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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第六頁 謎橋(5/7)

作者:裟欏雙樹
純澈光明、端方良善的心,焉能做到你不能用利器,一用便有灼傷,想來也是身為刑王的覺悟一直都在吧,比起殺人,釋人更不容易。”說罷,他又撓撓頭,說:“我也只是猜測。總之,最要緊的是,你醒了。”

釋沉默良久,站起身,怔怔地看著橋下,苦笑道:“我從來就沒有信過尾生。他對我說的每個字,我都不屑一顧,只當他是個戲弄的物件。”

老橋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你不是不信尾生,而是那時的你,不信有人會愛你。”

“他已經死了。”她深吸了口氣,“無法逆轉。”

“但活著的人更多。所以,判官應該繼續她的職責。”老橋看著自己在河水上橫亙千年的真身,“我有一個建議。”

11

許多年後,紐約某電玩城。

嘈雜的大廳裡,各種電玩熱鬧地運作,各種各樣的玩家們沉浸其中,時而緊張時而尖叫。

king沉默地站在一臺射擊遊戲幾錢,看一個年輕男子拿著手槍,對著螢幕專注射擊。可惜成績很差。

一局結束,她上去,一把將他手裡的槍奪下來,對準目標,沉著射擊,全過程行雲流水,一槍不偏,輕輕鬆鬆拿下了這款遊戲有史以來的最高分。

男子看得呆住,連脾氣都忘了發。

她將玩具槍扔回給他,分開圍觀的傢伙,悶悶不樂地走出大門。

ku,killerunion的簡稱,全世界排得上名號的職業殺手,都屬ku管轄。這個遊走在黯黑世界的組織總部,就隱匿在這個不起眼的電玩城裡,二樓那一間總是無人的辦公室。

ku之內的殺手們,每人都有固定返回總部的時間,這時間完全錯開,彼此從不碰面。回來的目的有兩個,一是拿走桌上的箱子,裡頭是應得的獎金;而是看箱子旁邊的電腦,顯示器上永遠有一張新鮮的“榜單”。

這張榜單上,按照殺傷力與命中率以及近半年的工作表現等,對ku成員的身價進行了嚴格的評定,排出名次。不僅如此,更將ku之外的一些“著名人物”也計算在內。

有意思的是,自ku的第一張榜單誕生起,殺手榜的第一位就沒有改變過判官,這個遊離在ku之外的殺手,不受任何僱傭,只對有罪之人出手。但,除開一小撮罪大惡極者被一槍斃命之外,其他目標雖也頭部中槍,但無人喪命,最後都在一場長時間的昏迷之後醒來。行內人都說,這種懲罰但不取命的手法,是判官故意為之。作為一個並不以取人性命為目的的“殺手”,多年來從未被抓獲,亦從未在人前露過真容的“判官”,成了圈子裡一個最大的傳說。

而king身為ku裡年紀最小的一員,她最大的目標,就是擊敗判官。

十年前的哥倫比亞邊境,由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小姑娘,呆望著四周的彈孔與火焰,以及父母與弟弟血跡斑斑的身\_體。五歲的她,還不太明白兩派黑幫的火併與恩怨,只記得仇家殺來時,為他們帶路的,是跟他們家最熟的瓦格叔叔,最後,他死在了父親的槍口下。而身中數槍的父親,臨終時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被嬸嬸領養了,但在嬸嬸家過的並不好。嬸嬸最常讓她乾的事,就是揹著書包去城裡一間不起眼的雜貨店,書包裡,是一包包白色的粉,只要她去了,雜貨店的老闆就拿走這些粉末,把現金裝到她的包裡。可那天,剛走到雜貨鋪門前,就聽到裡頭傳來可怕的槍聲,她害怕極了,轉身就跑。幾個拿槍的人追出來,子彈呼嘯著從她的耳畔擦過。她不要命地跑,書包帶子斷了也不知道。

回到嬸嬸家,幾個兇狠的男人正在家裡胡亂翻找,嬸嬸一家早就跑得不知去向。沒有人對他的安危有絲毫顧念。

她想悄悄退出門口,卻不料弄出了聲響,窮兇極惡的男人們抓住她,逼問她貨物的下落。

什麼貨物她完全不知道嬸嬸在幹什麼勾當,哭著說不知道。

盛怒之下,一個捲毛男人將她夾到樓頂,說如果不說出來,就把她扔下去。

男人抓住她的衣領,她的半個身-子已經斜到了外面,十二層的樓,足夠摔死她。

她哭喊著求救,瘋狂的男人見問不出答案,竟真的鬆開了手。

生死攸關之時,一顆子彈擊穿了男人的心臟,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自死神手裡拉了回來。

