,還要將他們囚禁起來?”我吸了口氣,轉過身去。

他居然換了裝束,草帽口罩工作服全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寬大的素色袍子,一襲月光般的長髮飄在身後,細長的眼睛裡透著難以揣測的笑意,每走一步,都姿容優雅,若流水浮雲。

外表再出色,也不能減少內心的醜惡。我腦子裡在打假,一邊在說幹掉這個畜生,一邊在說等一等,他並不是妖怪!

“聽說,不停的老闆娘看起來惡劣,其實心地極善良。你想救他們?”他走到我面前,-撩-起我的一縷頭髮,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妖怪一旦有孕,元氣與靈力皆會受損。且如今你孤立無援,又在我的地盤,凶多吉少呢。”

“不勞操心。”我一把開啟他的爪子,“我還有一口好牙,咬也要咬死你。”

“哈哈,何必這麼慘烈。”他大笑,從衣袖裡拿出三把銀色的手槍,並排放到我與他之間的地上,“我不喜歡欺負女-人,所以我給你機會。我們玩個遊戲,你贏了,這些人你全部帶走。輸了,就只好埋在這裡了。”

“怎麼玩?”我斜睨了一下那三把槍,寒光閃閃,殺機暗藏。

“三把槍只有一把有子彈,我們輪流挑選,朝對方射擊。很簡單吧?”他盤腿坐下,紳士地朝我做了個請的姿勢,“女士優先。”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忘了告訴你,這枚子彈不是尋常玩意兒,專對付非人之物。不止妖怪,連神仙的魂魄都會碎掉呢。你確定要玩嗎?如果你放棄,我也不為難你,還會送你回岸上,毫髮無損。”

這場尋石之旅,不會在這裡變成尋死之旅吧……這回的麻煩,比之前哪一次都來得嚴重啊。如果我孓然一身,以我的性格,必然毫不猶豫跟他拼了,可如今肚子裡有個小的……糾結,很糾結!

突然,一陣異動從腹中傳來,似是裡頭的傢伙踹了我一腳。這……這是我第一次有被踹的感覺!複雜的幸福感頓時瀰漫全身。可幸福之餘,我又想,難道是未知小朋友發脾氣了?為了我那一剎那的猶豫?!

也對,不停的老闆娘,未知小朋友的親媽,從來不是屬烏龜的呀。

“我說過,你的都是我的。”我深呼吸一口,也盤腿坐下來,拿起中間那把槍,對準他的眉心,“每個人,都應為他所犯的罪過,受到懲罰。”

我扣動了扳機,空響。

“有膽識!”他拍了拍手,拿起一把槍,對準我的頭,“我同意你說的。每個人,都應為他的罪過受到懲罰。”

“啪!”也是空響。

我巋然不動,一聲冷笑。

可我的心無法平靜……你祖宗的!我背上的衣裳都--溼----了好嗎!哪怕我穿的是這麼高階的抗冷抗熱的旗袍!

“對,顯然老天把懲罰你的機會,給了我。”我拿起第三把槍,對準他,“希望你沒有作弊,不會三把槍裡都沒子彈。”

他皺了皺眉頭,突然起身,竟從背後閃電般又取出一把槍來,朝我瞄準。

耍賴!!

我順勢朝旁邊一閃,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響亮的槍聲與刺手的熱量和火星,從我的槍口湧出,朝對面那萬惡的混蛋衝去……

6

“聽說,你要出嫁了?”

靈獸山裡專門為神獸們準備飼料的食屋裡,空谷挽著袖子,把飼料倒進碩大的木桶裡,用力攪拌著。

“馬上要做西水河神的夫人了,你很高興吧?”

“有勞神君讓讓。工作多得做不完呀!”空谷撥開站在門口的他,又從外頭令了一大包飼料進來。

他動了動指頭,一滴水珠擊中她的手背。手一鬆,飼料包掉下來,裡頭的穀物果肉撒了一地。

“糟蹋食物可不好呢。神君自重。”空谷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蹲下來收拾,一點怒氣也沒有,即便她心情很壞。

說起來,天后真是個小心眼兒的女-人。她不過是替好姐妹冰狸說了一句“早晨的花瓣與中午的花瓣沒有什麼區別”,便從百果園被調任到靈獸山當苦力。本來嘛,只是拿來泡藻的花瓣,就因為小姐妹摘了中午的花瓣,就要被無辜杖責,天后也太不近人情!

可是,那畢竟是掌管著天界眾女仙命運的天后呀,她一句話,自己就從女仙變成飼養員,她再一句話,自己就要離開天界,前往那個毒蛇惡蟲遍佈的西水之畔,嫁給一個禿頂老頭子。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讓嬌弱的冰狸去那個鬼地方吧。天后那個婆娘說了,要麼冰狸,要麼她,西水河神已上奏請賜婚多次,應該了了這老臣子的心願。

“你當真要做河神夫人?”他倚在門框上,看著她忙碌不休的樣子。

“天界女仙的姻緣,皆由天后安排。我的意見不重要啊。”她把散落的果子逐個撿起來,依舊明亮的杏核眼裡看不出背喜,“可能做河神夫人也不錯呢。”

“一旦去了,你很難再回天界。”

“沒事,我喜歡有水的地方。江河湖海,人界俗世,未必比天界差。”她笑著說,“聽說西水河神人雖然難看點,可脾氣還不錯。”

他沉默半晌,說:“或許我能試試,請天后取消這門婚事。”

“不要!”她脫口而出,十分堅決,“那年壽誕禮物的事情,天后已經對神君不滿,你再為我這個小仙惹她不快,只怕日後徒生事端。”

說罷,她慎重地朝他鞠了一躬:“空谷有幸,與神君結識十載有餘,蒙神君不棄,以友待之,已受寵若驚。今後不論空谷身在何處,神君之情誼,當永世不忘。請回吧!”

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以友待之?”

“空谷自知高攀。”她的頭埋得更低,很認真地說,“不管怎樣,空谷都慶幸天界能有神君這般正直不阿,體恤蒼生的大神。”

他自嘲地一笑:“不罵我缺德了?”

空谷“撲哧”一聲笑出來。當年他二人初相識的一幕,她又怎會忘記?

“好吧,我走了。”他轉過身,“你好自為之,我的朋友。”

離開食屋,他鬱郁走在山中小路上,兩側圈養的珍禽異獸時不時發出各種叫聲,無端地煩亂人心。

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這個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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