來人的速度太快,她只看到黑色的口罩上,有一雙灰色的眸子閃過,在夜色下閃著水波般的光。還有,這個人,手指上有一枚金光閃爍的指環。

這個人抱著她,一直跑到離家很遠的地方,才將她放下。

“你是誰”她見他要走,忙扯住他的衣角。

“殺手。”對方直白地回答。

“那你為什麼救我”她很迷惑,“殺手不是隻殺人嗎”

“所以你不相信殺手會救人”那對灰色的眼睛裡露出笑意。

“我誰都不相信。”她誠實地回答。

對方摸摸她的頭:“如果這樣,這世界會變得更壞。”

說吧。他一縱身,跳到旁邊很高很高的一棵樹上,黑色的衣衫飛起來,像一對翅膀,就這麼往空中一躍,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殺手她默默唸著這個詞。

那天之後,她再沒有回到嬸嬸家。她朝著那個殺手消失的方向走去,這是她為自己選定的路。這條流浪的路並不好走,要冒著被打的危險從商店裡偷麵包,要跟街頭的乞丐搶睡覺的地方。在這場沒有終點的旅途中,她吃了各種苦頭,也認識了幾個有意思的吉普賽人,他們會占卜,會表演戲法,還能用子彈射中空中亂飛的蒼蠅,也會騙人。她跟他們結伴而行,為他們的騙局當演員,當然,也順便學到了新的本事。當與她同齡的孩子還坐在教室裡為數學題苦惱時,她已經能用一顆子彈擊落疾速飛過的野鳥。

十三歲那年,年邁的吉普賽老頭,將她帶到了紐約,走進了那間電玩城。

順利拿到介紹費的老頭,在門外跟她分別時,說的唯一一句話是:“你是天生的、做殺手的料子。”

每個殺手都有代號,她的名字被king代替。不到兩年時間,她已經是ku中年齡最小、成績上升最快的成員。可是,她始終無法超過“判官”。

她不信自己無法打敗他。可是,要打敗一個影子般的對手,談何容易。她想了很久,想出了一個能逼判官來找自己的方法,就是模仿。

她選擇了三個目標,都是民眾眼中的罪人。她知道判官的習慣,在出手之前,一定會放一支不常見的毛筆到目標的身上。而她也這樣做了。

三個目標,無一倖免,全部成了她的槍下亡魂。

可是,她並沒有等來找自己算賬的“判官”,而是等來了一個嬉皮笑臉。一頭怪里怪氣的湖藍色頭髮的中國男人。

當她用槍口指著他額頭的時候,他笑著說

“判官要我來看看你。”

12

我從來沒有嘗試過坐在一座橋下跟人喝茶。

橫過布魯克林與曼哈頓的東河,就在我們的身-下嘩嘩流動。

當然,肯定不會有人看到,布魯克林大橋下巨大的橋墩旁,四個古里古怪的傢伙,盤著腿,懸空而坐,一壺茶,幾個杯子,漂浮在我們中間。

很深的夜,很大的風,很亂的髮型

我奮力地把胡亂飛舞的長髮抓到腦後,目光一直在老橋手上的指環上掃來掃去。

“你這杯茶,如果不喝,著實是人生之遺憾。”他將杯子裡最後一口茶,一飲而盡,“如果釋還在就好了,這杯茶太適合她。”

嗯鏡頭又走快了簡單說,就是我焦頭爛額的時候,接到這個老橋的電話,要我們晚上到布魯克林大橋來找他,九厥的事,他一清二楚。

我們當然赴約了。

老橋說,九厥不止一次跟他提起過不停,提起不停裡頭的傢伙們,提起那杯先苦後甜的茶。可恨的是,九厥從未告訴過我們,他認識這樣一個由橋所化的老妖怪。不過也不稀奇,九厥這老東西,性格跟行蹤一樣飄忽不定,認識他這麼多年,我知他天上地下交遊廣闊,神仙妖怪處處熟人,冒出來個橋妖老鬼也不意外。只不過,我至今也想不通,就是這樣一個萬能膠一樣的傢伙,怎麼會好好地把自己搞成通緝犯

“你找我們來,不光是為了講那些陳年八卦吧。”我瞪了老橋一眼。

“若不是蟲人找到我這裡來,說樹妖來到紐約,正在找九厥的下落,我也不會有幸找到你來幫忙呢。”老橋滿臉慶幸的模樣,“king那個孩子,我怕九厥一個人搞不定,所以,希望你們能出手。”

“我不吃小女孩。”敖熾打了個呵欠,“即便她是個殺手。”

“我殺人是要收費的。”甲乙抱著茶杯慢慢地啜著,“你不像付得起的樣子。”

這兩個傢伙腦子裡裝了些什麼啊我揉了揉額頭,對著一頭黑線的老橋說:“忽略這兩個傢伙。在這個問題之前,我覺得你講的故事,好像缺了什麼”

“釋”老橋脫口而出,又沉默了片刻,“我們一起離開了老家,從此,判官變成了兩個。她盡她的職責,我盡我的能力。這一走,就是兩千年的時光。地球上,大概找不出我們沒有去過的地方了。”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暗淡,“十年前,哥倫比亞,那天的黃昏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在我們居住的小屋裡,釋坐在窗前的搖椅上跟我說,她要走了。夕陽消失的時候,搖椅上也空了,只留下了她的指環。我那時才明白,從封印中重生的天神,縱然有一些常人沒有的異能,卻沒有不死之身。以前,我不知她在天界做了多少年的刑王,可在人間,她足足做了兩千年的判官。或許我們做的一切,對這個世界來說還是太少太少,但,起碼使我們的一份誠意。”

“她就這樣消失了”我有些愕然。

“你覺得,一個天神的逝去應該各種的波瀾壯闊曲折離奇”老橋笑笑,“她的離開,跟她的到來一樣簡單,當年,她就那樣出現在我面前,也那樣安安安靜地消失。”

“她沒有跟你說什麼”我又問。

老橋搖頭,笑道:“倒是我,未料到她走的那麼突然。剛買的禮物還沒來得及送她。”

此言一出,我們幾個都沒接話,莫名的,淡淡的悲傷,從老橋的隻言片語裡,落進了遠去的河水裡。

或許生命本該是這樣,不論神還是人還是妖,怎麼生怎麼死,這一頭一尾並不要緊,要緊的,是在這生死之間的路程,有沒有走的足夠好。如果答案肯定,那麼,我想我會理解為什麼到了生命的盡頭,釋只有淡淡的一句“我要走了”。

“在釋離開的那晚,我動身離開那個邊境小城,無意中遇到被惡徒抓住的king。”老橋繼續道,“那時候她還那麼小,眼睛裡卻有著跟年紀不符的悲傷與深沉。那對藍眼睛,跟釋很像很像。”

“為什麼不去見她”我對這個king充滿了好奇,“她從不知道,她一直想擊敗的”判官”,就是當年救了她的人”

“見面是多餘的,她需要的人並不是我。”老橋如是道,“至於我,也要繼續我的工作,分身無暇。”

“繼續當判官”我打量著一臉平靜的他,“繼續釋未完的事業”

“是繼續修橋啊大姐”老橋指了指身後的橋墩,“這座橋已經有了“暗隙”,不花時間修復,很快會垮掉的。”

“暗隙”我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名詞。

“世上每座橋,都是有魂的,是活的。他們承擔著溝通與傳送的職責,將不相干的兩處兩節起來,將無數人從這邊送到那邊。從橋上走過的人們的悲歡喜怒,會逐漸滲到橋中,若是負面力量居多,天長日久,這橋身便會像被蟲蛀了一般,產生人類看不見的裂隙,不管不顧的話,這橋便會垮掉。所以說,若是太平盛世,橋路都會穩固不少;反之,人心不古,亂世災年,橋毀路陷便是常事了。”老橋看著這座已有數百年曆史的“同類”,“既然看見了,就不能不管。我雖左右不了人心世事,但以自身之力盡量保它周全,還是能夠的。”

“就算你修好了暗隙,如果從橋上走過的人還是負面多於正面呢”我問他。

“你會不會因為果樹長了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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